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通知。

仿佛罪名已经板上钉钉，来见自己只是单纯走个流程, 连问话都省了。

钱顺德一下子乱了阵脚。

即使他看不到。

可他错了。

他狗似的，狼狈地趴在地上，对方却衣冠楚楚居高临下，体面得仿佛从未被自己制造的噩梦影响。

文化水平再低，钱顺德也知道这并非正常的审讯流程，他下意识看向电脑后高高壮壮的周山, 对方却像个聋子，全程低头，摸着键盘瞅个没完。

确定对方在敷衍自己，钱顺德满头雾水，没弄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章程。

“咕噜。”

“那就请吧。”

这些年自己东躲西藏，一次次忍着痛把指纹磨掉，惊醒后仅剩的发泄，便是有人和自己一样痛苦。

谭许两家的婚宴，受邀宾客非富即贵，一个挣死工资的小警察，凭什么穿高定戴名表，还哄得简青另眼相待？

，让许榴玉莫名心慌。

和之前板着脸敲键盘的年轻小姑娘不一样，对方虽然看起来好说话, 锋芒却都藏在里头, 即使他敢把腰带解开，拿审讯室当厕所, 男人也没可能妥协，只会显得自己很傻。

然后杀了简青。

钱顺德不自觉想到话题最中心的“主角”，接着又记起那张被自己仔细欣赏过的全家福。

对方还会笑，还有余力善良地英雄救美。

似是察觉自己的目光，男人动作稍顿，状似不经意地朝下抖抖衣袖。

“解决了？”见钱顺德终于肯安静，贺临风眉梢微扬，示意身旁的周山记笔录, “那我们继续。”

审讯室在二楼，他得找机会跳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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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师”钱顺德的肚子叫了声。

皱眉反复打量贺临风的神色，他忽然注意到，对方因转笔而露出一截的手腕上，露出半块银光闪闪、嵌着宝石的表。

比起审讯, 更像是通知。

未成想，这次进门的竟然换成了那个狐狸脸警察。

盈满爱的五张脸，好像在讽刺他失败的人生。

怎么回事？

解释啊？怎么不解释？

贱骨头。

挑衅的弧度僵在嘴角, 钱顺德紧盯贺临风，清楚知道这是个下马威。

不是，什么意思？……谭家撂了？还是许家？尽管他做过无数次关于被抓的噩梦, 但没有哪一次警方是这种态度。

……

一桩争风吃醋的情杀案，这帮蠢货到底还要查多久？那群宾客吵得厉害，他在救护车上都能听到。

“接下来是审讯时间，”见惯了胡搅蛮缠的嫌犯，男人整整衣袖，施施然落座，“如果你实在着急……”

电光石火间，钱顺德猛地记起件差点被自己忘掉的事实：

伸手，他指了指铺着瓷砖的地板：

二十二年前他被邻居的几声狗吠吓得直哆嗦，仓皇而逃，如今却没什么好害怕。

昨晚也一样。

过分平淡的语调让钱顺德有点懵。

“什么213灭门案，”钱顺德张口，试图回到自己的节奏，“不是查谭开霁吗？我说了，我没杀他。”

“需要请律师吗？”

绑着石膏的左腿隐隐作痛，审讯室里没有窗户，始终亮着白惨惨的灯，只能靠一面黑红交错的电子钟辨别时间。

昨晚，这个叫贺临风的警察也参加了婚宴。

？？？

简青。

这与他想像中的场景背道而驰, 对方根本没有要他提供证词的打算，甚至连案件的细节都不在乎。

百无聊赖地转了下笔，贺临风懒洋洋应声：“嗯。”

“有人指控你是213灭门案的真凶。”

当年他去偷竞标书前，柳美华就明里暗里给自己递话，说谭家在市局有“朋友”，即使最后被抓也没事，顶多拘留两天。

更何况，调戏男人？想想都起鸡皮疙瘩。四目相对，宛如被侵犯领地的野兽，钱顺德本能想收起那副放松瘫软的无赖姿态, 刚动了一下, 又强行停住, 暗骂自己：慌什么？好像他真怕了对方。

简青活得非常好，甚至因果轮回般亲手抓住了他。

烦躁如野火，烧得钱顺德胸闷，明知没有回应，他依然冲着远处的单向玻璃大喊大叫：“喂！我要上厕所！”

“那个被抓走的厨师是谁？”精致华丽的指甲收紧，深深陷进掌心，许榴玉强迫自己冷静，“他在人群里朝我泼过油漆，我记得他的眼睛。”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