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怎么不备药啊？”张老师关切地问。

张老师拗不过，提着礼盒尴尬地叩开段家的门，段昭笑着请她进来，向她请了三四天假，张老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岳牧云一皱眉，“我没女朋友，你别瞎说，”又想了想，“谁啊？”

段昭叹了口气，“小茉，你不跟我说，我就会一直想着，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

学校关于段昭的风言风语还是不断，有时候莫名其妙被谁碰一下，撞一下，被人指指点点的，她也懒得计较了，只要能平安度过这几年就行。

楼睿鬼使神差地给段昭发了条短信，又想起来现在是上课时间，在心里骂自己蠢，把手机往桌肚里一扔，诺基亚哐一声砸出声，把坐他前面的同学吓了一跳。

岳牧云沉默着帮段昭搬上搬下，刘桂芳气得倚着门框翻白眼，恨不得一脚踢死他，段昭拿着个信封把刘桂芳拉进屋里，把信封交给她，“阿姨，这是之前借你的钱，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年底之前一定还清。”

“是我呀，岳牧云的妈妈，老师您不是说等会儿跟我聊我家岳牧云吗？您看这”

刘桂芳正捂着心口跟警察做笔录，看见段昭上来赶紧跑过来，“哎呦你可算回来了，我刚买菜回来就听见响儿，我从猫眼一看，个人举着刀就往门上砍，这是惹了谁啊，造孽哦吓得我腿都软了”

老师讪笑，“岳牧云的情况咱们一会儿聊吧，我先处理一下这个事儿。”

楼睿走上前问，“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段昭咬牙切齿地说。

“不！”段恨岩剧烈地挣扎起来，拼命摇头，“不要！我不去医院，你买药给我吃，我不去医院！求你了姐，我不去！”

那会儿还没有学区房的概念，后来段昭花了十二万左右就买了下来，剩下的钱打算他们俩平分做生活费学费。

段昭晚上就回了学校，第二天早读托人把校服还给楼睿，去送东西的同学回来说楼睿不在，就把校服放他桌上，段昭问他怎么回事，同学一脸惊讶地看她，“你不知道啊，他违反校规进操场，被停了一周课。”

“不说了，我马上到了，你别害怕啊！”

他爸又花了几万装修了他家在市里的房子，请了个阿姨照顾楼睿，只求楼睿混个好一点儿的高中文凭，赶紧来帮他做生意。

“哎，段昭没事吧，怎么还叫了救护车？”岳牧云从来就是怕楼睿这种人的，刚才一紧张就忘了楼睿叫什么。

段昭心疼不已，段恨岩的声音听着都发颤，还说没事，“你怎么回家了？不舒服吗？怎么不告诉我？”

“早用光了，这个月要交很多资料费。”

段昭眼眶一热，反手抱住段恨岩，发现他身体烫得厉害，赶忙推开他，“怎么这么烫？快点儿，跟我去医院。”

段昭急得想哭，紧跟着班主任上了车，雅怀距离家里开车也要二十分钟，她不敢想段恨岩会有多害怕，两只手绞在一起，抿着嘴一言不发看向窗外。

地理老师一眼就看出段昭在发呆，就点她起来回答问题，段昭微窘，脑中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

“姐，谁啊？”段恨岩从厨房掀帘子出来，手上满是洗洁精泡沫。

“我一定要去。”

还没回过神来面中又挨了一膝盖，人就被绊着腿摔在地上，楼睿也是发了狠了，骑在大成身上一拳一拳的砸，刚开始大成还护着，后来慢慢地手就软绵绵地垂下去，大成的几个手下连拦都不敢，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算了，我有什么办法。”段昭苦笑，小茉算她不错的朋友，段昭家里横遭变故她也有耳闻，她都不敢想，如果段昭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怎样，还要养个弟弟。

岳牧云一惊，推门进去，“怎么不锁门啊，多危险！”

段昭穿着灰色睡衣，脸颊微凹，眼下青了一圈，岳牧云才两天没见她，就觉得她瘦了一圈。

挂了电话段昭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去，她想了几次都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会跑去她家找麻烦，难道是李彤？不能吧，这事儿都过去几年了，要找事早找了。

岳牧云也笑，“你不主动说就是不想我知道，我就不问了。”

