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紧握了一下母亲的手，抬起眼问道：“阿玛，你跟我走吗？”

他随手挑了匹，翻身上马，飞驰入长天。

如果命中无风雪交加，父母同堂、无灾无战，他大可以做个庸常之人，顺遂一生。

“殿下，先不要急。”何昶与几个近臣都在她身边。遗诏未解封，他们都自知是李鉴顾命，又不愿在事定阖棺之前将这“遗命”拿到台面上来说。

扎拉抚过他散乱的长发。

一整夜，他握着扎拉的手，在满帐的火光之中，在半梦半醒之间。他看到许多景象，有些甚至不曾发生，却无比真实。

李群青缓了过来，尽力自持着拜太师，颤声道：“云中快马来报也需要一日，事情会否已有转机？陛下当时失音讯，或许此时已经平安无事”

可他分明怅然若失。

“臣等不知，但殿下自己需要早作打算。”太师道，“无论如何，臣等定站在殿下身侧。”

李群青在殿中看罢密报，抬手将纸燃尽。

什么天下第一。

孟汀平复下来，正欲开口，扎拉抓过他的手，在他手掌上一笔一画地写下她早已淡忘读音的字文。

在少年时，在厮杀中，李鉴一身月白，提灯坐在一旁观他用刀。

“我会再来的。”他说。

什么尸山血海。

她惯常提剑的手一时抓不住笔。

【作者有话说】

我却有勇越风雪，直至君身前。

盼我儿命途无风雪。

入怀第一百零二

她托起孟汀腰间白石，抵在自己心口，似乎在念诵什么祝词。诵罢，她将孟汀拉起，给他佩好纹银囊、簪起紫金冠，让他完好无缺漏，而后珍重地望着他。

亲诉说自己这十余年。战云中，入长安，杀乱臣，爱一人——他孟观火，权势滔天、睥睨杀伐，却又最最干净清白，不让雍昌侯府门楣倒下，守得大豫太平、金吾不禁。

扎拉笑着摇头。

孟汀一顿，握紧了她的手。

“听闻林纥山口风烈。”李群青缓缓道，“常有人一去不归。”

他说，我有一故人，身侧千钧刀。

我流无敌浪漫不现实主义！！！

但若命中无风雪，何以相逢于灯前。

孟汀渐松开她的手。他明白母亲的选择——她已经守在这里度过了一生，比孟扶桑守得更长久。这是她曾庇护的土地，这也是她所爱之人曾死守的城池。

何昶连连颔首，却不知再如何劝慰。

转过身，孟汀掀开帐帘，便见万丈天光。几匹胡马在面前覆白雪的荒原之上踱步，身上还有残留的马鞍。

命途确有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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