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行(3/7)111 宿伞之魂咎安
出神。范无咎咬牙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地拉住了谢必安的手。
“哥,看什么呢?走了。”
范无咎掌心的温度把谢必安叫醒,谢必安眨眨眼,也回握住范无咎。
范无咎是从师父那里得知谢必安身世的,细节也不太记得了,只知道谢必安的爹娘双双死于非命,其他亲戚都打着主意瓜分他家的家产。
谢必安那时才六七岁,一个半大的孩子,脑子正处于懵懵懂懂,明白又不明白的时候,饶使他再聪明懂事也斗不过那些整日游走于街头巷尾的人事精。最后,本就没多少家产被那些亲戚吃得干干净净,一个个又都把谢必安当烫手山芋,这个扔给那个,那个扔给另个,谢必安被折腾来折腾去的,再傻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他甚至用不着特意等时机,随随便便就跑了出去,一路跑着,跑过了城门,跑到了山上,跑到了爹娘的墓前,眼眶红红的,却没有哭出来。
谢必安在那儿睡了一晚上,清晨醒来时山上正泛着雾,他一路兜兜转转迷了路,也幸得机缘巧合,碰上了不远千里来这儿采药的师父。
师父在那儿待了几个晚上,想找的药材没找着,倒是捞了个可以试药的小徒弟。
范无咎当时听完了不以为然,只说:“他也不怕你是人贩子什么的。”
师父收敛了往日嬉笑的脸,鲜少地低沉起来,目光掺杂着看不清的东西,道:“他不是没心眼,只是觉得万念俱灰,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多大的孩子啊,人生那么长的路,才走了没几步就有了要到头的趋势,这哪儿是没心眼,这是光心眼就把自己弄得千疮百孔了。
范无咎听了一愣,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师父的话,还是被师父严肃的样子给镇住了,总之他开始对谢必安格外关照起来,就好像一只常年流浪的野猫碰上了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家猫一样,带着自己所理解的怜悯与心疼。
范无咎把谢必安握得紧紧的,手心都捂出了汗,他觉得这时候用不着安慰谢必安,可不做点什么心里又不舒服。
“……无咎。”
范无咎没看谢必安,只听见谢必安这句话没什么情绪,他脑子里极速思索了一下安慰人的话,紧张地回了一声:“嗯。”
“你想吃糖葫芦吗?”
“啊……啊?”
等范无咎回神过来时,谢必安已经拿着一串糖葫芦递向他了,范无咎只得接过来,咬了一口。外面那层糖衣很甜,但是范无咎不爱吃甜食,反倒是更喜欢里面酸多于甜的山楂。
两个人专心吃着糖葫芦,这一插曲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后,两人就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走回了家,谢必安还向小贩要了张糖纸,给师父也带了串回去。
大门是虚掩的,从屋子那边透过来微弱的灯光,范无咎率先吃完了糖葫芦,“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屋子的木门是大敞开的,没什么响动声,范无咎皱眉道:“师父是等我们等睡着了?”
走进屋子,里面空无一人,连空气都是冷飕飕的,油灯还很亮,两人都傻了会儿,谢必安道:“许是师父临时有事出去了。”
两人转头看见了桌子上的一个布袋,以及一封规整放着的信。他们的字都是师父教导纠正的,直接就确认了这是师父留下来的信,只是,谁也没敢上前去打开它。
谢必安小心地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缓慢地走过去,脚底都快磨平了似的,拆信的动作也是一顿一顿的。
必安、无咎:
展信佳,见字如晤。
喜于汝幼遇尔,不胜荣。今汝亦长矣,吾为师当不得职,然必安识……
很高兴能在你们幼年时遇上,不胜荣幸。现在你们也长大了,我这个师父当得不称职,但好在必安懂事,无咎也学会了体贴人。屋子是留给你们的,桌上的钱袋够你们富裕地过上一阵子,得空去翻翻书架最里面的地方,那些书里的招式要静下心慢慢来学,师父没法亲自教你们了。要是想去其他地方走走,记得给屋子上好锁,让日后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你们兄弟俩心里都有数,好好互相照应,以后只要不违心,想走什么路就走什么路。
我去应友人之约,不会再回来了。不用来找我,也不用太挂念我,天下无不散筵席,日后山高路远,有缘自会再见。
草率书此,祈恕不恭。
信上的字一笔一划写得无不工整,谢必安看得越多手抖得越厉害,到最后攥紧了信纸把手撑在桌子上,手里包着糖纸的糖葫芦滚落到了桌子中间。他鼻子酸得厉害,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范无咎直接红了眼眶,拳头握得紧紧的,他张口想跟谢必安说说话,可出口就带着哭腔。
“必安哥……”
谢必安吸了吸鼻子,将手里的信纸展开,尽力把褶皱都抚平,再好好对折,原模原样地装了回去。
他转身面向范无咎,抬手摸了摸范无咎红得发亮的眼眶,呼出一口气,道:“师父要去哪儿我们也管不着,只是愧于他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没法报答。”
“……嗯。”范无咎低下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谢必安拿起桌上的糖葫芦,撕开糖纸递到范无咎面前,笑道:“这根糖葫芦就只能我们分着吃了。”
吃进嘴里的糖依旧是甜的,但山楂的味道却酸到了心里。
两人原本年纪稍大一点后就分开睡了,原因不外乎是床比较窄,躺下一个人还能有点空间,但两个人就有点挤了。只是今晚,两个少年像小时候一样睡在一起,抱得紧紧的。
【八千里路云和月】
虽说师父留下的银两分量不轻,但银子放在那儿只会落灰不会生娃,难过之后还是该出去找活计。
谢必安不愁找不到活,但是他放心不下范无咎。要是他出去了,范无咎肯定也是不愿意待在家里的,可范无咎为人处世那块又总是差点人情味,照他这样出去,保准是讨不到好还净挨骂。
谢必安舍不得,但又劝不动,只能一天一天拖着。
好拖歹拖地过了十天半个月,连范无咎都快忍不下去了,谢必安才终是物色到一个满意的地方。
那是街上开了有一阵的酒楼,之前一直不温不火,后来似乎换了个老板,将酒楼整个都翻新了一下,又派人去各个巷子传了几句话,没几天后客潮就流了起来。
客人多了,酒楼也翻新扩大了一些,自然是要多招些伙计来。谢必安他们因为是第一次干活,被分到了后厨洗碟子。酬劳不错,还是日结的,但是没几天下来两人就浑身都是油烟泡沫味,哪怕把衣服换了放水里泡上一天,或者是在浴桶里把皮肤搓的发红,那味道还是“余韵无穷”。
这把两人折磨得半疯,最后决定傍晚日落后去山坡上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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