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旭王(4/4)111 罰紅妝
耻、愤懣、委屈齐齐涌上,却一句辩解都说不出口。
&esp;&esp;他没有再逼她,也没有发怒,只是转身踏出主屋。门外传来他淡淡一句:「宋楚楚,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自今日起,禁足寒院,无本王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esp;&esp;无需再多说一字,已将她推入万丈冰河。
&esp;&esp;寒院位于王府西南角,原是旧年废置的小苑,墙体斑驳,窗扇松动,一推便吱呀作响。屋内阴冷潮湿,墙角的苔痕绵延如线,床榻早已失了弹性,硬得像石板。
&esp;&esp;夜里没人送烛,只有昏暗的月亮从窗户落入,四壁仿若逼仄的囚笼,只听得风声从破瓦缝隙灌进来,呼呼作响。
&esp;&esp;门从外锁着,一日两次,有粗使婆子送来饭菜,仅是一碗稀粥,两块发硬的乾馒头,入口寡淡,难以下嚥。
&esp;&esp;初入寒院的那日,宋楚楚几乎是崩溃的。她又哭又喊,声嘶力竭地拍门、踢门,手脚都红肿了,仍无人理会。
&esp;&esp;她委屈,气恼,无法接受自己被这样丢进这般地方,像个无足轻重的东西一样任意摆布。
&esp;&esp;第二日,她嗓子已嘶哑,手脚胀痛,仍是哭,从白日哭到深夜,哭累了,便倒在那张冰冷如铁的床上,一边颤抖一边含恨低泣。
&esp;&esp;第三日,她哭得少了,只剩下长时间的沉默。
&esp;&esp;到第四日,她终于不再流泪。她坐在床榻上,两手抱膝,目光呆滞许久,才缓缓低下头,像是忽然意识到:她喊破喉咙,也无人会开门;她越是挣扎,越像个笑话。
&esp;&esp;那一夜,窗外细雨如针,她窝在床角,身体蜷成一团,却第一次静下心来思索。
&esp;&esp;——她入府以来,真的受了很多苦吗?
&esp;&esp;除去初入府时湘阳王让她难堪至极的惩罚,往后这王府待她,并无太多苛待可言。
&esp;&esp;她住的是暖阁,屋内妆奩齐备,杏儿每日早早服侍,梳妆上妆,胭脂香粉样样不缺;膳食依主子等级送来,碗盏华美,菜餚精緻;穿的衣裳新裁未久,料子极好,还常有嬤嬤送来首饰——她初时惊讶,后来渐渐也习以为常。
&esp;&esp;而湘阳王——
&esp;&esp;他虽话不多,神色淡漠,却从未冷落她。每次召见,总有话语、有注视,甚至偶尔那么一点笑意。他吩咐人备药备汤,安排嬤嬤教她礼仪,从不曾将她当作无物。
&esp;&esp;那么,她那日,到底是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esp;&esp;是因为江若寧吗?
&esp;&esp;宋楚楚抱紧自己,脑海浮现那日江若寧立于书房的身影——素衣素顏,眉眼温婉,语气不卑不亢,举止无可挑剔。她那般端方得体,似乎永远不会犯错。
&esp;&esp;而自己呢?
&esp;&esp;一入府便失态,一路跌跌撞撞,满身是刺,连讨好都显得笨拙。
&esp;&esp;为什么她的存在,会让自己如此在意?如此不甘?
&esp;&esp;她眼眶再度泛红,这次却不再是为了委屈,而是一种说不清、理不明的悵然。
&esp;&esp;——她动了心。
&esp;&esp;对那个冷酷的男人,动了真心。
&esp;&esp;而这一点,比寒院的苦、比被弃的羞辱,更令人难受。
&esp;&esp;她低下头,额贴着膝,眼泪终究还是滑落了下来。
&esp;&esp;原来这便是动情,是儘管遍体鳞伤,肝肠寸断,仍依旧渴求、牵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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