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阿婆离世后，李汝萤也会被送去那里。但那里于她而言，却并非是好去处。

申鹤余忽直起身，双目许是染上了晚霞的柔光，极为温和地望向她。

这小婴儿的脑袋不过巴掌大小，看起来像个雪白的频婆果，再长大些会是个极漂亮的小女娘。

她这一脚却正正好好踩在他尚未痊愈的那只脚上。

李汝萤垂下了眼睫，语气淡淡的。

申鹤余顿了几刹，道：“可公主，你并不心悦他。”

她将婴儿从木盆中抱起。

“莫再拦我！”

李汝萤蹙眉：“你在说什么？我何时心悦你了？”

“那公主要为她取个名字么？”

“不，我要照顾她长大。”

“我不是要轻生，我要救那个孩子！”

忽有几滴血珠沿着申鹤余的手滴落在了婴儿的脸上，这小儿反而咯咯地笑了。

。

李汝萤忽将目光从白柰脸上移开，狐疑地望向他。

一瞬间，她似乎找到了嫁给林绍的意义。

夕阳落在她身上为她的身影镀了一层金辉，申鹤余看得有些怔。

“她许是饿了。”

李汝萤道：“那又怎样，总归要嫁的，嫁与谁都一样。”

申鹤余一惊：“什么金叶子？”

“里面的金叶子田兄你不是已经用了么？”

眼前这小娃娃生得浓睫大眼，是这样的可爱，她不想送她去那里。

李汝萤递了个帕子给他包扎，又用袖口为婴儿擦了擦脸上的血珠。

倘若不想，他愿带着她与小白柰仗剑天涯。

他想也没想便将那刀刃握在了手中。

申鹤余疾言道：“怎会一样？”

既然用了，便该知她只是想解他一时之困。

声音虽小，却像惊雷般打穿进了李汝萤耳中。她原本平和下来的心绪忽然又翻涌了起来。

申鹤余忽有些无措，只道：

李汝萤接过，将袋口解开，见里面空空如也。

两人站在木门外，等着大嫂为白柰喂奶。

古书中有记载，在频婆果中，白者称为素柰或白柰。

她若是未嫁公主，不好在宫中照顾一个小姑娘。可若已然出宫置府，便可以收留许多似她当年一般走投无路之人。

那夜收到这香囊，他看了看就丢给砚池了，昨日才将它从砚池的一堆脏衣中给翻了出来好是清洗了一番，却未在其中见到什么金叶子。

申鹤余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申鹤余道：“朔安城外常有弃婴，公主不若将她送去悲田院，自会有师傅们照料她长大。”

“公主若不心悦我，为何赠我此物？”

她却是从腰间抽出了匕首指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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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是吃痛一声，终于没忍住下意识松开了双臂，却见她又要往河里去，又忍痛追了上去。

他别了别眼，伸手戳了戳婴孩的脸。

悲田院，多建于寺庙之中，是收留孤儿、老人，救治贫苦的官办收容所。

申鹤余忙在身上摸寻，将那只承露囊举在她眼下。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心滴落在地上，她怔愣一瞬后，指了指几乎就要飘得看不清的木盆。

“公主，便是今日你杀了我，我亦不会叫你轻生的。”

“她这小脑袋是有些像雪白的频婆果。”

“两情相悦，成婚不好么？”

她不禁极目远眺，只见河流与天相接处，云雾缭绕，一如阿兄救她当年。

两人颇为好奇地一并垂首打量着盆中小孩。

申鹤余踌躇着开口：“公主，别嫁他了，嫁给我。”

“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李汝萤略一思忖，道：“白柰。”

“公主，你想嫁给绍愚么？”

正要开口，却听得怀中的白柰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怎么也哄不好。

她幼时曾见过有与她同龄的小童，宁愿去做乞儿也不愿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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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鹤余将白柰接在怀中，率先抱着她跨上了马。

李汝萤也骑上马，跟申鹤余一人一骑去向附近的村庄。一番打听下，终于找到了一户方才生育过婴孩愿意喂奶的人家。

申鹤余有些发窘地将手松开，而后飞身踩踏着水面，有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几步便将婴儿连同木盆一并抱回了岸上。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