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向秦氏的正屋。

见门在江凌身后关上，脚步声走远，景阳侯沉吟半天，才道：“我也知道顾江二家也是姻亲。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杀了顾尚书就可。到时，我便扶正你娘，立宁哥儿为世子。”

何况杀了顾尚书，其实也不算过分的要求。

霄凌云，江凌已经是这天下说一不二的权臣。

可就是爱妻如命。谁要敢得罪了他的夫人，倒比得罪他自己还要后果严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小童来报：“侯爷，四姑奶奶求见。”

锦鱼脸如冰霜，站起身，朝他福了一福：“父亲，照顾我娘与宁哥儿，是您自己的责任。你不肯给我娘一个夫人的名分，不肯给宁哥儿一个世子的名分，是您的决定。不把他们放在心上的人，不是我，而是您自己。您对我如何，我不介意。可是我希望，你至少视他们如亲人。若要对他们好，便对他们好。不要用他们来讲条件，交换利益。”

他心中好像压了几千斤的磨盘。

相比之下，她娘真是遇人不淑，而她得遇江凌，真是天大的福分。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扶正秦氏。

景阳侯睁大了眼睛，显得十分难以置信，半天指着她道：“你……你连你娘跟弟弟都不放在心上么？！”

确认锦心已经朝古香堂去了，景阳侯才站起身。

而是……他自己过不了心中那一关。

对她娘也如此。

即使是他这个当爹的，骂女儿两句也不行。

他待她好，她感激。

想到这里，他眉头紧蹙，对江凌道：“我有话单独对锦鱼说，你先出去。”

他嘴角慢慢扬起，背着手，走出了望燕楼。

相比他膝下长大的锦心，明明与锦鱼同年，可是如今看着，已经暮气沈沈，犹如老妇。

可锦鱼沉默片刻，想了想，还是道：“父亲，顾尚书杀与不杀，我家夫君自有考量。我不想因私废公，去跟他开这个口。”

要他们为许夫人去报仇，确实是强人所难。

锦鱼出了望燕楼， 穿过连接紫竹斋的月亮门。

他通过前院的时候，听到隔壁紫竹斋里孩童的欢笑声响起一片。

杀了顾尚书，替许夫人报了仇，他才能彻底放下这个心结。

他老了……这样的女儿，这样的女婿，他早就做不了半分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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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侯这才回过神来，沉吟半天，吩咐让锦心去古香堂等着。

尤其是许夫人，当年还那样对不起秦氏母女。

原来的紫竹斋已经被扩大了三倍，如今是秦氏的院子。

居易俟命

说完，她转身而去，留景阳侯一个人在屋里，陷入了震惊与沉思。

除了江凌与三个孩子之外，她娘跟宁哥儿就是她最亲的人。

他逼死了许夫人，若是再扶正秦氏，好像就更是个卑鄙小人。

他静静地站了片刻，听见宁哥儿像个小大人，照顾着比他小不了几岁，却小了一辈的孩子们。

丫头们忙抢着打起银红暖帘子。

他不由又去看锦鱼。

她对景阳侯的态度，从来没变过。

孩子们叽叽喳喳，此起彼伏，都在叫小舅舅。

他不待她好，也不强求。

到外都收拾得极干净， 树木花草虽是经冬枯萎， 却不见残叶。

亏得他还曾说过，他爱她娘。

他当初对许夫人够绝情。

现在已经是三子之母，花信少妇。

紫竹有了绿意， 地上的花儿冒出暗红的芽。

春天眼看就要冒出土来了。

从出生就长在庄上的女儿，头十五年没见过，可鲜活美丽聪慧善良，在所有儿女中，最是突出。

院中仍是沿边种着紫竹，中间假山池塘， 回廊相连。

顾尚书确确实实是逆贼。

不是因为嫌弃秦氏出身低，没有资格。

而这个女婿，若是他依老卖老，骂他几句，倒不会对他怎么样。

可仍如当年一般，不但身上仍是源源不绝的生命活力，还多了一种雍容大度。

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只要求她的陪伴，而从来没想过，要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锦鱼没想到她爹会扔出这样的条件。

江凌迟疑片刻，这才起身出去了。

确实诱人。

江凌也蹙了眉，正要拒绝，锦鱼忙拉了江凌的衣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