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道：“不是那个法阵的缘故。”

便是迟迟等到四五十岁才升，一众同门也会连声道一句恭喜。

“……好吃的。”

“我还是会觉得……有些可惜。”

大娘便拿出自己相当骄傲的绝活之一，龙须面。

宫雾反应慢，但心思一直细腻，此刻再抬头望向姬扬，努力想扬个笑恭喜他，许久还是埋下头喝汤。

明明面很好吃。

平时要做大锅菜饭喂饱数百弟子，大娘都是带着人晾晒长面，让典膳院里好似几十挂雪白瀑布。

“后面又提到师姐，你也不再反应。”

也是恰好，姬扬那时候处在什么都想学的少年阶段，袖子一捋要跟她学做饭。

“师兄笑起来很好看。”

那时候姬扬十四岁，没事溜去找她玩，两人就一起扒在案板边看上官大娘做糕点肴肉，蟹酿豆腐。

“慢慢就习惯了。”

姬扬不争辩，说那您做一道给我看看。

“娃儿哟，你正是修道的好年纪，又是个男孩子，不要学这些！”

宫雾小幅度点点头，仍在埋头吃面。

要知道，寻常面团能搓成又韧又细的挂面，已是很不易了。

他自己也觉得这话题不讨喜，随意道：“今天的面做得仓促，还合胃口吗。”

宫雾当时年幼，未嚼明白为什么‘男孩子不要学这些’。

常常有弟子吃过她亲手做的饭之后摇头感慨，说自己这辈子如果修仙不成，能学得大嫂真传一二也能养活自己了。

一个针眼足足穿了六根细面，才挤到无法再加。

“我既然决定要修无情道，就要自弃七情，不怒不惊，恬淡心性。”

宫雾本来想凶巴巴地说一声不好吃，然而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姬扬倒茶的手顿了一下，片刻说：“是么。”

姬扬坐在她的对侧，双手交握着，像是做错了事。

再看那一团龙须面，哪怕是普通用料，也好似龙须浮云，有说不出的飘逸轻灵。

她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很自私，想了很久才说出口。

“看好了。”

——面条能抻出绣花针的粗细，就已经是极难的事。

月火谷的总膳房有位上官大娘，手艺简直像是从宫里传来的，做什么都无一不精，无一不妙。

她今日是特意给两个孩子开小灶，取了面团来先溜条三十余次，再十三抻扣捋出面丝，唤帮厨的小工取绣花针来。

再往上便是重紫师袍，乃是第四阶开阳境才有的待遇。

“我说师父深陷困境的时候，你表情淡淡，没有情绪变化。”

姬扬认真想了想，把用词予以修正：“石头人。”

小宫雾看得哇了一长声，连连鼓掌。

“那师兄练到最后，目标是变成木头人吗。”

寻常人如若能在二十五岁升入瑶光，便已经是天大的造化。

“小雾会看得害怕么？”

上官大娘笑盈盈地推拒了。

她看得惊诧，后知后觉道：“你……确实不再笑了。”

一旦跨过瑶光的瓶颈，跃入开阳境界，那就已经可以坐收徒弟，另立师门了。

宫雾十岁时因为资质太差迟迟不开窍，被安排去做扫地劈柴，进膳房帮厨等一系列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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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差点咬到筷子，跟自己生闷气。

“石头不灭不死，难以撼动，会比肉体凡胎强上太多。”

可大娘给他们看的是绣花针眼。

宫雾接过面时，下意识用灵视看他一瞬，发觉师兄的灵息又有变化，周身光华好似月晕，隐隐是升阶的前兆。

大娘手指很稳，把针捏在两个孩子面前，让他们看龙须面究竟能有多绝。

姬扬连叹息都一并略过，温和看她。

那针眼又细又窄，偏偏在她手中细须面前显得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