段恨岩吸吸鼻子，“小感冒而已，就不想让你操心了。”

“那我帮你整理一下厨房”

“老师，怎么了？”

后来段昭见到他还是在雅怀的新生入学仪式上，她和岳牧云不同班，每天晚上都约着去食堂吃饭，两人看到楼睿的时候还以为看错了。

大成看楼睿比他矮，腿跟他胳膊一样粗，就没把楼睿当回事儿，连楼睿的拳头躲都没躲，楼睿一拳呼在他胃部，打得他嘴里都是铁锈味儿。

下了车段昭一路小跑到楼下，看见楼下的警车才略略放心，楼道里一片狼藉，角落还扔了几根铁棍，段昭紧走几步到家门口，防盗门被砍得不成样子，里面的门上也划了几道口子。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牧云去上厕所的时候还不知道，回到班上朋友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跟他说，“岳牧云，你女朋友被送医院去了你知道吗？”

他鼓起勇气问段昭，岳牧云的成绩和段昭不相上下，他很想和她去同一所学校，这样就能一直看着她，照顾她，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贱，从小做邻居这么多年，段昭喜不喜欢他，他早就一清二楚，可是就是明知她不喜欢还要硬贴上去。

段昭手里还有点钱，用几年不成问题，她刚去买东西的时候全取了出来放在家里，段恨岩也大了，是时候让他自己支配一部分钱了，就能避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那”

【体育课。】

段昭有一米七，她妈很高挑，几年过去，段恨岩不知不觉间比她高出半个头，这几年她对段恨岩关心也少了，猛地一看觉得他和小时候长得不太像了。

“岩岩！”段昭惊叫，扑上去抱着段恨岩手臂，女人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段恨岩，推搡着就要冲上来。

刘桂芳想了想，说：“那倒也是，这下你们也算熬出头了，以后上学还不用来回地跑了。”

小茉有些为难，“哎呀，就是有人说你跟楼睿说你昨天我跟他们说了你是生理期，没人听我的呀，就传的可难听了，唉”

她已经跟老师说过她生理期，体育老师也没把她这个当回事儿，大手一挥就让她跟着队伍跑了两圈，段昭跑了一圈脸就白了，第二圈的时候是走下来的，他看着段昭的脸，满脸狐疑，“有这么疼吗？女的就是娇气，带你们这种班最累了。”

“你真是胡闹！”

岳牧云笑笑，“我跟我妈说过了，她同意我送送你们，别诓我，快点儿上来。”

楼睿跑到门卫室门口，里面值班的老师看他这个样子往出冲，急得“哎哎”得叫，楼睿脚下生风，一路把段昭背到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赶紧帮着把人放在床上，又是测体温又是翻眼皮的，最后得出个结论，得送医院。

看着岳牧云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的样子，段昭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沉沉压着，她在动摇，是不是把自己武装的太过，以至于对别人总是太冷漠，岳牧云，他其实没必要这样的。

“段昭！段昭！你出来一下！”班主任站在后门扶着腰一脸焦急，段昭看了看地理老师，征得他同意后才出去。

到了新家楼下，岳牧云指挥段恨岩和他一块搬东西，段昭只要拿起一样东西，不到一分钟那东西就被岳牧云接过去。

“我给岩岩辅导一下数学”

“没事儿的，他姐不是回来了吗，您就留在我们家吃个午饭啊！”说完一脚把段家的门踢上。

“张老师您怎么来了？岳牧云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啊？学习有没有退步啊？有没有乱交什么朋友啊，要高考了您可得帮我看着他，”还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我就怕他被哪家小姑娘缠上，哎呦愁死人。”

小五赶紧把段昭的东西收拾好跟在后面，楼睿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了，段昭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过，倒是不抖了。

那女生脸一红，连连答应，楼睿外形出众家里又有钱，她们都私下议论过很多次，青春期少女总会迷恋这种小痞子，她应了一声，担忧地看了看段昭就往操场外面走。

“外省吧，”段昭把他往出赶，“你穿这么少还碰凉水，再生病了多难受啊”

楼睿把段昭扶进房间，看她还不说话，知道自己老在她旁边晃会让她一直想着不愉快的经历，就把段恨岩拉到一旁叮嘱，“这两天别去上学了，听见没有，看着你姐，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一提段恨岩段昭脸色就缓和多了，“刚开始还不太适应，我给他留了不少钱，每周都回去跟他住几天……”

