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如何？”方泉讪讪道。

方泉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淮王情绪有变，忙道：“殿下，那鸟儿翅膀受伤，显是飞不出去了，不如小的将它捧到院外？”

梁安叹一口气，随意坐在地上，回忆道：“我在帝都出生长大，八岁那年，殇帝——也就是我爷爷——封我为淮城郡王。爷爷说，是‘王’就该守护属地，于是父母带我离开帝都，在淮城定居下来。”

……

“后来……”梁安想了想，“后来，我与肖经略议事，林老突然闯进我书房，小声告诉我，赤骥难产，死了。我当时暴怒，把你们统统赶出书房。正因这个噩耗在先，所以那日你跌落小马后，我控制不住脾气，惩罚了你。”

“不。”梁安面色阴沉，忽道：“来人，给本王拆了这四面院墙！”

梁安又道：“父母十分宠我，给了我许多宝物，方才那些太和神兵，还有平日里我随手拿出的珍奇宝玩，都是他们给的。我喜欢骑马，母亲说我年纪小，骑马危险，父亲便用梨木雕刻一只小马送给我。”

梁安笑了笑，“那日我生气，不单因为你跌落木雕小马。”

“在芭蕉叶下避雨多好，为什么一定要飞出去呢？”方泉自言自语。

方泉想起那日情景，这才明白整个前因后果。

“殿下做了什么梦？”

……

这件事过去有些日子了，方泉不懂当日淮王为何发怒，时至今日，他终于懂了。

“相比远去的父母，这件事更令我烦躁不安——我越想出去，越不能出去；越不能出去，越想出去。我觉得浑身压抑，仿佛被一条无形铁链锁住，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还有其它缘故？”

“为何不从城门出去……”

“可是，为什么要摧毁？”

那一日淮城大雨，他二人在巴蕉园中谈论龙窖来由。一只青鸟原本躲避芭蕉叶下，不知为何扑腾着翅膀，欲飞出院外，可惜风雨打伤它的翅膀，每次还未飞到墙头，便跌落下来，摔得浑身是泥。

方泉奇道：“饶王大人为何要走？他们去哪里了？”

方泉第一次听他谈及父母，心道：“淮王父母不就是饶王夫妇么？师尊在冥海追踪青鲤，与饶王夫妇相遇。后来那青鲤跳入阴阳泉，化作了阴阳双灵。师尊带回阳灵白鱼，饶王带走阴灵黑鱼。我因此被师尊遣来殇域，寻找阴灵，使黑白双鱼合二为一。”

“我当时听不懂，隔一日找不见父母，问林老，林老说他们外出游历，不久便回。我等啊等，等不住了，想出城寻找，却发现城门有禁制，别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唯独我不能。

方泉听了惊骇不已，忽想起那一日和淮王在巴蕉园中赏雨的情景。

“他们支支吾吾，绝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梁安道：“梦见我在斜阳坡玩耍，到日落时分，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出现，他给我一本书，说书里有逃出淮城的办法。”

“那赤骥宝马是父母走前留下的唯一活物，不然，我也不会如此伤心。”

方泉仔细回想，确有其事，自己当时心不在焉，随意取个名字，没想到淮王当真了。

梁安露出迷茫神色：“我也不知，只记得他们离开前一晚，母亲哭了许久，还叫我好好待在城里，永远不要出去。

“你不懂。”梁安声音变淡，甚至有些冰冷。

方泉听到此，恍然道：“难怪那日我跌落木雕小马，你生气罚我跪地三天，还赶我出府，原来那小马是饶王大人亲手做的。”

梁安摇摇头，颓然道：“别人可以，我不行，我被困在淮城十二年了……”

梁安道：“禁足令我疯狂，我开始在淮城里独断专横，作威作福，惹下不少恶名。直到十一岁那年，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的，我轻易不做梦，做梦便成真。”

梁安说到此，神情落寞：“我并非高高在上的郡王，只是一头困兽。淮城，不过是囚禁我的牢笼。”

二人被青鸟吸引，默默看它一次次飞起，又一次次跌落。

“这……这怎么可能……”

“我试了许多方法，用各种宝物法术，都不能走出城门半步。我震惊无比，问林老，问来访的恭王，传讯问远在帝都的爷爷。

看到了，这城墙禁制，连太和神兵都无法摧毁。”梁安再捏一诀，收起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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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抬头望天，目光深远：“因为我想出去。”

梁安神色黯淡：“我有一匹赤骥宝马，你知道吧？那时赤骥快要生产，我还问过你，说赤骥生下小马，叫什么名字好？你说叫小赤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