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哥不和我们一起过年吗(2/10)111 对哥哥见色起意
江榄把白菜咽了,塞了一口饭嚼吧嚼吧了,才抬起咳得微微发红的脸。
“嗯!”因为有点微风,怕风吹散了声音似的,江枝将这一声“嗯”特意发大声了点,带动着头,对惊愕的江榄点了一下。
江枝走到床边,弯腰去拣床单,一双长腿更加惹眼地落在江榄眼里。
“好。”
那时候他走在路上,也是个年幼的孩子,他在有限能力里保护的小孩,在他离开家前,拉住他的衣角,真切地问他:“哥哥,你去哪里,可以带上我嘛?”
江榄还在认真地盯着他,等他的答复。
“榄榄乖,哥哥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他是寄生在水中的浮游,江榄是根生在湖壤的水草,他不能任性地把江榄也带走。
屋子有两层,江枝爷爷没去世前睡的一楼,其余卧房都在二楼。最大的那间一直给江榄爸妈留着的,因为他们大伯分家出去了,江榄爸妈结了婚后一直在外地,所以在老家没有自建的房子。
“真的是真的吗?”
“好。”江枝前几天刚回家的时候顺便也打扫了这间屋子,现在正好是干净的。他走到靠墙的大柜子前打开柜门,抱出合适尺寸的被子和枕头扔到床上,再翻出三件套也扔上了床。
江榄知道江枝是在成柯市一所不错的大学,他也记得自己小学前就会读书认字是江枝教的,江枝那时候写日记,他也跟着写,用会得不多的字歪歪扭扭地写:“哥哥今天带我去人民公园看金鱼了,哥哥说,过山车hen危险,所以不可以玩,好吧。”
最后是走去学校的路上,刺眼得看不清路的日光,同学过来问:“江枝,你前两天怎么请了假,是去哪儿旅游了吗?”
在上楼的时候江榄就想到江枝会把他带到这间,到现在站在屋内,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江榄听到他答应,立刻笑得更加灿烂:“好嘞!”
房间外面忽然传来摔打叫骂的声音,小江榄吓得傻住,害怕地转头想看外面怎么了,江枝伸手,把他的脸抚正。
两个人笑作一团,小江榄的“哈”发得越来越好。
江榄没恼,这是他自找的骂。
江榄没让,江枝直起身后就比站在地上的他高半个头了,他抬起头,和江枝对视,笑得灿烂无辜:“别铺了,哥。”
他这儿正想得美呢,江枝又开口了。
他拿起最上面一本练习册,竟然是语文的高考总复习,他翻了好几页,忍不住问:“为什么都只做了默写啊?”
“你想睡哪张?”江枝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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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真的啊。”江枝回答得更加认真。
如果情绪能外化被看见,江榄刚刚就像兴奋地竖起了耳朵的小狗,现在突然耷拉下来了,受伤写在脸上,他委屈,他看向床上的一堆东西:“我不会嘛。”
江枝不知道,江榄心里是怎样演练了好多遍最后一个字,才像最平常的弟弟叫哥哥。他只知道,这个称呼上一次从江榄口中出来叫他,好像已经是十年前,又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江榄说只在这里待几天,之后自然就是回去了,无论是回哪里,总归是只待几天就要走的。
江榄正头痛高考的默写呢,这种丢了可惜,要拿分又不轻松的题,听到这话可算是抓住救命稻草了:“那有用吗,你高考语文多少分啊?”
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江榄和他不一样不是吗。他被送回老家不久后江华明和杨美的生意就有了转机,有了钱就怎样都好过了,江榄继续在广城读书,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本来江枝在,夫妻二人几乎就没往江榄身上撒过气,这下更是溺爱。
其实江枝离开不久后,杨美就带他去人民公园喂了金鱼,陪他坐了过山车,一点都不危险,他那时候想,是哥哥不知道还是哥哥在骗他。
“真的是真的?”江榄语调更加上扬。
“我不走。我这几天都待在这儿。”
江榄被这个有点孩子气的动作可爱得笑出声来,逗小孩似的,突然站定,侧着弯腰到江枝面前,语调上扬:“真的?”
江枝看着眼前这个人,眉眼间熟悉,却周身陌生,能占据多少是个未知数。
他走到江枝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哥,你教我。”
“没了。”
江榄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多半是怕杨美过来,无言尴尬罢了,不用他说,江榄就没想过要坦白,只想过就江枝和自己两人,他想做什么都行。至于屋子,金窝银窝哪里比得上江枝的窝。
“别啊,我害怕。”
江榄听到127都崇拜地打算原地效仿这种方法了,听到后半句心立刻就死了,他重新看向练习册上江枝龙飞凤舞的字,嘴角抽动,其实江枝只是在拿默写当消遣对吧。
第一天是广城街上的路灯傍晚六点开,清晨七点关,公园的长椅上,蜷缩了一只流浪猫,男孩没忍心把它赶下去,在路灯下坐了一晚上,橘黄色的灯光照着长椅旁的树,好久好久才悠悠地落下一片树叶。
第二天是小猫换了地方睡觉,慷慨地把长椅让给了男孩。
江枝在听到江榄说想和自己睡后冷下来想拒绝的脸,在听到江榄最后一句话后突然松释了。
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饭,当然江榄没敢再吃一口白菜。
江枝这次直接轻笑出了声:“那不就是离家出走?”
