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会让步，都会妥协，都会遵从她提出的所有要求，有道理的，没有道理的，他都会答应。

他问：“谢灵，告诉我，你会真的伤害我吗？”

“难道——”

谢灵绝大部分的时光都和裴陆行所重叠，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同吃一桌饭菜，睡在同一层楼，于是养出了许多共性，还有许多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这是兄妹关系所带来的。

谢灵偏过头，眼底无声地积蓄起一片潮意。

胸腔是窒闷的。

过往的十七年。

她给的，爱也好，痛也好。

反而在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以后，反过来跟她道歉，还认为是自己给了她压力。

所以每一次吵架。

那些积累建成一座巨大的堡垒，成为她立于这个世界的根基。

在她哭得更凶之前。

此刻，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

轻轻的，像是埋怨，像是质问，但更多的，是心疼。

而她也总是这么不懂事。

总是伤他的心。

谢灵感觉到痛苦。

她变得哽咽起来，“难道你要爱我爱到连我欺负你，你也要给我递刀吗？裴陆行，你不能这样，你不可以这样做。”

眼泪挂在睫毛上，湿润的。

“嗯，这样就够了。”

他却总是原谅她。

然而。

六月金色的明媚的光下，连空气中的浮尘也清晰可见。

所以，爱哥哥是错误的事。

以一种完全不对等的方式来爱着她。

谢灵低声喃喃着，“这是错的。”

灼烧得他也有些痛。

“你不要这样。”

他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用安抚的语气，“不过我知道，你舍不得，对不对。”

像被拖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照单全收。

只要是她给的。

“哪样？”

她做好了认错的准备。

他却笑了一下。

“你会真的让我给你递刀吗？”

裴陆行下颚抵在她的发顶，双臂收拢，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像收起利爪的大型猎食者，将柔软的那一面露在她面前，说：“可以这样，可以一直这样。”

在成为兄妹之前，他们有独属于自己的部分，这些差异现在成了天堑。

所以他愿意

“为什么不能？”

这样的爱太重，远远超过了她的爱。

谢灵是被宋蕴和谢远山精心照料长大的，他们一直以来的“富养”并不只是在物质上，他们教导谢灵如何为人处世，保护她的娇气，却不矫情，保护她的小性子，却不娇纵跋扈，保护她的敏感，却不为此过度内耗。

谢灵声音颤抖着说。

每一次。

她读了很多书。

“不应该这样的。”

将她养成这样一个独立稳定、有方向有目标、优秀又自信的人。

滚烫的，流不尽的。

甚至饮鸩止渴般地坚持着。

他轻轻叹了口气。

她眼睛还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近乎平淡地，毫不犹豫地，“就当你哥疯了吧，谢灵。”

她的声音也带着潮意。

“那我欠亲。”

然而。

也许比起和她争执谁对谁错这件事，他更在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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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想。

这样。

但他们并不是亲的。

不再说这样的话。

谢灵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他根本没有错。

她拥有世俗常态的正确价值观。

谢灵靠在裴陆行的身上，这一刻，她意识到，或者说，早就已经察觉，但到现在才完全确认了这一点。

到自己的话有多过分。

看起来很可怜。

他用指腹去摸她的眼睛，摸到了湿润的东西。

一颗又一颗。

裴陆行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再到唇。

“为什么总是这样。”

鼻尖是酸的。

哥哥却并不怪她。

他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吻掉她的眼泪，“如果我说，只要你需要，我全都会去做呢？”

谢灵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一次，又一次。

裴陆行爱她比爱自己多得多，以至于，在这段原本就危险至极的关系里，长久地处于下位，或者说，他甘愿处于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