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懂。

她低着头，双手搭着膝盖，纤长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单薄的衬衣长裙，掌根已经洇出了微微的湿意。

他沉吟一息，问：“昭昭愿意吗？”

作者有话说：

“只是养子而已，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这样残酷而沉重的词语。

男人干咳一声，宋昭宁眉心短促地皱了下，她并指摁住突跳的神经，不知是在回答别人，还是回答她自己。

宋昭宁一直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更不敢问，只得在心底默默祈祷救苦救难的许勉快点来吧。

“昭昭。”

唐悦嘉给许勉打完电话，半声气儿不敢吭，陪她坐在医院外的长廊。

既然丢下我，为什么又回头来救我。

她沉默的时间太长，长到年轻父母陡然生出了她想要收回承诺的害怕。

男人温和无奈地笑了一下，抬手要揉她的头发，她不是小女孩了，敏捷地侧身侧开，他也没在意自己落空的手，垂到腿侧，脸上仍是她最熟悉的神情：“我欠他们的。他父母因我而死。”

太多太多的疑问盘旋上空，压得唐悦嘉缓不过劲儿。

是的，有的小作者就是一边写一边嗷嗷大哭。我下一本一定写纯甜文！纯！甜！文！

但沙哑的、模糊的、在最后一丝神智消散之前，是她诘问的声音：

“会告诉的。”他沉默了很久，却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所以，我在赎罪。昭昭，如果你不高兴，不愿意，我会换一种方式。”

既然选择了他，就该坚定地带着他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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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

但命运向来曲折离奇，当年说过的玩笑话竟然会以绝对想不到的方式应到她自己身上。

唐悦嘉垫空了一包纸巾，才勉勉强强能坐人。

她被顾正清在言语中放弃，也在生死关头被闻也放弃。

横插一枚闪着锃光的玻璃，小指已然变形扭曲，她呜咽着，脆弱单薄的咽喉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奔命

“如果这样理解会让你们更好地接受，那么，我在赎罪。”

“明明只是一个，认识没有几年、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

后来的后来，宋昭宁赌气，不肯在搭理顾正清，自然也连带着恨上了闻也。

那真是太伤小孩子的一句话。

许勉大概还要一小会儿，唐悦嘉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沉沉树影仿佛也成为了沉默的帮凶。

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在生死一线，拉住她的手，替她捱过命运沉重的痛击。

时间仿佛变成一根极有弹性的皮筋，不停地拉长、拉长，窒息而永无止境地拉长，直到许勉常开的那辆宾利缓缓泊在她的眼前。

为什么会在“赎罪”？

“所以？你会把顾家交到他手上？哦不对，你的一切已经是我们宋家的了，所以你要把宋家交给他？”

唐悦嘉长舒一口气，下一秒，眼角余光骤然定格在她质地柔软的衬衣袖口，停了几秒钟，机械性地往下落，最终停在她右腹部的位置。

很久，她重新直起身，脖颈修长如自然界最高贵优雅的天鹅，攥着袖口的手指却忍下了一阵阵心悸惊痛。

他几乎不用思考，在她清亮双眸的逼视中点头：“是的，如果要在你与闻也做选择，我选择闻也。”

她那会儿已经十来岁了，明白生离死别是人之常情，但她偏选择站在一个过分理性而导致过分冷漠的角度看问题，她歪了下头，那其实是很可爱的动作，但她漂亮而冷漠的眼珠一动不动，仿佛能看进人心。

为什么要回来？

宋昭宁立刻抓住他话语里的漏洞，咄咄逼人：“包括放弃我吗？不要骗我，我最讨厌欺骗。”

“我无所谓。”她回答：“妈妈一直不喜欢闻也和闻希。她不清楚你对他们的感情，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雨停了，金属栅栏椅湿漉漉，泛着一种冷调的铁锈绿。

为什么丢下我？

她张口，想问为什么是赎罪。你已经是这样的身份，全世界的精彩都与你近在咫尺，你看过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风光，你比许多人肆意自由得多，你已经是别人望尘莫及的人生了——

“只是养女而已，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顾正清并没有机会在闻也和宋昭宁之间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