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焰的筷子停了，抬眼专注地看着敖宸。

杨焰的笑容越来越苦，他叹道：“就是自己人才信不过。”

“都是要兵解的神仙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为何？”敖宸皱眉，“你是他的兄弟，是自己人，他信不过旁人，怎么会信不过你呢？”

杨焰苦笑道：“陛下已经很久没让我带兵了。”

推开门，便看到一身黑衣的敖宸坐在房中，倚着窗户喝酒听雨。

他与敖宸对视片刻，兴奋地走上前拍了拍敖宸的肩膀，“上次你和陛下闹了不快，已经有好几年没露面了。我还以为你回天上了，还同王妃说没能好好送送你。”

他颤抖着双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心底蓦地产生了害怕的情绪，连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咳了几声，等身上的重压感慢慢散去后才站起来离开了冰室。

湖面光滑如镜，密林深处没有任何声音，连青蛙蟋蟀的叫声都没有，一片死寂中，杨佑冲到了湖边。

敖宸点头，“一个永远统治天下的皇帝，最后绝对不会成为羲皇上人。权力不免会染上个人的意志，从而变得扭曲和面目全非。总而言之，那段时间人间十分混乱，于是后来天庭找了个借口，控制了一切修炼的法术和丹药。不允许凡人修炼成仙，但也没有完全断绝凡人登天的路，他们留下的一线生机就是——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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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佑食指动了动，偷偷往衣袖里收了些，“刚才出来咳了血，没什么大碍。”

“去找御医。”敖宸不由分说地拉着杨佑的手带他离开。

血沫四溅，将冰面上的纹饰浸润得愈发鲜明。

“原来还有别的神仙，长什么样子？”杨焰问道。

“凡对天下有至功至德的人，积累到一定程度，便可以视情况升仙。”

湖面突然起了风，水面如同被人不断敲击一般，溅起无数的水花，水花在空中凝结成形，身穿黑衣的敖宸凌风款款而来。

外面是深沉的夜幕，他胸口隐隐作痛，刚从如烟的过往记忆中抽离，他有些无法适应，脚步匆匆地避开了宫人，走到了湖边寻找敖宸。

杨佑觉得嗓子好像被残留的血卡了卡，他先清了嗓，抓住脖颈前的衣服道：“你……关于你的契约，你是不是瞒着我很多东西？”

敖宸道，“天庭以前从不对凡人成仙做任何限制，那时候有不少仙人会在人间收徒，有许多修仙法门在人间流传。有不少人通过修炼得以成仙。直到后来有不少皇帝开始求仙问药，并且真的有人献上了仙方。”

一人温柔俊雅，一人冷峻凌厉。

杨焰笑着走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

“敖宸？”他站在湖边小声地喊着，嘴里还有着鲜血的咸腥味。

杨焰权当是听了逸闻，意犹未尽地说，“原来如此。”

杨佑将灯笼举高，一点橙黄色的微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敖宸一靴踏在窗台上，面无表情地说：“就是去造访了几个在人间的散仙而已。”

一股难以言语的悲伤萦绕在杨佑心头，他想看得更多些，却不料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直地上升，贯通头顶，他止不住地发颤，韩王的记忆与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让他一时无法分清自己究竟是高祖年间一缕旁观的游魂，还是广德年间真正存在的皇帝。

他用力睁开眼，双肩如同负了万斤巨石，巨大的力量压着他不住地下坠，他一时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从嘴里喷出一口血。

敖宸随便吃了两口道，“我去问他们为什么凡人不可以成仙。”

“真有皇帝练成了？”

敖宸给他倒了一杯酒，“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上次杨烁要练新军，练得怎么样了？”

敖宸点点头拉着他继续走，杨佑忙道，“很重要的，只能在这里说。”

杨焰拉着敖宸坐下，递给他一双筷子。

敖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敖宸莞尔，“好吧，你问。”

杨佑站定不动，拉住敖宸的袖子，“敖宸，我有话要问你。”

敖宸一落地先是拉着他仔细看了一圈，指着杨佑胸前和衣角沾染的血迹问道：“怎么如此狼狈？有人行刺？”

正说着，小二端上来两斤牛肉和一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