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低，仿若幽谷回风，徐徐拂面，带着一种优美的惋叹之调。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自古名士，莫不如此。”

她的美，是有些端方持重的，太过端重的女子，总会缺乏一些趣味性，有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可她的美中又带着一点儿艳，却艳的不至于近妖，只是点到为止。而这一点儿艳，就足矣将她从那不可侵犯的神性中撕开一道裂缝，让他可以趁虚而入。

唤春闭了闭眼，心中恍然一松。或许是因为他们把彼此看的太透明透亮了，她反倒觉得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

何彦之莫名起了退缩之意，他后退一步，放下帘幕，再度将二人隔开，甘拜下风。

离经叛道，蔑视礼法。

握手言和哪有一女许二夫的？

可名士之所以是名士，便

何彦之心中一动，或许是为她优美的声调所牵动，或许是为她惋叹的言辞而动容，或许是因为听懂了她话中的拒绝之意，不由怅然若失。

他望着她的美丽，就像佛殿上那法相庄严的佛像，不悲不喜，难以捉摸。

唤春手指攥着衣袖，绞出了一团褶皱，眼前的帘幕随风微动，像湖面的波澜。她感觉自己好像荡在那湖面上，起起伏伏，亟于冲破那摇曳的水面。

何彦之在她的面前站定，站的很近，二人之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幕，可以看到彼此影影绰绰的身影。

唤春心口再一次收紧，郎君年轻俊秀的面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入眼。

他没有再向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驻留很久了。

唤春心口砰砰跳着，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的目光，“这合乎一个名士的礼仪吗？”

何彦之此人，虽是轻狂无礼了些，却也难得真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士族多伪善、好虚名，个个都自诩是好德而不好色的君子。他敢自毁清名，坦言好色，倒也是个人物。

他离去了。

“薛娘子想好了，可随时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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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是云中白鹤，非燕雀之网所能罗也。”

她坐在车上，看到水面上雾气重重升腾，雨幕模糊了水与天的界限，也冲去了这一场相逢的痕迹。

唤春心口霍地收紧了，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突然，何彦之呼地一声，拉开了帘幕。

谢蕴雪到家后，谢云瑾见妹子今日便回了家，不由有几分诧异，问她法会不是还没结束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他突然向她走来。

不过幸而唤春和妹妹都安然无恙，便计划着这两日再抽空去周家看看唤春。

她原以为何彦之对她不过是见色起意的一时兴起，不想竟也有几分认真。

二人离得很近，或许是太近了，她的美丽明明近在咫尺，何彦之却反倒没有丝毫缱绻的念头。

回去的路上，她心头始终翻腾着与何彦之辩的这次机锋，不能平静。

与此同时的秦淮水岸，唤春离开水榭时，外头忽然下起了雨。

这道帘幕，是世俗礼教的男女之大防，在他亲手扯开，而非等她主动走出时，这场机锋，他就输了。

……

很难理解他们内心的孤独。她一时惘然，垂眸暗叹了一声。

二人四目相对，何彦之喉头似是滚动了一下，攥着帘幕的手指微微收紧。

何彦之面色如常，他微俯下身，尽可能的与她视线持平，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谢蕴雪便解释了昨夜发生的事情，谢云瑾听完暗自懊悔，夜里火起时，他已然下山回公府当值了。不料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失了火，竟也没能帮上忙。

若先前对她的追求，只是风流名士的一时兴起，此刻竟也有几分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