岳牧云赶紧冲到阳台上去看，只看到救护车一骑绝尘的背影，和楼睿往上走的身影，他想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在楼睿他们班门口叫住了他。

“是你？”

门打开，段昭的碗也开了花，碎瓷片溅开来，把门口的女人吓了一跳。

那女生点点头，放下水杯小跑过去找老师。

她搬家还有另一个原因，离开那儿，离开和爸妈住的家，就是和以前那个狼狈的自己说再见，现在这里是她和段恨岩的家，没人会知道她们不堪辛苦的过去了。

“别瞎说，”段昭轻拍了下段恨岩的头。

段昭没接话，沉默着把碗端去厨房洗干净，她一会儿就想明白了，走了也好，省得她回学校看了碍眼，段昭虽然表面看着柔柔弱弱，实际上心是绝对的硬，她不会为任何已成为过去的人和事，过分惋惜。

楼睿本来不想停下，想了想段昭最爱面子，把段昭放下来，脱下自己外套系在段昭腰上，又把她抱起来往外走，“你去跟老师说一声！”

她本来还以为段昭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会不愿意出现在补助名单上，谁知道段昭并不死脑筋，还说了句十分幽默的话。

门小小的开了个缝儿，段恨岩眼睛肿着，脸红的不像话，看清来人是段昭时才把门开大了点儿。

刘桂芳这次难得这么好说话，他以为是他妈终于把段昭给看顺眼了，殊不知刘桂芳是觉得终于能摆脱这俩小扫把星了，岳牧云不知其意还沾沾自喜。

“我数学好着呢。”

“嗯我也想你了”药效上来了，段恨岩晕晕乎乎地就睡了过去，他这回睡得很好，不用担心醒来以后身边空无一人。

楼睿把她扶起来，他焦急地到处张望，可他根本不认识段昭的体育老师，他们坐的地方又隐蔽，隔着大半个操场，等他找到老师段昭说不定早晕过去了。

“英国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全年温和多雨，所以这个选项中的”

他是个男人，不能怂，他就不信，楼睿能在这儿把他打一顿。

“住手！”段昭小声说，把女人和段恨岩一起推进家里，“进去说。”

晚上段昭下厨做了几个菜，岳牧云也顺势留在她家吃，段昭的厨艺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算把她扔荒岛上，她也能整出点儿好吃的。

刘桂芳这才让开，一边絮絮叨叨的收拾楼道，一边留神听段昭那边的动静。

“我这是凭实力拿的，最不怕查的。”

“你说什么关系，我是他的情人，他的二奶，他最爱的人！”

【在干什么？】

“雅怀。”段昭夹了口菜，看向岳牧云。

段昭心里很不爽，在楼睿眼里她的钱就不能是挣来的，就得是别人给的。

“段昭，你来讲讲第九题b选项为什么错了。”

“怎么，不认识我啦？”

“姐，姐。”段恨岩轻轻叫段昭，段昭听见段恨岩的声音有点回过神来，问了句“你吃饭了吗？”就又不说话了。

他从柜子里找出药片，倒了温水给段昭，段昭眼睛闭着，眼皮不停地颤抖，段恨岩知道她没睡，就爬上床钻进她怀里抱着她。

段恨岩也被赶去学校住校，段昭不放心他一个人来来去去，每次到周五她就准时回家，跟岳牧云，两人像爹妈接孩子放学似的去校门口等段恨岩，周一早上送段恨岩回了学校两人才匆匆搭车回学校。

“吃点儿东西吧，”岳牧云担忧地走近她，把饭菜放在桌上，“你都瘦了。”

段昭的班主任同时带一班和三班，岳牧云和段昭都是她比较喜欢的学生，也是最有望考上重本的，还有不到半年就高考，她实在不忍心看段昭因为闲事分心。

段昭瞪大了眼睛，她顾不上因为刘桂芳把新家住址随便告诉别人生气，她气愤的是一个小三居然敢上门找他们家麻烦。

岳牧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大事，他垂着头回到班里，想着谁去照顾段昭的事儿，一时没注意到班里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

