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乱战一场?大梦归(6/10)111  太平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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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都困在了屋里,地震发生时,大概没人能恢复行动力。唯一的例外是老蛊物,但踏溪把头转向原本的山崖,只看到半块斜下来的山头。

似是感受到踏溪的目光,那“小妞”仍说出了她生命中最后的话语:“我爹……也不在了吧……山洞大概也完了……真对不起你啊……”

无力搬开巨石,踏溪只能又用挖开的泥土将她遗体再次掩埋;不知道她的名字,踏溪连一个墓碑的标志也无法立起。

整个仡佬纳烟消云散。

那些典籍也永远埋在山中。

蛊神之争就这样结束了。

而自己,作为唯一幻蛊的传人,在不久后也会跟随他们而去。

并非自己所愿,但那能拯救自己的古老典籍,已经随着老蛊物一起深埋地下,经过这天崩地裂般的变故,想找到它们并非易事,更何况威力虽不如第一次强大却并不弱小的余震接连不断地发生,短短一天之内就又来了近百次,原本凌乱不堪的场面早变得更加混乱,让找到那典籍的希望变成更加渺茫。

算了,终归是要死的。死在自己失控的蛊神之下,倒还干净些。至少,没有留下仇恨。

对于这场浩劫的破坏力,大正王朝感受得倒是不多,受灾严重的地方也只限于邵陵,其他地方虽然能感受到震动,但也仅仅是感受到而已。

邵陵是最接近百纳的地方,一夜之间,原本庄严的城市毁灭近半,不过因为主要是房屋倒塌,百姓受伤的就不少,死亡的却不多。

作为邵陵实际的统治者,谈眠花正焦头烂额。城里一下多了不少残破的家庭,实在是很大的负担。他一早就派人向朝廷上表,请求援助,又派人到松、明两州买粮买物,好安顿百姓。自家虽然没出什么事,却也力量薄弱,空闲的人手都被派到城里,帮忙收拾残局。

“唷,看不出,谈家还是蛮会收买人心的嘛。”

猛然转身,谈眠花看到了正在说风凉话的家伙。

他们是四个人,站在最前面说话的,是一个瘦弱的家伙,手里还攥着一卷书。后面几个就不同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身材匀称,似是蕴含着极强的爆发力,更拎了一把雪亮的长刀,神色冰冷,另两个一人挎剑,一人背短戟,手里却拖着两个生死不知的人。

看谈眠花转过身来,为首的人只摆摆手,后面人就把那两人扔死狗一样丢了过去。

谈猛兽,谈望松。

“上次就想宰了他们,没得手,今次终于成功了。喂,谈什么花,你也不是个笨人,是准备自己了断,还是让俺们送你一程?”

面对明显是挑衅的言语,谈眠花倒是很镇定,也许这早在预料之中,或者,“预言”之中。

“四位大人,可否迟缓几天?我谈家的命运已然如此,但城中的百姓还在受苦,让我在最后尽到自己的一份责任,可以吗?”

“嘿,看不出你倒好心肠。不过,你也是个聪明人,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吗?放心吧,我们也不会为难百姓的。只可惜你是谈家的人了。老大,动手!”

尽管早就猜出了这四人的身份,但真正交手,谈眠花才发现这几个人的强大。单单是跟自己对战的这个刀客,也拥有着八级初阶的力量,而自己,虽然被称作近年来最有希望练成生死限的家主,却仍然太年轻,力量仍然停留在七级顶峰的地方。

(唉唉,纵然不想面对,但今天,似乎就是我们谈家消散的一天啊……)

生老病死,世间轮回。

再璀璨的霸业,也禁不起时光的风吹雨打,再可爱的美人,也败给岁月的沧桑变迁,传承千年的门第,一样会变得门可罗雀蛛网遍。

生又如何?

如春花含苞待放,如蜻蜓静立荷尖,如海边初升明月,如婴儿一声哭啼。

死又如何?

不过霸王江边死,不过老僧树间眠,不过秋叶随风落,不过飘雪化指尖。

易老的冯唐,难封的飞将,白发将军尚能饭,碰心西子总可怜……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人间,如梦。

那位拿着书卷的穷酸看着面前的背影,一阵冷汗直冒。

那位看上去没什么实力的谈家家主,竟然忽然爆发了谁也不明白的力量。虽然他本人看上去神情迷茫,身手也似乎迟钝下来,但只是一拨一按,己方的进攻就全被瓦解,本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也变得别扭起来——就好像“病”了一样。看出情势不妙,一持剑,一握戟,己方又增添了战力,但毫不见成果。在那谈家家主的周围,似乎有着看不到的力量,使得他的敌人行动迟缓、出错。

唯一的慰藉就是,谈家家主用的东西,似乎并不是没有代价。原本一个俊秀的年轻人,以看得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头发变白,皮肤变皱,到最后,他的身体竟化作碎片,片片飘散,先是脚,再是手,都化作小而干燥的碎片,又变得更碎更小,其白如雪,其脆如纸,毛发、皮肤、骨骼、血液……全都如此。到最后,谈眠花终于消散不见,微风吹过,场中新来了一个人,而这阵风又将谈眠花最后的碎片吹归虚无。

“嘿,这就是人间如梦的力量么?最后竟能达到‘兵解’的效果,又或者这是能够达到神域的力量了?这果然是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东西啊。”发着胜者的赞赏,新来的这个人又转向了另外的方向,“那边站着的青棍的小子,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收尸。可不可以?”

