“警察同志，这孩子不太会人情世故，他嘴笨，要是有什么话冒犯你们，你们别太介意，”廖母真怕廖宜榅摊上什么事了，她握住儿子的手，明明还没到冷的时候，她的手却一片冰凉，让青年哆嗦了一下，“先让他去洗漱一下吧，然后我陪着你们去。”

廖母把他的电子设备全装在一个袋子里了，提起来还怪沉的，廖宜榅看到了直播的设备，觉得现在拿出去有点刻意，也就直接提着走了。

他可要小心

远叔打断了施压的话，他站起来，倒了一杯温水，绕了半个会议桌递到廖宜榅面前。

【先安抚他，以他现在的道德水平他不会突然伤人！】

廖宜榅迟疑地看着对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有些犹豫地握了上去。历经磨难的远叔手宽而大，带着细纹和粗糙的茧子，皮肤已经有些松弛了，但手很稳定，他像是牵着小孩子一样，耐心地把青年引出会议室，带去了办公室。

这次问话比之前还要仔细认真很多，问问题的人打从心眼里就觉得他不对劲一般，玩游戏玩什么游戏、游戏的内容是什么、怎么玩、有没有队友……

人类从后面伸出双臂，环住了男友的肩，他的下巴自然地贴近威欧希的颈窝，脸与脸贴着，亲密地交换着温度。

“好，谢谢远叔。”廖宜榅眨了眨眼，笑意不达眼底，他像是真把自己当自己的地盘一样，没人指示就随意站了起来，活动手臂。

人类的吐息是暖的，他全身都充斥着生命力，柔软的皮肉包裹着牢固的骨，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能听到心脏一下一下的鼓动。

异变之类的一听就不是现实里会出现的事，他现在到底是在梦还是在现实？

“先买了试试嘛，我也很久没见我孙子了。”远叔没有让步的意思，继续笑着问，“叫什么游戏？”

“啊……对。”廖宜榅见对方明显对内容物很感兴趣，把盒子拖了过来，脑袋里迅速回忆了一下定制这个手办应该没什么离谱的内容，拿着剪刀把箱子拆了，抽出里面保护得很好的方盒子，废了一分钟才终于拆完外包装，拿出里面的手办。

【暂停也好，他要想清楚，我们也要改改问法。】

满地的血。

“塞斯。”那个保温杯被放在了桌上，远叔指了指地上的印着logo的盒子，“是发这个快递的公司？”

都是不熟悉的人，也没什么话聊，黑发青年夹在两个男警官的中间，沉默着沉默着，就歪头睡过去了，放松得让人诧异。

【联系医院——】

明明语气和姿态与之前并无不同，但是就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廖宜榅眨了眨眼，与人交流的真实感和警察找上门的虚幻感冲突，他勾了勾自己的衣角：“叫「塞斯」。“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侵入游戏。

他说到给情侣和小姑娘开了空气墙保护罩，语速越来越慢，最终卡在了去找带枪的男人的节点。

后座的两个男警官对视一眼，也找不到话题，其中一个人摸了摸鼻子，干脆头靠后椅，闭目养神，另一个撇了撇嘴，手扒着前座的椅背，跟远叔唠起话来。

廖宜榅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因为自己心率直飚130，他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总觉得眼前有点发黑，迷茫地扫了一圈后才意识到原因——他大概是头失血过多的debuff。

“年纪大了，我说一些话就容易口干。”远叔笑容不变，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舒缓地叹了一口气，“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吗？你看，一说日期，你就马上想起了那天的事。”

不过可惜，现在还没到人类清醒的时候。

开车的是之前记录的女警官，远叔坐在副驾驶，给车窗开一半，让车内的空气不是那么闷。

“应该不会，现在那里面太危险，派的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远叔的表情有些怅然，“我也就差几年就退休，临到头出这档子事。”

“不太痛……”伤者无知无觉地盯着地板，他的脸色因为失血变得苍白了一些，却从容不迫地捡起了自己的断手，眨眼间接上，“抱歉，我现在有点没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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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个多小时呢，睡一会儿也好。”远叔对着想把青年手里的东西拿开的后辈摇了摇头，示意别管，“你们也休息休息，或者聊聊天。”

