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宸笑着将一口冰凉的气吐在他脸上，“什么感觉？”

商洛拢了拢袖子，打着哈欠歪歪斜斜地走回房间，抱着被子蒙头大睡。

那不是肯定的回答，是一声悠长又寂寥的叹息。

他捶胸顿足，痛哭流涕，“老夫悔啊，悔啊。”

“护国的龙气都是从我身上来的，八百年已经到我的极限了。我也就只能看着你登上皇位来了。”

梦里有一个黑衣人。

敖宸一直待在他的卧室，今天有瑞芳在，不能让下人发现杨佑在睡小塌，敖宸大发慈悲，终于让出了大床。

敖宸的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破晓来临，世间一片澄澈。

都是用玩世不恭来掩盖真心的人。

杨佑为了节俭，也为了不让人注意到敖宸的存在，王府里招的人很少，许多人都去照顾喝醉的客人了。

杨佑感觉自己在他怀里开始长大，原本需要抬头仰望的敖宸，只需要轻轻抬手就可以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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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成周见不得父亲如此丢脸，赶紧拉着车走了。

他盯着杨佑看了很久，总看杨佑睡觉也觉得有些无聊，差不多到了黎明，敖宸决定去换口气。

“看着我，杨佑。”敖宸哑声说。

这一闹就差不多到了半夜。

“我是你的神。”

商洛一直哭了一路，也难为他六十多的高龄，还记得一月前错过了一只蟋蟀。

敖宸用那冰凉的大手慢慢地，慢慢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他的后颈。

他总是梦到一些奇幻的光景，梦醒之后全然不记得。

第二天是沐休，不用上早朝，杨佑也能安心地睡懒觉。

他被冰凉的雾包围着，所有的地方都带着敖宸的体温和触感。

瑞芳怕他晚上不舒服，接了一盆水放在床头，自己守了一夜。

“神是不死不灭的。”杨佑大着胆子伸手触碰他的脸，“你不会离开我的。”

杨佑被他扯得差点摔倒，瑞芳及时扶住了他。

有人酣睡，有人沉迷欲/海，有人悬梁刺股，有人一夜泪千行。

杨佑没有说话，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气息，最后缓缓说道：“很舒服。”

礼道：“叨扰王爷了。小子这就接家父回去。”

巧得很，谁知道他偏偏落到了商洛家。

此刻就只剩瑞芳和几个小丫头守着杨佑。她们四个人，各抬着杨佑的四肢，把他抬到了床上。瑞芳一边数落着杨佑喝酒太过麻烦，一边细心地替他擦拭身上，换好衣服。

所有的悲喜，都不过是脚下的云烟。

商洛不舍地牵着他的袖子，喊道：“老夫悔不当初，要是老夫一月前买下那一只蟋蟀，岂有你小子常胜将军的今日。”

敖宸慢慢地漂浮在骊都的上空，人间发生的事情一览无余。

杨佑的酒品很好，喝醉了酒不会乱说话，也不打打闹闹，就自己安静地睡着。

脖子、下颌、眼角、嘴唇、锁骨、胸膛……

黎明时分，天色是暗非暗，将明未明，正是清浊交汇之时，商洛出王府时还一脸醉态，此刻却披着风，沐着晨光，一个人穿着中衣立在院中，久久地看着天边那一抹金色的阳光越出地平线。

黑衣人没有脸，熟悉的声音和感觉让杨佑知道他是敖宸。

杨佑头晕脑胀，话也不想说，只抬抬手，让王府的下人扶着商洛上了马车。

敖宸挑眉，又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难怪他会和杨佑走在一起。

杨佑抓着他的发尾，看着他洁白如玉的肌肤，感受着他从容而又温暖的怀抱，想象不到他怎么可以用如此淡定的语气谈论他的生死，淡定到在他的怀里，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波澜。

敖宸歪着头在他掌心蹭了蹭，“是啊。”

这一次他梦到了小时候的场景。

他飘着飘着，被一股束缚的力量拉了回来，不得已落在了一户人家的院墙上。

可是他爱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