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弟弟出生了，家里的布料都要给他做衣裳。

林秀秀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还有他会吃东西时，就有白米饭吃。会吃菜了，还常有肉吃，那小鸟山鼠兽类轮着抓。

他一出生就能趴在母亲怀里，母亲也会笑得很温柔，哦，原来她的母亲是会这么笑的人啊。

五脏剧痛，宋临安蜷缩着身体。

她跟母亲提过一回，给她做身厚衣裳，但母亲总是不耐烦地将她呵斥走。

然后就被狗抢走了——毕竟在它们的认知里，掉地上的就是自己的了。

那样巨大，那样宏伟，就这么飞在天穹上，一定很震撼。

林秀秀是很羡慕弟弟的。

秋天时山上都是累累硕果，这是她最喜欢最喜欢的季节。

她每天都在挨骂中度过，但凡做错一点事，都会迎来劈头盖脸的骂声。

“赔钱玩意，到底什么时候会走路啊，指使你拿点东西都不成。”

“不该待在……这……去更大、更好的……地……方吧……”

至少她隔三差五就会看见爹娘关起门偷偷吃肉，偶尔运气好，她也能分到一点残留着肉的骨头。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而且干活的时候也凉快，不会总冒汗。

“秀秀……连同我那份……一起活下去……”宋临安抓住她的手，勉力笑道，“带我去更大的地方……看、看……”

林秀秀长到十岁的时候她才知道，人啊，要是奶水喝的不够，光喝点粥，走路是会比别人晚的。

要是摔破个碗，她不但要挨打，这一天都没饭吃啦。

太冷了。

三岁时的记忆她是有的，因为爹娘骂的太厉害了。

“光知道吃饭！”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

春日里，去放牛的时候她会去山脚下摘茶泡吃，那茶泡微微甜，嫩嫩的，很解馋。

他能感觉得到剧毒在一点一点地蚕食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摧残他的命。

他喜庄子的《逍遥游》，他曾遥想自己是一条鱼。

赶不走了，弟弟就将骨头往地上一扔。

在林秀秀记事以来，她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吃饱饭。

家里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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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她在一旁等肉骨头的时候，弟弟总会学着大人的模样赶她走。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她觉得不穷。

林秀秀觉得在家的日子难熬，但在外头她是快活的。

可惜……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她学说话早，学走路慢。

林秀秀只能看着骨头消失，她突然意识到，在家里她的地位比狗还要低了。

一个小小少年，气绝于这四方小院中。

番外八年前（一）

隐隐梦境中，宋临安感觉不到疼了。

“临安哥哥！！”

人哪会吃地上的东西呢？

他再也不可能成为那条鱼，化身为鹏了。

那晚，雪落山林，像是在证明——他曾来过。

爹娘吃剩的她吃，她吃剩的狗吃。有时林秀秀会庆幸，在这个家里，她不是过得最惨的那个。

夏日能吃的果实很少，但这不妨碍她拔下藤条编帽子玩。

她怔然。

她不恨狗，因为狗是这个家里唯一愿意跟她玩，不会骂她，还会在她出门时跟在背后保护她的好狗。

就是年纪有点大，跑起来费劲。

她反握着他的手，渐渐冰凉，渐渐没了气息，渐渐……离开她。

垂天……之……云……

那叫做鲲的鱼，化鹏鸟可展翅千里。

寒冬腊月，离过年还有十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