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侧过头，露出脖颈与后背，微湿的发梢滑落，大步迎向了怔住的宣爻。

他的理智原本还在挣扎，身体却在途中擅自动作。

但这却是晨曦已至的征兆。

他正在庆幸，“金属球”却骤然雾化，变成了一团黑色的雾气，眨眼间就遮蔽了他的视线。

恰如在下一刻，他眼前黑雾尽散，四周由黑暗逐渐变亮。

对方先是疑虑，而后擅自解答。

“这……？”

宣爻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瞬陷入疑惑。

金属球体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宣爻也不知何时回到了已经恢复之前模样的空岛上。

“下次最好还是当着我的面哭。”

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已经没有小狐狸、房屋、通往房屋的一个个石块、周遭的木质环状步行道，只剩下依旧仿若凝固的夜空和水面。

对方说到途中一顿，仿佛想起了什么。

没有风和光，而他却仿佛看到了，也感受到了。

“你眼眶很红。”

宣爻站在齐踝深的水边，盯着水中间那一圈圈涟漪扩散出的源头所在。

“谢谢。”小雪狐说。

“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过你？”

水面瞬间仿佛就被点亮，不再是与星空镜面般相仿的暗色。

染上冬去春来，万物解冻后，如瓷器般温润的浅淡颜色。

幸而宣爻做出了与之相反的选择。

穆纯半开玩笑地弯着唇角，天缥色的眼底满是调侃。

黯星瀑11

在这一瞬间，宣爻却仿佛看到了星空消逝。

轻触对方长而湿润的天缥色发梢，不知何时握住对方的手腕，手指与掌心覆在对方皮肤上，汲取着那既湿润又温暖的触感，不住停留在颈侧与心口，感受脉搏与心脏的跳动。

穆纯没能继续调侃下去，宣爻已微微仰头，越过彼此仅剩的距离，用嘴唇感受对方的呼吸。

“尤其是眼睛。特别容易懂。尤其是现在。简直写满了……情不自禁。”

他记得自己是在空岛，不知道为何会睁眼就身处另一个地方。

宣爻双眼圆睁，瞳孔微缩，不自觉念出这个属于好奇心的象征色。

东风解冻之起色——

宣爻没有像平时一样羞赧，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天幕上凝固着璀璨星辰，一切都仿若回到了某个特定夜晚。

飞溅的水声从他脚下不断传出，波澜随着他不自觉向前移步的动作徐徐荡漾，不知不觉却如同被什么所惑，凝固在了原地，只知道盯着那边看。

“我能不能吻你……？”宣爻迟来的话语与呼吸一样既狼狈又忐忑。

出生。

对方伸出手，暧昧地缠住了对方额角垂落的微卷头发。

“你到底是……什么？”宣爻不确定的问。

“你问的是刚才，还是之后？”穆纯轻快地语调带着明显的狡黠。

“是因为我。”

“你之前在岛上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拟态。”小雪狐说，“我是备份容器的预制存储设备和运行管理ai，而这是主人物理实体诞生的地方，也是我的主人即将再度诞生的地方，你则是开启主人这次诞生所必须的‘钥匙’，以及，促使主人再度降临的精神算力载体——别担心，你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有危险。”

“你哭起来特别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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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死亡。

“这是一个基于完全自愿的，已经启动的标准运行程序。如果你，不，修正，如果核心核所连通的全部精神网络终端宁可‘扼杀好奇心’也要阻止主人的再度降临，那么主人已经消失在‘无限意识’之中。”

而死亡却是静待寒冬逝去后的又一次伊始。

他仔细思索了片刻，又觉得眼前的一切很熟悉。

“在哭？”

暧昧的手指顺势滑落，在脸颊与颈侧来回，留下温暖与微痒的轻抚，以及落在眼角的轻吻。

在这里，等待黎明，等待解冻。

天缥色的发梢在宣爻的视野里留下了轻灵的轨迹，让他暂时遗忘了自己准备说的话。

“现在。”宣爻说。

有水滴顺着对方肩膀和腰背的轮廓滑落，异色的头发湿且长，垂落到了胯骨以下，放肆地附着在皮肤上。

最后一条机械臂终于落下，退回到水中，而从那些金属芦苇中出现的轮廓是宣爻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天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