楼睿就喜欢这个调调的，越不爱搭理他的，他越上赶着。

难不成是段恨岩在外面惹的祸？这小子虽然在她面前乖，可段昭早看出来了，段恨岩自己心里主意大着呢，也不像前两年那么粘着她了，姐弟俩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不问就不说，一样倔的要命。

段昭看班主任脸色不好，班主任刚休完产假回来，可能是产后病，时不时就揉腰缓解，段昭想扶着她回办公室再说，班主任摆摆手，“三班岳牧云家长打电话过来，说有人在砸你们家门，”班主任看她不动，拉着段昭的手就往下走，“你弟弟还在家呢，没时间了，快走呀！”

他才睡着就被砸门声给惊醒，第一反应就是给段昭打电话，几秒后就冷静下来了，段昭这么忙，这么累，这么点小事，他自己可以搞定，就去厨房找了把菜刀握在手里，慢慢地往门边蹭。

楼睿本来就是注意力不怎么集中的人，他爸又给他配了手机，他知道段昭也买了手机，是个二手的，她跟段恨岩一人一个。

“打工。”段昭感觉小腹都搅在一起，好像有人拿棍子在她肚子上捶打，肠子都在里头扭曲。

大成动了动眼皮子，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他就是偷东西进过局子，打架什么的根本不会，也就是长得人高马大，带出去能吓唬吓唬人。

那是本市数一数二的中学，即便是段昭也没有十全把握能考上，但她不会放弃的，这是她离开的唯一机会。

“你家对门那大妈说的，上次我让几个朋友去你家坐坐，你弟弟把警察都给叫来了，今儿我就亲自来了，怎么地？不请我进去？”女人朝着段昭身后的段恨岩挥手，“小帅哥，跟你姐说说，让我进去呗？”

段昭越说声音越小，身体痛苦地往前弯，脸皱成一团，后背的冷汗把校服短袖沾湿在脊背，被风一吹冷得她直发抖，“老师，帮我叫老师”

“叩叩叩—”岳牧云捧着饭菜敲门，他还是不太放心段昭，段恨岩才刚开始学做饭，味道肯定不怎么样，他舍不得段昭吃实验品。

“你妈不会同意的。”雅怀强制每位学生住校，刘桂芳对岳牧云的管教达到变态的程度，不知道又得吵多少次。

三个人的脚步还没到门口时门就开了，段恨岩眉头紧锁替他们开了门，看见段昭惨白的脸色都要急哭了。

张老师刚把门打开，刘桂芳上来就挽着她胳膊往自家拽，张老师一指房里，“这儿还有病人”

刘桂芳斜眼看她，当着她的面把钞票拿出来点了一遍，才把信封放在桌上，“小段，别怪阿姨说话不好听，你这搬走了，今年六月高考完你就走了，你要是跑到什么犄角旮旯里，我还能为了几千块钱找你要去不成？”

他家的房子住了快二十年，又在小县城里，一百来平的房子到手也才十五六万，段昭联系了中介请他帮忙找了一处新房子，就在雅怀旁边，是个二手的，六十平的。

他心一横，把段昭背起来往操场外面冲，到操场门口就碰上那个出去倒水的女生，她一看见段昭就惊呼一声，“呀，她裤子上有血！”

“姐，你干嘛让她进来！”段恨岩眼睛要冒火，恶狠狠地盯着女人。

对门的门开了一条小缝儿，岳牧云正从那个缝儿往外看，他张了张口好像说了什么，楼睿才没心情听，一脚把门踢上，差点撞到岳牧云鼻子，门哐啷一声合上，只听刘桂芳的声音响起，“岳牧云大晚上你不睡觉干什么去！”

“那我”

“噢”楼睿抓抓头发，他今天脑子不够用，段昭晒黑了那么多，他稍稍动动脑子就知道钱怎么来的，还说这种话讨人嫌。

岳牧云吞了吞口水，手指搅在一起，“那我也要考雅怀。”

“岩岩没带钥匙。”

张老师才想起来段恨岩今年也得中考，她倒是不担心他们的成绩，只是学费和生活费又是一大笔，虽然俩人都有贫困补助，也是没有多少存款可言的。

段昭的神情除了看到楼睿的那刻有些变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朝楼睿点点头，岳牧云则一脸紧张，生怕楼睿和他的几个跟班上来堵着他们说几句似的，连声催段昭快走。