“宜榅，宜榅？”远叔的手在他眼前晃，因为靠近他，这个老人的鞋也浸着血，“咱们换个地儿吧，这里不适合休息。”

他天生就是各种巧合的造物，眉眼，四肢，内脏，无一不在他最完美的地方。

“你记得带伞，最好加一个外套，吃的——给你买点饼干、面包之类的？你之前不是喜欢吃那个雪饼吗，孩子他爸，你现在去买。”

“你们年纪相仿，”他跟那两个男警察说，“一路上多聊聊，让他放松一些，别施加压力。”

这个眼神其实不恐怖，青年的情绪甚至算得上平和，但正是因为过于平和，所以才显得诡异。

【不像，刚才他的表情不像是受打击。】

远叔摇头：“人手再不够，也不至于让你们这种小年轻进去。”

“不放心的话就打视频通话啊，别害羞。”远叔拧紧了保温杯盖，还对廖父廖母宽慰了几句，“没事的，小同志说不定能帮上我们大忙呢，到时候还会发奖金。”

挖出了之前廖宜榅隐瞒的直播的事后，又仔仔细细地问了他睡着的时候做的梦，廖宜榅也如实回答了。

他半梦半醒，把对话听了个大概，虽然是那两个人在主动聊天，但他总觉得聊天的目的是因为他。

看似热情仔细的动作中带着对待玩具的冷漠和丈量。

把圣骑士催眠玩至烂熟而后主动放手，看其崩溃或是干脆堕落的样子的戏码永远都不过时。

威欧希一步一步靠近，膝盖压在床上，扯下自己身上轻薄的外衣。

廖宜榅听话地坐在比会议室还软一些的椅子上，椅子是转椅，他坐着转了一圈，觉得有点犯恶心，就停下来了，又去偏头看窗外。

1梦

问话终于正式开始了。

严肃场景下的特殊对待，会给人一种依赖心理，自身的人格缺点也会暴露更多。

黑发青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不再拘束，甚至扬起唇角露出个自然的笑：“你能给我带个陀螺吗？或者其他的能转的东西就可以，能转的久一点的。”

远叔仔仔细细看了，这才开口：“你知道这几天快递已经被封停了吗？”

这边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另一头的目标人物正行李坐在后座的中间，垂眸沉默着。

人类呼出的气轻飘飘地打在头顶，热气在短暂的距离中消散，只余下了冷风。

青年的一只手静静地躺在地上，割到了大动脉的血飙的格外高，天花板上都粘到了。

“远叔。”

万幸，这个黄油的名字没有很露骨。

威欧希与人类吻着，他掠夺人类的呼吸，异于常人的舌头服帖地扫过对方口腔的每一寸，整齐的牙齿、温湿而短的舌、偏凉的上颚。

血。

事出反常必有妖，远叔顿了顿：“怎么，嫌无聊了？我只能尽量给你找找吧。”

“是的吧……”廖宜榅想了想，把终端的快递物流投射给对方。

午？”远叔问，“9点到下午1点之间你一直在睡？”

“那天是游戏dlc发售，”廖宜榅思及对方的年龄，多解释了一句，“就是游戏的额外内容发售，它在8月30号凌晨发布，我当天卡着时间去玩。”

远叔走出了会议室，吐了一口气，他发短信让徒弟去买早餐，这才压了压耳麦：“我怀疑压过头了。”

走了几步，远叔又想起刚才青年的要求：“那个能转很久的东西，我要给他找过来吗？”

【起码我们现在知道，他确实有什么情报，甚至他本人就很特殊，远哥，你一定要多看着点。】

没等那边回话，他就听到后头一声“你要干什么！”，他急忙回身，推门进去。

“哦，游戏。”远叔微微探身，有点感兴趣的样子，“什么游戏？我孙子也很喜欢玩游戏，我这个人，保守，不太理解你们小年轻喜欢玩的东西，你跟我说说，我买给他试试。”

