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铎疲惫地撑住额头，把杯子放到了吧台上。

从前他见了江铎只觉得矮了一头，现在才知道他和江铎差了多远。

婚礼仪式结束，伴郎伴娘要帮着新郎新娘要在各桌之间应酬，周意酒量太差，只喝了两三杯酒就有些发晕，知会了薛逸一声就脱掉西装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被打包埋在角落的记忆又被翻出来徐徐展开，周意的心悄悄提起，客气地笑着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用在意。”

“没有的事！”周意刷地抬头，视线与江铎相对，马上滑开，“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怕江铎不信，周意说谎：“我那天其实是去和你道谢的，但是你有重要的事做，所以……”

周意担心耽误江铎，推辞道：“还是你先说吧。”

如果可以，周意希望世界能给他开个后门，让他在哪个静止空间里学上个十年八载把过去落下的全都补回来，然后再在众人面前华丽亮相。可惜没有如果，他甚至没有时间武装好自己，就一次次被卷进难堪的旋涡。

周意望向远处和别人谈笑风生的周棠说：“和我姐一起。”

比如现在——

周意自打回国就一直在江铎那里装死，试伴郎服的时候还特意错开了时间，这回却逃不过去，到底在婚礼现场和江铎碰面。

“那天是苏南喝醉了来找我，我联系了他的经纪人，把他送走了。”

人在无知的时候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这些羞愧不会消失，而是被存在了银行里，等到哪天明白了深浅，这些羞愧便会如开闸泄洪一般丝毫不落地悉数奉还。

薛逸和初曦的婚礼定在春暖花开的三月中旬，日子是初曦挑的，说是寓意好。

江铎看着他的样子：“你是在生气？”

周意紧张地站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弯起眼睛笑着说：“好久不见。”

“……”那天苏南没有留在江铎家里过夜？

江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甚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江铎没再推让，开门见山地问：“上次你去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江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他心里就有了预感，一只手越过他的肩膀，把酒杯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江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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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结婚的事，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江铎说：“我近期没有要结婚的打算，不过，也可以考虑。”

“你之前碰到的那个人是我爸妈认识的人的女儿，刚刚从国外回来，我陪她熟悉一下环境。”

“……”什么意思？还是要结婚吗？

“哦……”周意状况外地应着。

“之前你要陪家人，我也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没有打扰你，”

刚好江铎这时也说：“上次……”

上次去江铎家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周意却瞬间想起了来龙去脉。

上次分开时的情景在眼前浮现，周意心跳加速。

“好多了。之前的事还要谢谢你。”

——是碰到苏南那次。

人还是那个人，模样也没什么变化，但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了。

江铎向来和他没有共同语言，他的爱好几乎是江铎的补集，可能除了吃饭睡觉，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能重合的地方。以前还能自说自话，现在他却不敢自讨没趣了。

两人都怔了怔，江铎抬了下下巴：“你先说。”

气氛僵持住了，周意盯着杯子里的红酒，想了想说：“你去……”

“电话里不是说过了。”

“……道谢还是要当面道才有诚意嘛。”

江铎的语气像在说不相干的事，所以周意也没有特别认真地听，直到江铎说：“这么久的时间，应该足够你想清楚对我到底是感激还是喜欢了。”

换做以前遇到这种尴尬的局面他早就转身逃跑，但现在他无处可逃，也不能逃。

寒暄之后两人便无话可说。

江铎走近了些：“自己来的？”

江铎的目光在周意的脸上停了停，问：“你外公的身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