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离家出走啊(2/10)111 对哥哥见色起意
“这片地,从这儿的茶丛。”江枝给他指一颗大概二十米远的小树,“到那三棵橘子树,是爷爷留给你的。”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一楼到二楼,由远及近,直到江榄一把推开了房门再关上,急不可耐地迅速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江榄闭上眼睛,抬起头,张开双臂,向温暖的太阳走去似的。
江榄松开他的手臂,他躺下来,背对了江榄,说:“睡吧。”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补了一句:“一会儿如果害怕,可以叫醒我。”
江枝在一旁看着他就这样走了几步,还是把衣服换成单手拿着,靠近江榄的那只手按上了他的手腕,提醒道:“这土地凹凸不平,别摔了。”
“可以吃吗?”
他走到桌子旁边,回头问江枝:“我能看吗?”
“行。”他答应道,手搭上对方肩膀轻推了一下,“那你让开。”
最后是走去学校的路上,刺眼得看不清路的日光,同学过来问:“江枝,你前两天怎么请了假,是去哪儿旅游了吗?”
江榄听到127都崇拜地打算原地效仿这种方法了,听到后半句心立刻就死了,他重新看向练习册上江枝龙飞凤舞的字,嘴角抽动,其实江枝只是在拿默写当消遣对吧。
江枝先笑了,这么点距离身体怎么就会冰了:“我是出去拿枕头,又不是死外面了。”
江枝刚洗完澡,穿着睡衣,领子有点大,露出半截清晰的锁骨,脖子显得更加修长,突出的喉结近在眼前,江榄表面不显,心里已经想一口咬上去了。
江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还是一瞬间放大的瞳孔反应最快,接着是手脚并用站起来的身体,用右手把江榄的衣服扔到他身上,最后才开口:“接你个头。”
太阳落山之前,两个人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山风吹过,略带着凉意,江榄的衬衫摔倒时沾了泥土,反正他也不冷,一直没穿外套,依然觉得暖洋洋的,和炎夏的烈日截然不同。
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可能是江华明口中的赔钱东西不如去捡垃圾,也可能是杨美口中的索命鬼不如去死,他不是书里写的能带走父母给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的小孩,他是身无分文的,是从没被爱过的,是如出生便溺于深水湖中无法呼吸的。
他把穿在外面的羽绒服脱下来递给江枝,江枝没犹豫就一把接住了,为了省力双手抱在胸前。
他掩住袖口处差点露出的红痕,撒谎说“不是,只是生病了。”
江枝躺到一半就发现了问题,他忘了床上只有一个枕头,江榄睡了一半,他要枕上去,两人就挨得太近了。
事实证明,只要问题足够简单,鱼儿还是会咬钩的,尤其是两个选项一个对一个错的选择题。江枝把手里的手机扔到一边,边躺下来边回答:“嗯。”
他站到一边,脸色很不自然,是因为江榄的语气里除了暧昧和试探,一点玩笑的成分都不带掺杂的,无论对着任何一个人说,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听不出来。
江榄说只在这里待几天,之后自然就是回去了,无论是回哪里,总归是只待几天就要走的。
不过依然是很明显的意思:再问就睡了。
他将手腕往下一躲,然后立刻反手握住了江枝的手。
“我的?”江榄突然就有了一块地,要多突然有多突然的那种。
江枝没什么好瞒的,如实回答:“没有。”
江枝没怎么见过这招,不知道自己弟弟白莲起来也是花一样的脆弱,但他突然想起来白天的时候江榄就说过他害怕,也许是真的,从小学到现在都没变吧。
江枝有点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江榄说是开玩笑,他就相信,因为那句话不是玩笑还能是什么呢?江榄就算对他的女同学每个人都那么说一遍,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也不可能对他真的是那个意思。
江榄正头痛高考的默写呢,这种丢了可惜,要拿分又不轻松的题,听到这话可算是抓住救命稻草了:“那有用吗,你高考语文多少分啊?”
