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个小动作令她感到心安。

洛枕风向驻守在此的霜天台弟子出示首席密令。很快，便有人给了晓羡鱼一张符纸，又在她腰间系了根细绳——那绳子灵光流转，一眼不凡，是个法器。

太平城郊的密林外，若干霜天台弟子等候在外，个个面容冷凝，守着母符不敢松懈。

时间点滴流逝。终于，在斜阳收尽残照前，细碎的脚步声从林子里响起。

大家都知道魇眼阴邪，谁看谁遭殃。除了天纹护体的首席沈疏意，晓羡鱼这种例外还是头一回出现。他们未曾亲眼所见，很难打心底里相信。

如今这里已成死城，破败荒寂不说，四处还残余着深黑斑驳的血迹。可想而知曾经满城百姓遭屠时，这里是怎样的惨状。

参天大树巍巍挺立， 树干极粗壮，少说有十人合抱。

分明相安无事了百年，近月来却不知怎么，幽都山开始频生暴乱，凶灵蠢蠢欲动，已发生好几次冲破结界为祸人间的事。

预示 ……是巧合么？

等等，那是——

听起来很是稳妥。晓羡鱼乖巧点头。

怔忡间，金眸中往事落幕，转而浮现出一个陌生场景。

晓羡鱼绕了半圈到另一面， 仰头看去，果不其然对上了嵌在树洞中的金色巨瞳。

她有心想要了解更多，不过这到底是题外话，与眼下的任务没什么干系，洛枕风便没接着往下说了。

日薄西山。

晓羡鱼微微睁大了眼。

晓羡鱼深吸一口气，迈入了那夜。

沈疏意大概是忙着修补结界去了。

标记到此处便没有了，因为目的地已

湿冷、粘腻的视线与黑沉如夜的树荫，一并压下。

它比不得湖泊与汪洋， 却好似更加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神秘而危险， 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诱人一探究竟。

不日后，二人抵达太平城。

迷雾聚散，眼睛里再次倒映出她的过往。如先前一般，依旧是些琐碎日常。

万事俱备，晓羡鱼转身进入密林。

洛枕风摇摇头，随口叹道：“以前从未出过这样的动乱。那些鬼界凶灵，好似突然疯了一般。”

这回没了旁人打岔， 她看得更专注、更久。

囚困。诸派百家耗费无数，于寂灭林外合力设下结界。

“魇眼就在林中，跟着树上的标记走。”一人神情严肃地交代着，“我们会在外头拿着与你手中子符相感应的母符，若你有何异状，两边的符纸便会同时变色，届时我们会驱动法器将你强行拽回；要是符纸没变色，但你感到不适想要离开，便撕碎符纸。可记住了？”

他们领着她来到城郊密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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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恨她？

晓羡鱼知道自己离那阴森邪恶的眼睛已经很近，瘆人的冷意钻进四肢百骸，附骨不去。

据卷宗记录，魇眼就长在那树上。

她没注意到， 自己原本空无一物的素腕间，古怪的红线刹那显现，转瞬消失了。

渐渐地， 她好像调换了个视角，短暂与窥探自己的魇眼共情， 胸腔中莫名的恨意阴冷绵延。

晓羡鱼稳了稳心神，望入其中。

那树虽郁郁葱葱，却丝毫不见生机，叶子黑如浸墨，荫蔽之处宛如夜幕降临。

然十分显眼。

符纸始终没有出现异状，但这并不能让他们完全放心。

空气中好似笼着一股黏浊的死气，周围的树木开始呈现凋零枯萎的败景，光秃秃的，不似外圈枝繁叶茂。

“务必多加小心。”

几道深浅不一树纹沟壑构成它的眼皮， 微垂的弧度，仿佛正在向下俯望着。

她抬起头，遥遥地便瞧见——在寸草不生的中心，竟是一棵近乎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树。

晓羡鱼有些感到恶寒， 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左腕，轻轻摩挲几下。

但古怪的是， 那恨意虽深刻， 却并不纯粹。很快， 各种复杂凌乱的感情汹涌翻浮， 织成乱麻——

这林子从外瞧着占地不大，不过半个小山坡，然而一进来，却好似没有尽头。她循着标记一路深入，走了许久，渐渐感到视野模糊，林中不知何时起了迷雾。

晓羡鱼顿了顿，“突然疯了”这个形容，倒让她联想到被魇眼污染之地。

“好。”

时而偏执痴迷， 时而杀之后快， 时而却是妄图吞噬占有、赤裸裸的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