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有些时间思索应对之策。

她别无他法，只得铤而走险。

此举颇为冒险，但谢玹不日便要带她北上，届时她将永无天日。

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几日，她终于能确定，溪水是流向明彰院外的，且流往谢府。

一盏盏羽觞顺着水流渐渐远去。

“江东多水，我记得你不会骑马。幽州路途遥远，乘车前去，难免会有不备之时，若你想学马术，我可以教你。”

“你是不是穿的太少了呀，哥哥？手怎么这样冰。”

“如今渐渐暖和，姣姣，待上巳节过后，我们便北上去幽州。”

明彰院中，有一处不知源头的溪水。天暖之后，积雪消融，溪中水流也多了起来，清澈见底，潺潺流漾。

这个发现令容娡雀跃起来。

谢玹平静的看她一眼，神情温润，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谢玹温和的望着她，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谢玹似有心事，闻言，眼波一晃，极轻的摇摇头，“没事。”

经他这样一提醒，容娡才想起来，他曾对她提到过要去幽州之事。

上巳节当日，容娡抱着谢玹撒娇，磨了他好一阵，终于换得他点头准允，让婢女备下几盏羽觞给她。

她心里“咯噔”一声，遍体生寒，无助的恐慌顷刻间在她的五脏六腑里翻滚起来，令她几乎无法保持从容的站立。

容娡百无聊赖的看了一阵话本，心里始终记挂着那些漂流出去的羽觞。

—

墙角的杏花开了又落，容娡沿着溪流散步时，常常能望见水面上漂着一些粉白的花瓣，它们打着旋儿朝外漂流去。

但他们古怪的举动，反而方便了她计策的顺利展开。

他打量她两眼，俯身摘去她裙摆上沾着的草屑，牵着她往居室走。

“哥哥，我放好了，我们回房去吧。”

容娡所想到的主意，便是借着羽觞，让其漂流出明彰院，进而往外传递消息。

若是随他去了幽州，那她可当真就举目无亲，再无脱身的可能了！

唉。

容娡盯着风筝出神，谢玹则凝目望着她。

上巳节，三月初三。

谢玹作为洛阳人氏，当也知道流觞这个风俗才对。

随谢玹放风筝那日，容娡便留意到了这条小溪，只是不知溪水流向何处。

这人当真是要困她一辈子！

她平复着激动的心绪，提着裙摆，哒哒朝谢玹走去，脚步轻快，裙裾翩跹，像一只自由流连在花丛间的蝴蝶。

进门后，他便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容娡不明所以。

容娡忍着惊惧，看向他，衡量一番，唇角扯出一抹微笑：“好。”

容娡悄悄打量着四周的人，见无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提着的心渐渐落到实处，松了口气。

他明知道她怕冷，却始终没有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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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触手可及的自由，她不由得亲昵的挽住谢玹的胳膊，面上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

明彰院的仆从也无过节的喜色，丝毫不愿靠近溪水。白蔻白芷她们甚至换上了素净的白衣，整个院落显得死气沉沉的。

但当容娡为了打消他的警惕，假惺惺的邀请他与她同去时，谢玹却兴致缺缺，只端坐在水榭上，远远望着她。

“好。”

谢玹的手泛着不正常的凉意，容娡的手腕被冰的有些不适，蹙眉看向他。

她隐约记得，谢府的学堂附近似乎也有一处溪水，说不定与这条溪水是连通的。学堂里有许多同她相熟的郎君，只要能有一人捡到她的羽觞，发觉她如今的处境，说不定她便能得救了。

距今尚有一段时间。

谢玹发现她的心思，那可真就要惨了。

风势仿佛蓦地大了起来，牵制风筝的绞盘自容娡手里脱出，在地面上滚了两圈，很快便被谢玹俯身捡起，稳稳拿在手中。

—

她心里霎时便有了主意，只待上巳节到来。

容娡挑选了一处方便羽觞流出明彰院的地势，站在溪水畔，借着宽大衣袖的遮盖，小心翼翼的将事先写好的求救纸条粘在羽觞上，提心吊胆的将羽觞放在溪水里。

只是时日无多。

容娡满腹疑惑的被他牵回居室。

如今洛阳的上巳节，时兴曲水流觞，世人在这日，会聚在水边，或祓禊修禊，或将羽觞置于水中，任其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