仿佛听见了他说话似的,下一秒,老天爷就给江榄脚边来了个凸起的硬土块,江榄猝不及防地就往前摔去,两个人手还没来得及放开,江枝被朝着江榄的方向扯了一把,然后手才恢复了自由。
“你有病啊?”江枝骂他,再不骂,江榄就快把调儿转得唱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好笑啊。”江榄笑得没心没肺,而后忽然停住了,缓缓地道:“也好看。”
“嗯!”因为有点微风,怕风吹散了声音似的,江枝将这一声“嗯”特意发大声了点,带动着头,对惊愕的江榄点了一下。
说是几乎,是他离江榄近的那只手被放开后情急之下迅速地撑在了江榄旁边,另一只手拿着衣服,还记得没往土里按。
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江榄和他不一样不是吗。他被送回老家不久后江华明和杨美的生意就有了转机,有了钱就怎样都好过了,江榄继续在广城读书,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本来江枝在,夫妻二人几乎就没往江榄身上撒过气,这下更是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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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十年前的月亮,就是今晚的夜
晚上,江枝先洗完了澡躺在床上,回味过来江榄明明才来了半天,他竟然有一种他一直就在这里的错觉。
“真的是真的吗?”
江榄全身都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人畜无害似的,打听江枝:“哥,你有谈过恋爱吗?”
江榄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枝放松下来的情绪,他知道只要自己喊江枝一声哥,说一句自己是开玩笑的,江枝就会一次次放下对自己的戒备,并且除了自己,江枝不会再这么纵容第二个人,因为他是江枝的亲弟弟,江枝就应该这么爱他。
第三天是小江榄撕心裂肺地哭喊“别打了妈妈!别再打了,求你了,哥哥会被打死的!”
打开灯,江枝的房间一下子就比刚才那间有人气儿多了,床是铺上睡了好几天的,衣柜里是挂着和叠好的衣服,一张简易的木桌上堆放了很多江枝高中时候的书。
他拿起江枝扔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撑了一下站起来,江枝还在一步开外等他,明显是故作镇定,随便骂了一句,就想搪塞过去这个不适合出现在兄弟之间的小插曲。
“哼,我才不去。”江榄打断他,身体悄悄往他那边挪,“你不要想赶我走。”
“是——”江枝拖长了音。
第一天是广城街上的路灯傍晚六点开,清晨七点关,公园的长椅上,蜷缩了一只流浪猫,男孩没忍心把它赶下去,在路灯下坐了一晚上,橘黄色的灯光照着长椅旁的树,好久好久才悠悠地落下一片树叶。
这些都是江枝刚回老家寄宿在大伯家时听到的,他不妒恨自己没好命,只为弟弟能好过而开心。
他凑过去,轻轻碰了一下江枝的肩膀,主动结束:“我开玩笑的,哥。”
江榄知道江枝是在成柯市一所不错的大学,他也记得自己小学前就会读书认字是江枝教的,江枝那时候写日记,他也跟着写,用会得不多的字歪歪扭扭地写:“哥哥今天带我去人民公园看金鱼了,哥哥说,过山车hen危险,所以不可以玩,好吧。”
“真的啊。”江枝停下,低头认真回答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半截儿江榄。
“还没结果呢。”
“没有啊。”江榄被骂了,开开心心地站直,和江枝一起继续往前走,“那那三棵橘子树也是我的?”
有点凉。江榄嘴边漾起不显眼的笑,依旧没睁眼,他不想自己的眼睛向江枝投了诚泄了密:“那哥拉住我。”
江榄只来得及侧了一半身体,小半个背部和左边肩膀先砸到了地上。接着,江枝就因为那方向诡异的一扯,失去平衡,几乎整个人摔在了江榄的身上。
孩,在他离开家前,拉住他的衣角,真切地问他:“哥哥,你去哪里,可以带上我嘛?”
江枝看向被握住的手,神情复杂。先不说两个男的牵手感觉怪怪的,就说他才是被握住的那个,江榄要是真摔了他怎么拉住。
“127,默写错了一半。”
两个人一起把刚拿出来的一堆床上用品又放回柜子里后,江榄提起行李箱,掩不住心里狂喜地跟江枝来到了他的房间。
人食五谷惧万灵,江枝不会嘲笑有人天生的胆小,即使对方是个即将成年的男生,他道:“行,不去了。”
第四天是暗无天日的厕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身体几乎每一处传来的痛感和跪了一天一夜后青肿的膝盖。
他说完好看,眼神专注地在江枝的的眼睛和嘴唇之间不停地来回逡巡,像豹子盯着兔,同时直起了一点身体,离江枝更近:“不觉得吗?我们好像要接吻一样。”
他拿起最上面一本练习册,竟然是语文的高考总复习,他翻了好几页,忍不住问:“为什么都只做了默写啊?”
