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世·命运】(8/10)111  喜羊羊与灰太狼之极域传奇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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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现,全像幅水墨画一般。

霎然间,狂风骤起,雪花漫舞天际。日月星辰和重山叠峦一并被隐去,天地间,只余一派苍茫。见此景的老羊却竟是狂笑了起来,腰间的长剑被一把抽出,带着和他年龄全然不符的轻逸,一跃而起,便是稳稳地落在了雪面上而半点没有陷下去,然后,随着疾风,便舞起了剑来。

——若是天地一派澄静,这该是多么震天撼地的场面。宝剑的银光划过虚无,把耀眼而仿若神圣的光芒撒向宙合。光影之中,一曲曼妙的音乐仿若已然奏出,如梦如幻,直让人沉醉其中,心境也随着那光芒,或低沉,或平静,或激昂。

然而现下,其实也有另一番风采。漫天的风雪随着他的剑锋舞动着,绘出神秘而繁复的图案,直把呼啸的风声变成了和谐的伴奏。白衣飘然的老羊立在期间,与天地风雪全然融为一体,仿若他不再是站在地面,而是立于虚空。剑舞,也成了或仙或侠的神通。

他有时候会想啊,为何那漫远的过去之中,他从来无法像今日一样,与世界和为一身,达到至高的和谐?从来无法像今日一样,飘然于尘世之上,不沾红尘,不惹凡烟?

是他仍旧太过愚蠢?仍旧太过幼稚?太脱不开那八百年往事的羁绊?还是只是说,当下的超脱,当下的绝世,不过是个幻想,是个旖旎迷梦,但凡醒转,便要灰飞烟灭,如烟花绚烂绽放,最后却只能余下那一点飘摇的尘灰?

他还记得,春末夏初,那满园的荼蘼花任着微风轻抚,径直掀起那素白色的花浪,直像是第一世那童年的美好。他还记得,到了盛夏,荼蘼花就默然退下,让给了血红的秋海棠和殷黑的黑蔷薇,身处其中,就仿若是乾羊羊与坤太狼时,那血战之后的沙场,全一派血色苍茫。但到了秋日,只剩满目萧索,落叶枯枝,踩在其上便只有“刺啦刺啦”的尖利的响,真像是,第二世,希望已然散尽,只余下,悲苦和凄凉。

而如今,冬季初降,就只剩下这一片纯白,白得干净,却也白得可怖。

在这样一个时节,他唯一能用以安慰的,似乎只有冬天已至,那春天便也断然不远了这种可笑的念头。但无论可笑与否,总归那是个念想。

可这最后的念想,到底也在那永不停歇的梦魇之中,变成了终究的空无。两世的往事在一场又一场的噩梦中袭来,摧毁希望,摧毁情感,摧毁,生的念想。一切都已经去了,永远地去了,连个影子,怕是都留不下了。

笑话啊笑话!

那是不是,如今的飘然,如今的与世无争,其实正是这念想的消逝,这一切的湮灭?没有世事的结束,便没有万物皆空的开始?

或许吧,或许吧,谁又在意呢?

风,终究是停了下来。踩过那几块没有覆着雪的黝黑的石,踏过一级级阶梯,老羊终究踏上了界山山巅。身后,日落西山,赤橙的夕光把延伸至永恒的雪的洁白染成了血的鲜红。而面前,则是渐渐显出的星空。几十年里,似乎是第一次,他达到了这种境界——不再是耐不住,不再是冷笑,不再是不甘心,不再是,望断斜阳人不见,满袖啼红。

是看透了吗?是不在乎了吗?

不是的。

老羊面对星空,轻声,却带着诚恳,却带着怒意,既是祈求,又是要求——“只要我和他,下一世,能够再度相遇,能够不必在苦痛之中登高望远,能够不必再去质问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幻梦——只要能够不必如此,就算痛苦绝望,就算剜心掏肺,就算热血四溅,也都好啊!我也都会,无所畏惧的啊!”

说完这一句,老羊竟是狂笑起来,眸中涌动的水光折射着星光熠熠,那么的璀璨,那么的耀眼。他张开双臂,便是纵身一跃,那一抹单薄的身影,就这样,披着星光,消融在了,无边的,茫茫雪海之中。

……

【拾柒】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可梦的尽头,不过是另一场梦。

——或者倒不如说,你怎么知道,现实不是一场梦,而梦,不是一场现实?

