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里好玩吗？”明如晦道，“半夜三更都不着家。”

差点忘了这茬。

郁危木着脸，与他对视良久，勉强点了点头。

“不脏。”

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样子，又自闭地坐了回去——明如晦喜欢干净，他不想被赶下山。

谢无相指尖在他身侧的桌面上轻敲着：“这么说来，你那位师尊……”

回家，明如晦要把他送回楼家了。

往事撞入心间，顿起涟漪。

“出来比较急，没带方巾。”明如晦说，“以后我记得带。”

明如晦对他伸出一只手，就这么看着他，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没敢碰，自己努力地爬了上来。

郁危脸上出现了堪称是空白的表情，后知后觉地蹙起眉：“我……”又说什么了。

郁危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背上，热意蒸出一片潮气，连带着那片皮肤也被捂热。贴在他颈后的那只手微乎其微地一顿，随即收回，谢无相撤身，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这下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下一秒，他被人抬起脸来，绢布的触感落到额头上，很是平淡地将他脸上脏兮兮的污泥擦去了。他睁大眼睛，盯着明如晦被自己弄脏的衣袖，溅上泥巴，再也洗不去了。

他屈起手指，蹭了蹭泥人变干净的脸。

下一秒，月色被更为皎洁的银发掩过，明如晦提着灯站在沟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看了半天才发现这就是自家徒弟，蓦地笑出了声：“哪里来的泥人。”

他没抬头，哭起来也悄无声息，不喊不叫，安静得很。

人间至味

泥人僵了一瞬，半晌，垂头丧气地点点头。

他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那一抹灯火忽然变得很刺眼。他一言不发地跟在明如晦的身后，闷头走路，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事实。半晌，眼泪忽然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砸到了土里。

“我变脏了。”泥人问，“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连昆仑山的月亮都比山下的好看。

泥人：“……”

泥人摇摇头，不好玩。

明如晦道：“那回家。”

“还是很漂亮的小孩。”

明如晦停下，回过头一看，泥人的眼泪正掉得汹涌。

“……”

……

他看着谢无相，谢无相看着他，半晌，对方轻笑了一声：“是想回黑虎山了么？”

他忍着肚子饿，眼睁睁看着光亮一点点从视线中远去了，抿抿唇坐了回去。肚子叫了一声，他抱着腿，坐在沟里，出神地望着月亮。

“师尊，”郁危喃喃道，“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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