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原君怔了一下，但又很快沉眸，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两人一问一答，很快把表格里的信息收集完了。

衡原君笑了笑——输在韦十四这样的对手之下，其实也不算丢人。

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他说不出是哪里引起了自己的兴趣，但他忽然在这副字里看见了几分自己。

“他们人呢？”

衡原君却睡不着了，他在那副字的对面坐了下来，久久望着它出神。

次日一早，韩冲慢慢醒来。

“为什么要写这个？”衡原君再次望着那副字，“大夫的房里，不是应该挂些‘药到病除’‘悬壶济世’的话吗。”

“事情还没有说完。”衡原君的声音沉静下来，“我还在等韩大人的答复呢。”

韩冲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属下……无能。”

“……书白。”衡原君轻声开口。

“你休息吧，等天亮能探视了，我们会来喊你的。”

——衡原君的声音。

“应该……是逃走了吧。”韩冲轻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起来，虽然他对柏家一家的前尘往事都已经非常熟悉，但他其实还从来没有见过柏奕其人。

等到自己跑到父亲跟前的时候，父亲会将自己抱起来，然后问，“好孩子，今天下棋吗？”

“不要动了。”衡原君轻声道，“你再乱动，这里的大夫要把我赶出去了。”

经常长吁短叹但又沉默寡言的父亲……

他听见有人哗啦一下拉开了病房里的帘子，于是外头的光一下就照亮了整间病房。

衡原君轻轻耸肩，兀自笑了起来——虽然只待了一晚，但这里的规矩确实大得让他好笑。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走进来，他打开柜子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眼罩给韩冲戴上。

等医官问清了是哪两个字，他忍不住抱怨道，“早说嘛……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摆谱的呢？对了，你姓什么？”

“陈。”

“这墙上的字，也是柏大夫的吗？”衡原君轻声问道。

父亲喜欢弈棋，痴迷弈棋，偶尔精神好的时候，父亲会站在屋门口，对着院子喊他的名字。

“真周到。”衡原君笑道，“多谢了。”

医官手里的笔停了一下，而后脸上的不快很快淡去，他轻咳了一声，不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

“不行的，”外头学徒的声音响起，“这会儿得通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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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他的视野是模糊的，只是隐隐能看见近旁坐着一个白衣的人，那人双手抱怀，一声不吭地面向自己。

“现在尽兴了吧。”衡原君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结果如何？”

“本来是挂着‘妙手回春’的，”那医官答道，“但柏大夫说他没那个本事，就换了。”

倘若日子能再往前推一推，他倒是真想和这个年轻人聊一聊。不过这阴差阳错的……应该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明公不要在这里守了，”韩冲轻声道，“属下没事……就是，需要休息。”

“辛苦。”

原君微微垂眸，父亲喊自己什么……

“明公请回吧。”韩冲再次催促道。

年轻医官答了一声不客气，而后从外面把门带了起来。

但考虑到这句话说出来颇有几分赞扬韦十四的意思，他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日日服药但身体每况愈下的父亲；

医官转身要走，衡原君忽然喊住了他。

韩冲有些警惕地往床里侧靠了靠，那人轻声开口，“是我。”

被建熙帝幽禁在沁园之中的父亲；

“嗯。”衡原君点了点头，“那就再等等消息吧，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了。”

韩冲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

“明公……？”他有些费力地喘息，想要坐起来，“你怎么……”

韩冲停下了挣扎，安静地躺在那里。

衡原君点了点头，他望向屋外，略略抬高了几分音量，“我能不能把帘子拉起来？”

“输了。”韩冲低声道。

在仅存的一点印象里，他还记得一点大周先太子的残影。

等到屋子里又只剩下衡原君和韩冲两人的时候，衡原君站起了身，他在屋子里缓慢地踱步，韩冲显然没有睡——尽管他戴着眼罩，但仍然望着衡原君的方向。

这样的陈年往事，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了。

“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