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初刻，街上的摊贩都差不多收拾齐整了，街上的人也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宁衍命人撤下了席面，陪着宁怀瑾又喝了一会儿茶，直到戌时末刻，外头的灯都点了起来，这才施施然站起身来，邀宁怀瑾出去逛逛。

宁衍何等了解他，这些年来，他不说能百分百猜到宁怀瑾的心思，但也大差不差，闻言一听就知道，他这是有心想邀他喝两杯，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让自己破例。

：“不要凉酒，也不要太热，略烫烫，温了就送上来。”

宁衍说的是他登基前，借住在恭亲王府的那段时间。

“跟怀瑾有关的事儿，我都记得清楚着。”宁衍歪了歪脑袋，得意道：“就连当初我被送去你府上，你出来接我的模样，我也都还记得呢。”

但他也不会真的跟宁衍较这个真，只是笑了笑，顺势夸了他两句。

只是逛夜市的次数不多，每年赶上大年大节，他俩大多都要进宫给宁宗源请安，自然也没工夫出来玩耍。

小二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了宁衍。

宁怀瑾抿了抿唇，没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不尝尝？”

他干咳了一声，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像是心虚什么似的。

只可惜那时候宁衍还小，宁怀瑾不敢带着他随意在外面乱走，只给他买了串糖葫芦，略逛逛也就回去了，没怎么尽兴。

宁怀瑾又咳嗽了一声，欲盖弥彰地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说道：“没有。”

大过年的，宁衍也不想逗得他太过窘迫，于是笑了笑，顺水推舟地应了。

宁怀瑾尚且年少，耳根子软，听不得他两句求，就也带他去了。

有外人在，宁衍便没有多说什么，作势把这页掀过去了。

小二在这短短两句话里便听出来他俩人到底是谁说了算，连忙应了声，脚步麻利地去准备了。

宁怀瑾心里松了口气，他心里忒怕宁衍刨根问底地追问，他对自己极有自知之明，若是宁衍真的铁了心想从他这知道什么，他九成九是瞒不住的。

好在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便于影卫藏匿，于是宁怀瑾也没多说什么。

“怀瑾这么一说，是有点意思。”宁衍舔了舔唇，意有所指地说道：“反正当初怀瑾也是约我小酌，虽然你亲手酿的梅花酒遥遥无期，但用别的替代一下也没什么不可。”

相比之下，倒是些卖糖人果干之类的摊子生意更好些。

其实那日宁怀瑾穿了什么，长什么模样，宁衍确实大多都记不起来了。那时候他太过年幼，对什么事情都是稀里糊涂的，连被人从宫里带走的情形都记不大清了。

“那时候你还小呢。”宁怀瑾笑了笑：“我还当你不记事。”

宁衍笑而不语，他看出来宁怀瑾不信了，却也没有多解释。

“怀瑾不会……”宁衍啧了一声，将后半句隐去了，只笑意盈盈地看着宁怀瑾。

但唯有一件事，宁衍还记得很清楚。

宁怀瑾知道他是胡说八道，当初宁衍去他那时候才多大，别说记事了，话还不怎么会说呢。

那年宁衍四岁，正是看什么都新鲜的时候，回府的路上闲不住，趴在车窗上看了半天，非要央求宁怀瑾带他去看灯。

城中平日里有宵禁，仔细算算，一年里也就只有几个大年节的日子里才能有夜市，是以虽然今夜是除夕，街上也还算热闹。

宁衍笑而不语，只想着等回宫之后找何文庭去问问，看看宫中到底有没有会酿酒的厨子被宁怀瑾抓了壮丁。

“怀瑾别说，现在想想，上一次跟你在京中逛集市，竟然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宁衍说。

说话间的功夫，宁衍点的菜色也流水般地送了进来。

那时候宁怀瑾自己都没想到宁宗源居然是属意他的，只把宁衍当成一个在宫内没有母妃照拂的小白菜，带在身边养着的时候也没那么小心翼翼。

“听他的。”宁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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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不住在宫里，宁衍的一应事都是宁怀瑾说了算，规矩并没那么大，于是隔三差五地宁怀瑾便会带着他出来转转。

吃过饭，外头天也黑透了。

那时候，尚且年幼的宁衍甚至还不明白自己出宫意味着什么，他身边偶尔有忠诚的老仆背着他抹眼泪，他也只是懵懵懂懂地盯着人家的背影瞧。

宁衍好容易出趟门，不想玩儿得不尽兴，于是明面上的护卫一个也没带，只有暗卫在近处守着。

宁衍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宁怀瑾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不自在。

宁衍先是疑惑他怎么这个反应，然而紧接着，他心里就隐隐约约冒出一点有趣的猜想来。

“怀瑾怎么突然想喝酒。”宁衍有些好奇。

倒是有一次，宁宗源正巧在年关下染了风寒，便抹了元宵晚宴，也没叫人进宫侍疾。

第226章 “越大越粘人。”

今日是除夕，离元宵还有半个月，但街上已经零零星星地冒出了一两家卖灯的小摊，只是生意一般，瞧着并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