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袍烈烈，衣袂掠到宋延耳边，痒痒的。

俗世之人眼中，血尸玉妆不过是一具尸体，只一件早已无法寄托感情的工具，武器，哪怕她一手养大的传人也是这么觉得。

可又过了会儿，根尖又恢复了活力，青铜色小叶子又从宋延颈口探了出来，趴在他脸上，和他一同仰望着这深海上空的斑斓星河。

此情此景，岂不是一种另类的“永远在一起”？

故而只要变强，更强。

七情六欲皆真我，哭笑也真，爱恨也真，痴情也真。

宋延深深闭上双眼，一种难言的情愫从他心底生出。

简简单单的日常，却让他再度生出一丝对于自身意境的理解。

宋延愣了下，然后骂骂咧咧道：“浪费！”

重要的是他眼中的真假！

呵，不过是更强境界的存在罢了。

嗖~~

宋延大口饮酒，酒水狂猛冲击，连带衣衫，鬓发都已湿透。

我说了，才算。”

咕嘟，咕嘟，咕嘟……

树根扎下。

半年后……

终有一日，天心亦需拟我心。

血尸玉妆是玉妆最后的定格，是时间凝固的样子，而这个样子已经足以凝聚他的真情。

“假的。”

玉妆猜到了结局，却没猜到方式。

世道的真假有什么重要？

找他，等找到了他，师父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湿漉漉的酒气伴随着月光草特有的味道，在大海深处的荒岛上弥漫。

他自嘲地笑笑，仰头躺倒，抬手从储物袋里抓出一坛坛之前在甜醴岛买的美酒，随意拍开封泥，然后放了一坛在血尸玉妆手里，又自己捧了一坛，然后道：“今日你我相见，乃是大喜，此事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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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真情既然是真的，那血尸玉妆就不是工具，武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天地说了不算。

可很快，前一秒还似有些沮丧的他，下一刹就恢复了无比的活力与热情，他兴奋地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然后招手道：“玉妆，来海泳，来抓鱼，今天中午我们就吃鱼，抓到什么鱼吃什么鱼，哈哈！”

但血尸玉妆却未喝，她只是静静捧着酒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天边的红逐渐转暗，再逐渐变黑。

而宋延怀里，两片青铜色小叶子又掰开他衣领，从里爬了出来。

宋延也不起身，随口喃喃着，“我亲眼所见，虚空里根本就没有太阳。”

“都是假的。”

笑着笑着，他又安静了下来。

“若以我心拟天心。

两道身影游入了深海，嬉戏半晌，又猎了鱼虾，待到午间火辣辣太阳当空照的时候，宋延也不用法术挤干衣袍上的水，而是将外衣直接脱下，晾在发烫的巨石上晒着。

“寒雪老魔”洪青丧这才带着孙儿离开甜醴岛。

篝火煮起鱼虾，血尸玉妆坐在他对面，捡着柴火往篝火里送，然后又安静地看着他吃鱼吃虾。

他记得玉妆以前在纸人峰皮影小轩时经常用月光草煮茶给他喝，那忙碌又惊惶的每一日，从破晓到日落的每一日，两人都是那般度过的。

可是，他却不这么觉得。

嗖~~

说罢，他双手捧起酒坛，酒坛中有月光草的味道。

时间冻结在了玉妆最温柔，最深情的那一刻，也冻结在了遗憾最深的地方。

树根从宋延怀里探出，宋延插了一条炖煮入味的大鱼，送到婆须沙华面前，笑着道：“你也吃？”

细小树根窸窸窣窣如蛇游动，根尖在他衣衫浸润的酒水里轻轻点了点，顿时僵住了，然后软哒哒地瘫了下来，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一瞬间，煮熟的鱼灰飞烟灭。

……

如此场景，一时间仿是成了幅安宁幽静的画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不知何时已然成灰，灰浊渐清明，知道地平线上一线鱼肚白显出，朝阳逐渐爬起，将光亮落照到这天地万物，也落照到宋延身上。

天又是什么天？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宋延哈哈大笑起来。

他喃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