段恨岩点点头，把楼睿送出门，进去看时段昭已经躺下了，脸上红扑扑的，他又摸了摸段昭的脸，有些烫。

张老师正想问问他们的打算，话就被敲门声打断，段昭不是带着钥匙出去的吗？

“一班那个段昭啊，你俩不是天天黏在一起，我们还以为你俩嘿嘿嘿”

岳牧云迟疑了一下，拿着手机就往外走，段恨岩扒着门“吃吃”的笑，“姐，他对你这么好，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他们赶紧联系了医院，救护车来的时候正是课间，几百人围在楼上看，救护车进不来学校，楼睿和老师两个人就把段昭抬到校门口去。

一年没见，楼睿又窜高了不少，脸晒黑了，整个人像只沉在黑暗中的猎豹，随时会扑上来咬断对手的脖子。

搬家那天岳牧云不知道怎么请了假跟着段昭一起出来，那天段昭匆匆回家，下课就有人告诉他了，他赶紧往家里打电话，被刘桂芳狠狠地骂了一顿，等段昭回来，他又不敢问，段昭也不说，就这么拖了小半个月。

“别不好意思，生理期有什么呀，难受还忍着？”楼睿坐在刚才女生坐过的地方，伸手想帮段昭擦额上的汗。

小五怕再打下去出人命，扑上去拦着楼睿，“睿哥睿哥，再打他就死了！”

“姐”段恨岩抱住段昭，脱力般地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哑哑的，“有点害怕，你怎么才来”

“滚！”楼睿扶着段昭，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子，那几个人蹭着墙根儿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我有名儿，不叫这个女的！”女人洋洋自得

手机叮了一声，是来信息的提醒，差点淹没在老师的讲课声里，楼睿掏出来一看，是段昭，几乎是秒回，激动的他差点跳起来，装作肚子疼就从后门溜出去直奔操场。

“痛经。”楼睿看他没出息那样儿，明明怕得要死就是不好好说话，也懒得跟他计较。

昨天帮她倒水的那个女生挨到段昭旁边，小心翼翼地跟她说，“昭昭，你没什么事吧？”

“门没锁，进来吧。”段昭细软的声音传来。

“我们这节自习，”楼睿随口扯了个谎，他对段昭身边的女生说，“同学，麻烦你帮她倒杯热水好吗？我跟她说几句话。”

段昭淡淡地问了句好，没理她后面的话，简单和警察说了几句，轻轻拍着门叫段恨岩的名字。

见段昭摇头，她又说，“要是有人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刘桂芳说了一堆段昭连她看都没看，顿时心头火起，“哎”了一声就想教训她，一扭脸看见岳牧云班主任从底下上来，立马换了一副笑脸上去问候。

楼睿也不是个爱念书的，刚来一个月就交了一帮朋友，成天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楼庭俭给他进的班是用平板授课的实验班，那会儿才12年，雅怀这个班放在全省都是先驱性的存在，高级的要命，吸引了一帮人傻钱多的家长把孩子往里送。

段昭上了副驾驶给师傅指路，段恨岩一想要搬新家，一路上兴奋地一直说话，岳牧云看着他的侧脸感叹，要是段昭也这么爱说话就好了。

段昭以为是岳牧云，手上捧着碗就去开门，“是不是什么东西忘了拿”

段昭提着药和日用品回来的时候还以为张老师走了，段恨岩往对门指了指，段昭心里就清楚了，把饭和药都送到段恨岩床边看着他吃。

“课程进度没什么变化，笔记你可以看我的，”岳牧云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你想好考哪个高中了吗”

才从猫眼看清外面的人，一把刀就朝着他劈过来，段恨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刀好险没有划在他身上，他手脚并用地跑回房间锁上门报了警，坐在床上静静等着时间流逝。

“我说了，我没事儿。”段昭一偏头躲开，手不由自主捂上小腹。

“别担心，已经报警了，警察会比我们先到的。”张老师出言安慰段昭。

她第二天就回了学校，也给楼睿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她又去了几次麻将馆，不管她怎么说，小五就是不让她进去，说是楼睿说过，要是放段昭进去就给他开瓢儿。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儿。”

“知道了”