小江榄刚上一年级那会儿,拼音学得不怎么样,江枝就一个一个地带着他拼。他常把“花”的音拼成了“哈”,江枝就教他,先吹一口气,然后紧接着“哇”一下。
他被迷得有点颠三倒四,从一团乱麻的脑子里闪过几道灵光,胡乱抓住后道:“不是,是,是舅舅家我住着别扭。”见江枝没反应,又补上一句:“然后就被我妈骂了。”
江枝收碗筷,江榄就收盘子,江枝把碗洗好,江榄就眼尖地放进了碗柜里,江枝拿出布擦桌子,江榄就在他身后站着看,他一转身,差点撞上。
江枝炒的就非常可口,吃了还想吃。
“让一下。”他说,心里顺道想着:这个弟弟真是很麻烦。
“啊?”
“没有啊。”江榄
江榄站在他面前,他跪趴在床上,气势低了好大一截。他直起身来,过程中鼻尖差点碰到什么东西。
打开灯,江枝的房间一下子就比刚才那间有人气儿多了,床是铺上睡了好几天的,衣柜里是挂着和叠好的衣服,一张简易的木桌上堆放了很多江枝高中时候的书。
“跟我来。”
“这张大的吧。”不需要多考虑,他直接答道。
“呵。”江枝笑了一声,兀地想起来,小学的时候,杨美骂他说,套被套这种事,只有不做的,没有不会的。
“真的啊。”江枝停下,低头认真回答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半截儿江榄。
江枝把他带进那间,开了灯。灯泡是去年江华明走的时候换的,还比较亮,只是开再亮的灯,这个靠着竹林的木房子里也还是有些静谧森然。
他没打算躲闪。江榄看出来了。
江榄没在农村生活过,江枝是带他去了他们爷爷留下来的田。两个人走过纵横交错的小路,穿过土被踩实的田埂,在一块开阔的土地前停下了。
“你妈没教过你么?”
恍如隔世。好像是从天上地下钻出了什么神鬼,将江枝记忆里那个小孩儿带去了不知哪里,然后今天还给他一个陌生的少年,贸然出现,喊他哥,要把他记忆中变得空白的部分占据回来。
之后几天的记忆就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了。
江枝看着他这可怜样子,表情忽然从冷峻变成戏谑:“高中生不回家,离家出走啊?”
江榄以为他会像刚刚一样嘲笑自己,结果就这么等了一会儿,除了一个嗯字,江枝就没再有其他的表示了。
两个人一起把刚拿出来的一堆床上用品又放回柜子里后,江榄提起行李箱,掩不住心里狂喜地跟江枝来到了他的房间。
说是推,在江榄看来,就是江枝的手覆在他心脏上方的胸膛上,几个指尖用力,将他突如其来的暧昧推开,那点力道,像按压到了他皮肤下的心脏,所以心脏的供血愈发快,他也愈加兴奋。
没等江枝发作,他继续道:“我能和你睡吗?我一个人睡害怕,而且我只在这里待几天嘛。”
小时候的江榄,从口齿不清地喊哥哥,到上小学,江枝去等他放学,他从一群蔫巴儿的学生中冲出来,大声喊着“哥哥”扑进他怀里。
“这片地,从这儿的茶丛。”江枝给他指一颗大概二十米远的小树,“到那三棵橘子树,是爷爷留给你的。”
“127,默写错了一半。”
他离得太近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几乎全然占据了江枝面前的空气,两个人呼气和吐气都交缠在一起。受不了了似的,江枝先别过头,伸出手,推了江榄一把。
江枝冷眼看着,等他咳完,就提前下了逐客令:“吃完就走吧。”
说罢抬腿就要走,这江榄怎么肯,连忙就要拦住,一急,腿不小心就撞上了脚边的箱子。
肖想江枝,恐怕是江榄十八年来上手最快的事儿,一见钟情,无师自通,不可收拾。
江榄像是长在水底的水草,他靠近他,得以呼吸片刻。
他不想泄露更多的情绪给江榄,包括逃避。江榄真切的目光映进他的眼里,和十年前的那个小孩重叠。
“嗯。”江枝声音上扬,随他看的意思。
小江榄鼓起腮帮子,像个小白馒头,江枝一戳,就漏了气。
是啊,江榄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待几天就走,自己干嘛要上赶着刚吃过午饭就上楼来给他铺床。
“你有病啊?”江枝骂他,再不骂,江榄就快把调儿转得唱起来了。
江榄没想到这点儿撞到的力度江枝都会问,只当江枝太关心他,差点乐出来:“不疼啊,根本就……”
“好。”江榄一伸手就把行李箱抓过来了,“那我现在有事了。”
这些都是江枝刚回老家寄宿在大伯家时听到的,他不妒恨自己没好命,只为弟弟能好过而开心。
“你有事儿吗?”江枝有点烦他了。
他走到桌子旁边,回头问江枝:“我能看吗?”