黑暗中，邪神是能轻松视物的，这就是他的本能、他的天赋，哪怕最弱的分身也能办到的事。

3梦

青年的动作不紧不慢，坦荡的让人生疑，远叔不动声色地走了几步，趁着廖母去青年房间收拾东西的机会望了一眼里面的布局。

喜欢，喜欢，喜欢……

“没什么。”人类脸上总是那种幼稚又开朗的笑，他似乎觉得这种纯粹的笑容很讨人喜欢，便常常这么对男人笑。他收紧了手臂，又蹭了蹭男人的脸颊。

“有一些话我们是要单独说，这位小同志，你跟我们走一趟吧。”远叔对廖父廖母点点头，“放心，我们会保护他的安全的，有需要的话24小时随时联系。”

小白的模型甚至做了植绒，手感摸着很舒服，也不掉毛。

——肯定是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东西才让被假期模糊时间观念的青年不用对照就回忆起了日期对应的时间。

地板倒是挺干净的，只有垃圾桶里面丢了东西，鞋子没有整齐摆放。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廖宜榅在进那个审讯室一般的房间前还被招待了一番，又是温水又是小零食，可能看他精神不是很好，还有刚见一面的警员给他买了一罐咖啡。

“这个还不确定，远叔已经在带人过来了——他生在小县城，估计要两个小时之后才到分部，赶紧把人召集起来，两个小时之内给出完善的提问策略，如果他有问题，我们必须要挖个底朝天。”

所以……是梦？

做功很好，没有合模线，喷漆质感也不错，细节刻画更是精细到惊艳的程度，放在市面上没个几千下不来。

他收回长长的、几乎要舔到人类喉管的舌，眯着眼睛想。

“不是说人手不够吗？”男警官抿了抿唇，又压不住好奇和立功的畅想，“我们也不差啊，我上次打那个小组赛还拿了第四呢。”

——愚蠢。

简直像是史莱姆一样，粘上就会黏得人全身都是，恨不得把猎物整个吞下。

断手的感觉真的很微妙，他的手飞出去的那一瞬间，甚至有一种还能操控手上的神经的错觉。至于疼痛——像是被小刀划了一小道口子，先是刺痛，然后是火灼一般的持续疼痛，没有痛到让他马上想要流眼泪的程度。

如同糊住了喉咙的蜜糖一样，恶心得令威欧希作呕。

廖父守在门口点头：“我们都是你的靠山，需要钱之类的就随时说……我现在转点给你吧。”

道德标准较高，但是也容易放纵自我的类型。

与他对视的时候，远叔都悚然一惊。

【别让他自残，别让他怀疑自己——远哥，你让刚才扮黑脸的人出去！杜绝一切能给他压力的东西……摄像头，这个房间的摄像头也关了！】

人类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斜眼看过来，他在暗中看不清，便显得表情格外迷茫无辜，但眼睛依旧循着动静盯着威欧希。

“也就是说，那个大学生真的跟里一样觉醒了什么特异功能？”

那小年轻一看就是浅眠，能把说话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稍微碰一下他手里的东西就能让他醒过来，也不知道那么和睦的家庭是怎么有这么强的戒心。

这里离会议室比较远，要爬一层楼，然后走10米左右，一路过来，鞋底沾上的血也不会再印出骇人的脚印了。

很平常的小房间，是朝东的阳面，被子凌乱，上面放了不少东西，挤占的床的一半，床对面有一个较大的桌子，是实木的，分量不轻，放着电脑和一些年轻人的小玩意儿，看起来有点乱。

“你再这样沉默，我们有理由怀疑——”

【他在思考，但是……不打算说谎？他不是以说谎为目的在思考。】

“廖宜榅，然后你去做了什么。”问话的人见他久久不说话，便开始施压，语气严厉。

廖宜榅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特殊说出去。

“去洗漱吧，也可以带点吃的玩的什么的，把你的那个游戏也带上。”远叔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话语间满是对小辈的宽容，“你们也有自己的事，这件事估计要调查很久，不是马上就能解决的，还是不要跟了，要是不放心，你们可以打着视频聊天，绝对能看到我们带他去的是正规警局。”

果然，一个异常状态清除的魔法就让他的视野恢复正常，甚至脑袋都清醒不少。

“检查出来了，他们身体很健康，那个小姑娘之前运动会摔的腿也好了。“

一直保持着正常节奏的青年首次有了异样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下，满脸写着「我是现编的我在撒谎」地解释起来：“就是普通的冒险游戏，但是这个游戏的系统还蛮复杂的，您孙子估计上手会很困难……”