“噢。”江榄撇了撇嘴,他们来的时候走得不算慢,现在慢悠悠地踱步,热气就从身体里蔓延起来了,太阳很少有被云遮住的时候,源源不断的暖意穿过厚厚的衣服抵达身体,江榄从来没觉得这么惬意过。
“榄榄乖,哥哥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他是寄生在水中的浮游,江榄是根生在湖壤的水草,他不能任性地把江榄也带走。
其实江枝离开不久后,杨美就带他去人民公园喂了金鱼,陪他坐了过山车,一点都不危险,他那时候想,是哥哥不知道还是哥哥在骗他。
江榄外套里面只有一件衬衣,江枝的手搭上来后,体温就清楚地传了过来,比日光冷了一点。
江榄听到他答应,立刻笑得更加灿烂:“好嘞!”
“何止是冷啊!”江榄控诉,“简直是刺激!”毕竟他完全没想到这老木房里没有淋浴间没有热水器,大晚上的得去隔壁邻居家洗澡。
从江榄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江枝红了一半的耳朵,他刚刚凑近时,说话的气息差点就拂动了那里的羽毛。
“真的是真的啊。”江枝回答得更加认真。
他又看了一会儿后把书全部放回原位,打开箱子放在了江枝的衣柜旁边,当作自己的临时衣柜,只拿出了带的洗漱用品打算放到一楼去,对江枝说:“我好了,走吧。”
江榄赶紧拦他,伸手拉住他手臂:“别了哥!好冷呢,刚暖和点儿,你出去一趟回来身上肯定是冰的。”
“哈哈还真是。”江榄也觉得这句话十分贴切。
虽然只一起睡了两年江枝就回老家了,但是他深刻地记得那两年里江榄就总是在怕黑怕雨怕雷怕电,什么都怕,所以经常大晚上的把江枝叫醒,再无辜地问“哥哥,你睡着了吗?”江枝被叫醒了,半梦半醒地回答他:“没有。”,江榄就安心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江枝好像又睡着了,就又把他叫醒,如此循环,直到他也撑不住困意睡着了才算完。
哪知道江榄闻言把他抓得更紧了,可怜巴巴的:“哥你干嘛吓我?我现在又冷又怕了。”
江榄上了小学后,就被江华明弄到和江枝一个屋了,说是男孩子长大了不能再和爸妈睡了,没有多余的床,就和江枝睡一张床。
江榄像是长在水底的水草,他靠近他,得以呼吸片刻。
他看向江榄近在咫尺的脸,这傻逼居然还在笑,弄得他也有点被传染了,还是假装愠色地质问:“好笑吗?两个人差点摔个狗吃屎,好看吗?”
第二天是小猫换了地方睡觉,慷慨地把长椅让给了男孩。
江榄没在农村生活过,江枝是带他去了他们爷爷留下来的田。两个人走过纵横交错的小路,穿过土被踩实的田埂,在一块开阔的土地前停下了。
江枝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两个人下了楼,放好东西。江枝看了眼门外,是冬天难得的暖阳天,问江榄:“出去玩会儿?”
“嗯。”江枝声音上扬,随他看的意思。
他把脱在一旁的外套抓过来,打算穿上:“我去你房间再拿个枕头过来。”
江枝笑了笑:“这种天气是很难得,之前爷爷跟我说过一句话,叫做,老天爷会给你棉衣穿的。”
“什么?”高中对于江枝来说已经有点遥远了,他走过来站在江榄旁边,也翻了几页,想起来了,“因为当时懒得背全文,就做默写题来记重点句。”
“真的是真的?”江榄语调更加上扬。
“没有?”江榄不知道自己问出口的时候希望听到的是什么答案,但这个答案是他不相信的,他说:“不可能吧,你脸和身材都很不错啊。”
江榄被这个有点孩子气的动作可爱得笑出声来,逗小孩似的,突然站定,侧着弯腰到江枝面前,语调上扬:“真的?”
也就是江枝,要是别人他一眼都不想多看,要怪只能怪江枝太性感。
“这么冷?”他问。
江榄装傻,假装听不懂对方没有想聊下去的意思,继续刨根问底:“肯定是有人追,但你没答应是不是?”
他怕江榄是真的要逃,也怕江榄除了这里无处可去。
他对着江枝感慨:“怪不得有暖阳这个词儿呢。”
清晰也好,模糊也罢,他到底是没能忘掉,所以他看到江榄忽然来找他,才装作打趣地说:“高中生不回家,离家出走啊?”
之后几天的记忆就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了。
“怎么样?我中午说了吧,县里有宾馆,一天……”
江枝根本不咬钩不顺着他的话为自己解释,只丢出一句“没骗你”,就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他不觉得有什么好和江榄聊的。
其他人问这个问题,江枝还会警惕一下,同龄人试探,长辈调侃,只有江榄,他可能就是随便找个话题聊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