她知道楼睿在，也知道楼睿躲她，她就是想来说声谢谢，他把段昭想的太脆弱了。

高中三年说实话段昭过得不好，什么人都遇到过，什么话也都听过，她是个内心世界丰盈的人，可也是个容易受伤的孩子，一路上她都在逼着自己长大，忘记停下休息。

经此一闹，段昭病在家里快一周没上学，段恨岩每天早晨出门上学前都要在段昭床前待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走开，岳牧云也成天做饭偷着给段昭送来，气得刘桂芳直骂他白眼狼。

楼睿也看到了他们，岳牧云跟在段昭身后半米处，不近也不远，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容貌身形变化很快，段昭虽然是北方人，长相却很秀气柔婉，手长腿长，一身健康的淡麦色肌肤，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配着那副冷淡的样子。

雅怀是本市的重点高中，从高一起就加了晚自习，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学习，楼睿他爸花了小十万把他塞进来，照楼睿那个分数，要他上雅怀，得重读七八年。

“这儿”段昭轻叹，是这个家，还是这个城市，还是这个国家，她就想跑去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的那种地方。

“嗯”段昭听不进去话，“我想给弟弟打个电话。”

“叩叩叩——”

“段恨岩还好吧，学校怎么样？”楼睿没话找话。

段昭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对待漂亮且优秀的女生，想轻易地打败她，对她的私生活造谣是最简单的方式，如果是在小地方，伤害会以成倍的方式出现。

“我在家陪你几天，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好好和你聊聊。”段昭脱了鞋上床，搂着段恨岩，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他后背。

段昭陪笑道，“阿姨这是哪儿的话，你对我们这么好，该还的一分都少不了。”

楼睿有时候都好奇，段恨岩是不是段昭生的，怎么就那么像他妈，不，应该说比他妈都对他好。

段恨岩上去拉架，脸上不知道挨了她俩谁一下，被打懵了，他爸是真出轨了？他以为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这么多年他怕段昭难过问都没问过。

张老师又问，“段昭说过她有给你生活费”

“姐，你想考哪儿的大学啊？”段恨岩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厨房帮段昭收拾。

还顺带数落了整个班，好在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也没觉得是段昭的错，反而过来安慰她。

段昭没说话，停课一周对于楼睿来说就跟给他放假没什么区别，她就知道楼睿不会老老实实跟她交代，还骗她是自习。

初三的暑假她晚上在烧烤店打工，白天还去帮小学生补课，大中午的骑自行车去学生家里，晒得胳膊都蜕皮了，才把她和段恨岩的学费给挣齐，自从她家出事，她的每个寒暑假都是在打工中度过，什么毕业旅行，她想都不敢想，她只知道上大学更费钱。

“什么？我弟弟怎么会在家？今天是周二啊，他平时住校根本不回来的！”

过了几天段昭听同学说体育老师被调走了，出了她那个事，学校对女生特殊时期上体育课的规定也做了改善，也算因祸得福。

他刚一说完楼睿就转过身来，他那几个跟班也从班级里面出来，岳牧云吓得不轻，还是壮着胆子问，“你快说啊，怎么了！”

“我本来还找不着你们呢，那大妈，贼热心了，我刚夸了她两句就告诉我了，”女人的手指捏起段昭一缕头发，“你好像没之前白了，昭昭？”

他不知道从哪儿给段昭弄了杯冰水，段昭喜欢喝冰水，岳牧云不会像有些人一样苦口婆心地劝她别喝冰的，这样不好云云，只会想尽办法在段昭想喝的时候给她准备好。

张老师点点头进了屋，家里很大，但很干净，哪怕只有周末住人也收拾的一尘不染，张老师给段恨岩倒了杯热水，段恨岩咳了几声问了声好。

“姐，不怕，岩岩抱你睡。”

段昭也称是，两人说了一会儿客套话，底下司机师傅按喇叭催促段昭她才下去，一下去就看见岳牧云扶着段恨岩坐在货车斗里，她往楼上看了一眼，“岳牧云，你妈有事儿找你。”

段昭明白，她早不是以前受了伤能向父母哭诉的孩子了，这事报警只会闹的没完没了，她暂时还没有离开这里的能力，也没有太多时间等心里的痛苦被抚平。

“妈妈不让，说会招来疾病。”段恨岩神情自如地说，他妈很迷信，不让他们说死字，不让把鞋尖冲着床，等等诸如此类的注意事项。

段昭的家事她知道，她甚至很佩服这个孩子，有能力把自己和弟弟照看的很好，至于岳牧云，唉，青春期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只要他们不出格，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段昭撒谎了，她根本睡不着，一闭眼全是大成的脸，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还挥之不去，虽然没发生什么，但对她的精神冲击远超于身体。

