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要大喊而出的话忽然哽住了。

连声骇叫，身子抖了抖，已经开始害怕了。

血液泼洒，长剑泛虹，几十人杀作一团的战场中，幼童的哭声被切割得破碎。

哇

暮色与夜色的交接被血色撕破，剑起，剑落，江风在呜咽中承受着长剑的千刀万剐。

他往周围扫视一圈，没看见另一个小孩的身影。

庄宝银身子打了个颤，两条小短腿下意识并紧，她隐约记得娘亲教过的一些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做。

哭闹声静止。

船身剧烈震动，左摇右撞间，突兀嗤地一声

谢小公子才十岁，叫他下来做什么？杀人？他也是个孩子。

你怎么了？他给她擦干净眼泪。

从哪一瞬间起，把这个十岁的孩子当作他们中间的主心骨了呢？

抬手扯开她的遮眼布。

此时天黑月淡，少年逆着那点微末的月光而站，修士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见了那绣在他里衣领口的一枝银色小花。

霎时，看见管事的尸首分离，胆大的杂役嘭地弃船跳水，胆小的哆嗦着抱团，挤在船舱门口。

修士仰望，看见少年皓白似玉的肤色，竹骨般修长的指节，被晚风拂开的水墨色的长发。

不能哭。庄宝银抽抽噎噎答：藏在林子里的大妖怪吃喜欢哭的小孩。

抱着庄宝银的修士好不容易给她蒙上眼布，勉强腾出一只手杀敌，奈何怀中抱着幼童，行动时左支右绌。

他整个人淡的像是要融化进这片虚无里。

昨天我告诉了你什么？他温声问。

那你还哭不哭了？

视线一抬，原来那少年仍立在桅杆之上。

不哭了。小姑娘使劲憋住眼泪。

谢小公子出身相国府，三岁入道，十岁之前不仅修为已是入境初期，还因研遍佛经，被显空大师特邀入悬空寺品谈佛法。

另一群人高马大的修士自船舱门口鱼贯而出，三两下杀光了堵路的杂役，二话不说，提剑直上。

弹墨裙上晕开一大片水迹，他微微怔愣，听见一股淅沥沥的清脆水声，冲刷在她坐着的大石头上。

利器相击，声震江际。

谢淮仍是不解。

忽地。

本该是才华横溢、纤尘不染的人物。

修士心下一沉，抱人的左手却是一轻。

嗯？谢淮长睫微垂，用指腹给她擦眼泪。

她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嗫嚅着。

谢淮抱着庄宝银，走进林子藏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后，找到一块还算干净平整的大石头，放她上去。

庄宝银蹙着脸，乱摇小脑袋 ，身子一紧一松后便再也憋不住了。

兀自愣神之际，忽觉颈背发寒，他下意识转身提剑格挡，眼睛赤红正对上偷袭的敌人，背后又掠来一丝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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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他不该沾染血腥，修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