床是紧靠着墙的,江枝脱了鞋站上床把床单抖落开,接着背对着江榄跪在床上,先铺靠墙那边的床单。
“我的?”江榄突然就有了一块地,要多突然有多突然的那种。
他怕江榄是真的要逃,也怕江榄除了这里无处可去。
“这是爷爷的屋子,你要待在这儿,我不能赶你,但我先说好,县里有宾馆,一天五十,比这儿强。”江枝停了一下,补充道,“你妈要是打电话,不要说你在这儿。”
“没事儿。再试一次。”
江枝微抬了下眼,懒洋洋地,停下了脚步,发出一声随意的“嗯”。
题,夹了一口白菜送进嘴里:“我会经常来……咳咳!”
清晰也好,模糊也罢,他到底是没能忘掉,所以他看到江榄忽然来找他,才装作打趣地说:“高中生不回家,离家出走啊?”
见他好像没有要继续赶自己走了,江榄放松下来,装作没话反驳似的埋头吃饭。广城那边的番茄炒蛋是甜味的,他不怎么喜欢,虽然也好吃,却总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第三天是小江榄撕心裂肺地哭喊“别打了妈妈!别再打了,求你了,哥哥会被打死的!”
他就这样半趴着,腰随着手整理的动作小幅度地动,黑色长裤包裹着的膝盖在床垫上压出一点浅浅的凹陷,白色袜子遮住脚踝处的皮肤,窥不见一点多余的裸露,仅仅用姿势就让人想入非非。
“腿。”江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目光从自己身上收回去,转到他刚撞到的膝盖上。
江枝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两个人下了楼,放好东西。江枝看了眼门外,是冬天难得的暖阳天,问江榄:“出去玩会儿?”
江枝微动了一下脖子,给了他一个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江榄明显感受到了江枝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不小心挑起了江枝的情绪后,他强烈感受到的是从自己大脑传到身体各处神经的兴奋,他期盼着江枝更多的情绪和动作,在这之前和之后,他都将不受控。
“没。”江榄狗腿子似的笑了两声,略弯了点儿腰,拿过江枝手里的抹布,往后退一步,挂回了钉子上,再看向江枝:“你还有事儿吗?”
筷子停了,江榄听愣了也看愣了,江枝似笑非笑的样子很迷人,眼睛并不看他,就好像打趣什么小猫小狗,不怕它们的爪子伤人似的。
他忘了,闻起来就辣的东西,哪怕吃到嘴里也一样。
“那还不开始收拾?”江枝听到江榄说害怕后打算留下来陪会儿他,结果这傻小子完全没下一步动作了。
“离我远点。”江枝说。
他又看了一会儿后把书全部放回原位,打开箱子放在了江枝的衣柜旁边,当作自己的临时衣柜,只拿出了带的洗漱用品打算放到一楼去,对江枝说:“我好了,走吧。”
他坐在这儿的这一会儿,对江枝的兴趣,只多不少,只增不减。
“什么?”高中对于江枝来说已经有点遥远了,他走过来站在江榄旁边,也翻了几页,想起来了,“因为当时懒得背全文,就做默写题来记重点句。”
“行。”他答应道,手搭上对方肩膀轻推了一下,“那你让开。”
“疼么?”他还在一直盯着江枝剖析人家呢,对方忽然开口。
“我晚上睡哪儿,哥?”
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可能是江华明口中的赔钱东西不如去捡垃圾,也可能是杨美口中的索命鬼不如去死,他不是书里写的能带走父母给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的小孩,他是身无分文的,是从没被爱过的,是如出生便溺于深水湖中无法呼吸的。
他掩住袖口处差点露出的红痕,撒谎说“不是,只是生病了。”
江枝铺完了里侧,跪行了两步到床边,把多余的床单理出来平整地垂在床侧,理了一半,忽然被站到床边来的人挡住了。
所以那个嗯字,只是代表听见了的意思吗。
房间里是两张床,一张双人一张单人,因为怕落灰,两张床现在都没铺。去年江榄回来那几天就是和江华明一起住的这间。
第四天是暗无天日的厕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身体几乎每一处传来的痛感和跪了一天一夜后青肿的膝盖。
“行了,你把这些套上,衣服什么的可以放在这个柜子里,这屋没衣架,要是想挂起来去我房间拿几个就行。”江枝拍了拍手,“我就先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