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阿水开始闭关修炼，没日没夜地修炼，视惑苍如无物。

惑苍抿唇看他。

这就是他，惑苍，在哪儿都受不得简陋。那几日风餐露宿，想必不适得很。

他在沉默中一退再退，到如今，已无处可退。

于是一见倾心，以河妖的天赋，记录对方的容貌，擅自盗为己用，被山神一状告到天庭。本以为在劫难逃，恐惧之余，又添欢喜。许在天雷轰顶之前，还能再见一面。

惑苍成仙那日，他就在旁边。漫天祥云中，一仙人金冠玄衣，傲然挺立，姿容绝世。

他爱惑苍，却不够盲目。今日结果，是必然，更是释然。

谁知对方不以为忤，反而将他点化成仙，守在身边。

但是，清醒如何，逃避如何，一只蚍蜉，撼树是妄想。惑苍要自己留下，便只能留下。

阿水轻声道：“小仙也是仙，我不会受寒。”

再醒来，火没了，草原还在，牛羊还在，惑苍还在，一切还是老样子。

……

阿水眼珠子动了动，视线慢慢地有了焦距，凝固在惑苍那张迷惑苍生的俊脸上，火苗微微燃起，又很快熄灭，几乎不抱希望地说：“我想离开……”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眼皮略微抬起，缓慢又坚定地重复，“我想离开这里。”

阿水点点头，不再问了。

阿水的道歉，包含千言万语，各种因果，落在惑苍耳里，却只有一个意思——

若是想法能在最好的瞬间永恒停留，世间又哪来纷争烦忧？

“当初盗用了你的容貌，对不起。”

人心善变，仙也不能免俗。

那场梦中火是潜意识对他的提醒，眼前一切，再美好惬意，也如镜花水月。他相信过惑苍，结果却一次比一次不堪。

惑苍浑身一震。

惑苍道：“我回来看到你倒在水边，大汗淋漓，受梦魇之苦。”

惑苍冷眼旁观，看他功亏一篑，大局抵定，才慢悠悠地走出来。闲庭信步的模样，仿佛胜券在握，但绷紧的肌肉泄露了他此时的彷徨无措，较阿水更甚。

“惑苍。”阿水忍不住打断他。

阿水转头看他，眼里灰灰的，一如沉闷的天空。

失败。

“……我可以睡外面。”

“你试试这里，若是住得惯，就来屋子里住。”

阿水躺在惑苍造的房子里，高枕软榻，锦被绣帐。墙上挂着山水画，花几宝瓶，一样不缺。看屋外，绝看不出屋内精致如斯。

“你想要什么？”

他那时想：未来便是做牛做马，也甘之如饴。

惑苍冷眼旁观，脸色一日冷过一日。

阿水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一根柔弱又坚强的小草，似乎汲取了支撑的力量：“对不起。”

这种态度对阿水来说，再熟悉不过。曾经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当惑苍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甚至不想与他说话时，就会像现在这样，板着脸，抿起唇，眼神犀利地看着他，用无声逼他退让。

惑苍沉默。

阿水颓然地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半年之后，阿水闭关而出，倾全部仙力想打破结界、开启通道。

惑苍沉默许久才道：“离你沉睡，已过千年。这里是我的镜中世界。”

后悔当初曾相识。

阿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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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水起来要烘干衣服，湿漉漉得容易受寒。”

阿水又道：“现下是什么年头？这里是哪里？”

依旧没有踪影。他咬咬牙，朝大火冲去。火势蔓延得很快，眼瞅着和火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他不及转身，就被迅雷不及掩耳的火舌吞噬。

惑苍脸色微变。

惑苍等了会儿，见他没有回答，忍不住蹲下来，又问了一遍：“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