“好了好了，这孩子大概是犯困了。“

他像是迷路了一般被裹挟着逐渐走上了这条小路，如果再往前走，大概只有一条直挺挺的独木桥，尽头一片迷雾，却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熬夜了，累了？”见廖宜榅不喝，他又把水往前推了推，“缓一缓，我们问话先暂停，你也没吃早餐，一会儿我叫我徒弟给你带一碗粉，我们隔壁的这家早餐店可好吃了。”

廖宜榅点头。

廖宜榅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比旁边的家长平静多了：“没事，那附近应该有便利店。”

廖宜榅闭着眼，额头抵在抱着的物件上，硬硬的，双腿被左右两人卡在中间，施展不开，这个姿势睡觉是很难受的。

与上次相比，人类主动了很多，皮革手套的凉意从腰传到大脑，冷得脆弱的分身牙齿打了一下颤，威欧希顺从的被勾到人类的怀里，脸压着后者衣服上的扣子。

“诶，好。”廖母叠声应着，把廖宜榅拉着推到了厕所，把能想到的都急急地说了，“你一定要说实话，有什么事别瞒，受委屈了就跟爸妈说，有什么问题爸妈给你担着，别闷在心里……”

“我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需要警察找上门的事的印象。”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威欧希还是被人类梦与现实中完全不同的双标讨好到，他后仰着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人类身上，头与头贴的更加紧密，保持着这个亲密又别扭的姿势，唇与唇相贴。

威欧希舔了舔唇，压抑住了自己想要一口咬上人类脖颈的欲望。

但青年只是看了一眼，之后的问答里面就再也没有与远叔对视。

“怎么？”红色的男人偏头与人类接吻，等对方先受不了闭上嘴退出后，才问。

这段时间里，廖宜榅也洗漱好了，他看着廖母打包出来的一大袋东西，觉得自己像是要去搬家的，只得蹲下身去翻：“妈，不用这么多，你把我的头盔放哪了？拿那个就行。”

在在人类诧异愤怒的视线下品尝他的血肉。

“然后呢？”

他手机里还直接被转了一万，足够他在陌生的地方舒舒服服活过一个月以上了。

他们聊了很多。

一行人就这么下楼，到了门口，坐上警车。

人类拥抱着他，眼中盛满了喜爱，呼吸的空隙会像是还不会说话的幼崽一般在他耳边呢喃简短的词——“喜欢”。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没有回话，他明显有些走神，视线四处飘忽着，然后停在了直直对着自己的摄像头上。

耳麦的另一边也兵荒马乱，谁也没料到刚才还情绪稳定的廖宜榅会突然来这一出，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很快有人理解了青年的意图——

“这个快递是今天送到的，对吧？”

水龙头流出的温水被杯子接住，在水平面缓慢上升的期间，牙膏被挤在牙刷上。

这次比之前家里的问话要严肃正经很多，远叔只是在旁边看着，不再是主动问话的人，但与廖宜榅目光接触时会笑着点点头。

还不行，现在人类明显没有把太多情感重心放在他身上，要循序渐进——

【他以为这是梦！！】

意不在肉欲的人类轻松把第一次尝试性事的邪神分身送上高潮，淫乱的液体沾满了他的手套，衣服被溅上了白色的精液，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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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比会议室更有人气得多，摆着各种文件的桌面，窗旁阴影处的兰花，挂在墙上的天安门日历，有人带了伸缩的临时床，上面还搭着被子，占了饮水机旁的一块小小的空间。

不不不您的孙子要是玩了这个游戏您大概会把我的头拧下来……

廖宜榅看着他们站起来，也有些无措地跟着站起，他去看对自己的父亲，又与表情担忧的母亲对视。

“远叔，我们之后也要去异常点巡逻吗？”

“那个穿制服的人呢？”

真奇怪，最近接二连三的做这种太过接近现实的梦，搞得他自我认知都有点混乱了。

“……哈？”

“联系其他国家的警员去匹配信息了，不过现在还没有结果——我觉得他们应该也是没找到，不然早该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