——其实吧,噩梦,是永远不会醒来的。

乾羊羊和坤太狼的故事已经过去了千年。在当下,这个夜,界山之巅。

也不知雨是不是还在下。似乎是在下吧,可是既无乌云当空,也感觉不到风雨交织的冰冷。似乎是没有在下吧,可是那茫茫星海却是整个地被什么扭曲着,被什么飘渺着。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倒真真像是可以被肯定的:当下,天地之间,只有一派沉寂,而绝无一丝声息。

淡蓝色的少年倚着那方石碑,带着不知是玩味还是戏谑的笑容,讽刺地看着对面灰黑色的男人目光在他手中的长剑上飘忽,却就是不愿,亦或是不敢,把他的蓝黑色的眸,对上自己的眼睛。

真是可笑。

“看够了,大叔?”喜羊羊的语调,决然是讥讽至极。

灰太狼终究是抬头把目光投向了淡蓝色少年一瞬,却像是极度恐惧一般,又把头急急地低了下去。死死抿着唇,足有半晌,他才终究开了口。

“所以呢?”

“还用我说吗?你我前三世的故事,我都已经替你复习一遍了。你是个长了脑子的人,大叔,这一切的结论,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结局会不同的……”

“这句话,你自己真的相信?若是你真信的话,那你可真是,非疯即傻了。”

灰黑色男人看着手里的长剑,在忽暗忽明的星河下它一会儿溶于黑夜,一会儿又寒光映照。他,突兀地笑了。

“是,你大可以当我疯了便是。

“可我有一件事是真的很好奇:若是今日你我角色调换,我是那个站在这山崖边,拿着短匕,决定不等命运下手便自己求个痛快结局的人。你,又会怎么做呢?”

“我……”少年竟一下子愣住了。

“诚实地回答我。”男人眼中溢满笑意,可却是,那么可怖,那么冰冷。

“我会来阻止你。”少年的声音,低到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呵。”男人倚剑而立,冷笑一声,“看吧,所以说,或许我是疯了吧。但至少还有个人陪着我,和我一起一样地疯癫,那我,也就知足了。”

真的,知足了。

疯癫罢,命中注定,狂者痴狂!不过是个,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世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世人看不穿!与君月下共酣饮,欲报君恩,便是,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所以,你知道,你的错是什么吗?

少年抿着唇,薄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对面的人却仅仅是一声叹息:“你错就错在,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事其实还是有选择的。可若是你真的如此相信命运,又怎会不明白?若是一切已然注定,我就是个疯子,我就是非要去下这一盘死棋,非不愿接受个体面下场,那又岂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不要试图否认了,其实,你也是一样的人。不然,这四世纠葛,从何而来?呵,不过都是些明明知道希望不存在,明明都已经习惯了绝望的人,却还偏要去追逐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罢了。”

——对于已经懂得了真相的人,用那真相的黑暗去劝说他们,根本就是徒劳。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少年终究是苦笑开口。

“我并没有任何别的选择了。”灰黑色的他,手中的长剑已然被举起,“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事实上没有任何选择的事,而去怪我吧。”

“若我定要怪你,你又能奈我何?”少年轻笑。

——那就怪吧。

少年,闭上了眼。

黑暗。

【拾捌】

云尽雨终月如练,水凉风似秋。独念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夜来幽梦,明月夜,短松冈。

那一个月圆夜,狼堡地下室。

灰太狼推开沉重的铁门,带进了幽然的满月清辉,随之被照亮的,是房间里少年清秀的面容。他头也未抬,便是一声轻笑:“你来了。”语调中一点疑问或惊讶的意味也无。

“……嗯。”灰太狼有些尴尬地站着,“你真在怪我?”

“如我所说,若我定要怪你,你也奈何不了我。”抿着微笑,少年枕着双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了身后的墙上。

“我说过,我并没有选择。我知道我劝不动你,所以把你打晕,带到这里,是唯一能避免你自尽的办法。”灰太狼显然一副急着解释的模样。

“把我关到这里又如何能避免我自尽?”少年的脸上满是看笑话般的无所谓。

“这个房间是当年为了抓你们而建的,”灰太狼的神色有些怪异,“这里设了机关,除了能避免关在里面的人逃跑,还能避免里面的人自杀。”

“所以确实如我所想的嘛,一直到你回忆起前三世事情的前一秒钟,你都还在想着抓羊,哦对,抓我。”喜羊羊的笑容,渐渐地带上了几分讽刺的意味,“不过你设防自杀的机关做什么?怕我们被关在这里,逃不出去,失去希望,决定不等被你吃就自我了断,让你只能吃到不新鲜的肉不成?”

“我,我……总之,我这是没有选择的无奈之举。”

“哈,这一点,我当然知道。说真的,都第四世了,你难道还像当年的小坤太狼一样,以为我是个幼稚无知的小孩子吗?”少年几乎是笑出了声。

“……”对面人张张口,却并没能说出什么。

“其实吧,”少年的笑容,愈发地深了,愈发地深不可测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怪你,不是因为没有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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