家里东西没多少，都是姐弟俩的东西，这次搬家该扔的也都扔的差不多了，要不了半天就收拾好了。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幻想，如果爸妈还在，她就不用这么拼了，上课走神的时候也会在脑海中构想他们一家的生活画面。

“打吧，手机在后座包里。”

段昭扯出个难看的笑，“没事，跑步崴了下脚。”

“啪——”

段恨岩使劲把她们分开，按着女人的手臂，把段昭拉到身后，声音控制不住的抖，“我爸跟你什么关系？”

到了操场门口，楼睿把脚步放缓，装着是刚才出去上厕所的样子，捂着肚子经过门卫室，雅怀管的很严，其他没有体育课的班级非体育课时间不能到操场上去。

段昭快速输了电话号码拨通，响了两声后被接通，她赶紧喊道：“岩岩，是我！你那边儿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段昭一着急就发了火，老师侧过脸看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捏捏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买手机的钱哪儿来的啊？岳牧云给的？”楼睿收回手放在腿上，尴尬地来回搓，他每回都控制不住爱动手动脚的毛病。

在得到张老师再三保证岳牧云绝对能考个好大学后，刘桂芳才把张老师送出了门，还塞给她一份产妇补身体的礼品，她听岳牧云说过张老师刚生完孩子。

“谁啊？”张老师不放心开门，隔着门问。

电话那头清晰可听的砸门声，段恨岩的声音蔫蔫的，“没事儿，姐，我把门反锁了报了警，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我都收拾好了。”

楼睿终于停手，呼哧呼哧地喘气，踹了脚地上还有气儿的大成，“再敢动她，我可不能保证下回会不会打死你，还有李彤，替我转告她，段昭什么样儿，她就什么样儿，听清楚了吗？”

其实这次段昭回来也是为了房子，她的打算卖掉现在住的这个，换个小点儿的，离雅怀近的，段恨岩以后上学也方便，他们也有多余的现钱，段昭生日是二月的，刚满十八一个月，法律上可以进行房屋买卖了，她打算明儿就去中介看看。

段昭担忧地看着他，把他拽到床上去躺好，又拿了钥匙走到外面去，张老师在和警察说明基本情况，“老师，麻烦您看着他一会儿，我去买药马上就回来。”

楼睿还是充耳不闻，小五急地不行，“再打下去警察来了，段昭怎么办！”

“你不想留在这儿吗？”段恨岩认真地发问，他想上雅怀，想跟段昭上一样的大学，想追随优秀姐姐的脚步。

段昭一把把女人推了个跟头，粉色连衣裙在门边划了个小口子，女人立马换了副面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和段昭扭打在一起，“你狂什么狂，你爸吃我睡我，还他妈欠着我的钱，他死了我不得找你们要啊！”

岳牧云才吃完段昭就催他回去，他还想多几分钟，拉着段恨岩的书包就往外拿东西。

平安无事的进了操场，楼睿伸长脖子在操场边缘张望，瞅见段昭和同学坐在那边楼梯上，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慢慢晃过去，走近了才看见，段昭脸色白的吓人，还冒着虚汗，旁边的女生一脸着急地给她说着什么。

段昭愣了一下，她不想知道岳牧云会用什么方式说服刘桂芳同意，这也和她没关系，新学校多个熟人总没错，段昭笑着说，“好，”又转而问他，“你不问问我那天怎么了？”

李彤是想让他们强奸段昭来着，可是他不敢，就是想着哥几个随便吓唬吓唬得了，谁想到还挨了一顿打。

岳牧云四处张望不知道还有什么借口可以多留一会儿，段昭无奈只能搬出杀手锏，“再不回去小心你妈打电话……”

岳牧云的心情明朗了许多，段昭说了这么多话，还笑了，想来状态很快就能恢复，在她面前他突然有了几分底气，“对了，李彤休学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岳牧云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学校的事，段昭就坐在沙发上听，时不时说几句，看着岳牧云难得的眉飞色舞说了那么多，段昭都觉得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