腊桃寨里,鬼红蛛和古平正来往奔走。

这是花纳族最后的根据地狗拜岩前,也是这次灾难最严重的地方。

居于山上,室以石建,大震来时根本无处可躲,转瞬逝者不知凡几。兵临城下,缺吃少穿,更如同雪上加霜。等大震过后的清晨,鬼红蛛和古平稍稍整顿了己方之后,只听得对面哭声震天,其悲切能使石人流泪,铁人痛心。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大家同为百纳一族。眼前明明是一个将花纳一鼓消灭的好机会,鬼纳的各人们却谁也动不了手。那鬼纳的同盟,花兼疾一伙人,更是眼看着要冲进去救灾的样子。古平看了鬼红蛛一眼,终是摆了摆手,让花兼疾等人自由行事。

花兼疾等人欢呼一声,立刻上前,对面的人也不阻拦。鬼红蛛看了古平几眼,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也跟着花兼疾冲了进去。

(嘿,仍保有善良之心的红蛛啊……)

不放心鬼红蛛,古平也跟着过去帮忙,于是也一起见识了悲惨又感人的一幕幕。

……万斤巨石下,柔弱的母亲用脊梁为婴儿撑出一方生的天地。

……深埋的废墟里,儿童唱着歌互相鼓励。

……坚持到重见天日,却在那之后只留下几句话就逝去。

……眼看着自己的房屋就在面前,却因为有更需要救助的地方硬起心肠离开。

……失去孩子的母亲哺育失去双亲的婴儿,新婚永别的青年安慰孤苦伶仃的老人。

…………

因着鬼红蛛的表率和古平的默许,鬼纳一方也撤开了腊桃寨的封锁,四周花纳族的人们络绎到来,带来更多受灾的消息,更多的痛哭,更多的团结。

红蛛、古平不止一次和花家弟兄碰面,却又都沉默无言。

安慰吗?责骂吗?还是转身去救人吧。

这种时刻,一切语言都苍白无力。

余震不断,阴雨连绵。

狗拜岩的战事暂停,因为一封信的到来,起了变化。

那是鬼踏江给古平和鬼红蛛的命令。

看完书信,两人相对苦笑,摆摆手,把命令传达下去,在手下迟疑、不解的眼神中,退出了狗拜岩。一头雾水的族兵们随即排成了阵势,糊里糊涂却心急如火的花兼疾跑过来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干嘛要撤出来。

狗拜岩中的花纳人也嗅出了不对的味道,更因为这几天的帮手退出,连救人的工作也慢了不少。

在双方的注视下,步履蹒跚的花象元,由同样步履维艰的花象戎搀扶出来,只他们两人。

“红蛛姑娘,古平老弟,刚才……是有什么命令到了吧?”

鬼红蛛咬着嘴唇,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我也就不说废话了,我,花象元,以花纳族主之身份,在此说明,花纳族降伏于鬼纳,如何?”

“啊?”鬼红蛛吃了一惊,手足无措。古平却皱了皱眉,迈步上前,张口欲言。

花象元及时拦住了他,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作为交换,我和舍弟立刻自尽于此,族长之位传于花兼疾。这又如何?”

近乡情怯,踏溪一路赶来,昼夜不停,然而等坪陇就在眼前,他却止住了脚步。

如果不是正是入夜,他便只有硬着头皮迎着路上来往的父老进寨。而现在,他却有了不小的犹豫。

百纳一场大震,狗拜岩受灾最重,靠近邵陵的坪陇轻些。也因此,两族的实力差距更大,花象元兄弟阵前自刎,花兼疾接任统合残部,降伏于鬼纳。两族之争,就这样画上了终点。

兄弟们取得了这样的战果,自己却躲在远方什么没做,鬼踏溪心中实在有着掩不住的失落。也因此,他风雨兼程,刻意避开普通纳民的庆典,但眼前就是坪陇,灯火通明,鼓乐声响,自己还有什么躲避的地方吗?

出于某个原因,踏溪偷偷溜进纳寨,来到议榔前,也是庆典最热闹的地方。姑娘小伙儿都身着盛装,围着广场中的篝火起舞,周围一圈矮桌,布满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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