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知微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结果没抓稳手中的字帖，字帖连着卷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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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的味觉怕是没这么灵敏，就算她用井水替换了露水，他应该也是尝不出来的，所以不用担心被发现。

谯知微的这个香囊还是府里的一个小丫鬟“上供”给她的，因为谯知微曾经让这个丫鬟给谢玉洗过衣裳。那丫鬟得偿所愿，便绣了个香囊讨好谯知微。

谢玉挑眉，冷眼打量着谯知微傅粉施朱的脸。她的皮肤很细腻，脸颊的胭脂也妖娆好看。

谯知微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向投机取巧的她顿时又想了个好办法。她瞅见四下无人，便持着琉璃瓶悄悄走到府里的一处水井旁。

谢玉的力气大得惊人，谯知微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做什么，怔然看过去时，发现原来是方才奉茶的时候靠得太近，她腰间佩的香囊穗子和谢玉的玉佩g到了一起。

谯知微没有意识到谢玉是在讥讽她，因自己的胡乱揣测而不合时宜地弯了弯唇角。

可她衣冠如此潦草，却有时间涂脂抹粉，每一处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都在凸显nv儿媚态。谢玉很难不怀疑她是刻意为之。

是她的指尖残留的t温。

他心生厌恶，吩咐谯知微道：“去把案桌最上层的字帖拿过来。”

“是，公子。”谯知微晌久端着茶盘，手都酸了。谢玉一吩咐，她忙不迭走到谢玉的右侧，将茶盘轻轻放于石桌之上。击茶的时候怕茶汤溅到袖口上，谯知微卷了袖口，如今也还未放下来，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谯知微出了房门后，回屋取了装露水的琉璃瓶，又急急去了假山旁的花园里。

她来不及顾及自己水渍淋漓的k脚，sh着鞋袜便匆匆回了谢玉的院子。

“哎，等等！”谯知微还没答应呢，那小厮便急匆匆地往马厩去了，跟阵儿风似的。

谢玉坐于檀椅，手里把玩着一只斗彩茶杯。从背后看去，她走路的姿态也是稍显做作的。碎步轻盈，腰肢纤细，谢玉皱眉移开了目光，刻意忽略了她一扭一扭的t0ngbu。

初来谢府的时候，有老妪教过丫鬟们一些基本的侍茶之道。谯知微虽学得马马虎虎，可也不过是把茶水煮开罢了，谯知微觉得这也难不住她。

谢玉心中微哂，拿过那副字帖。她方才紧张，把边角处捏卷了边儿。谢玉用骨节分明的指将她捏皱的地方抚平，指尖却触到一点温热。

她想让他教她写字，想得到美。他怎可能纡尊降贵地去教一个丫鬟写字？况且这丫鬟还别有目的。

谢玉面se冷淡地看着她像匹小马驹一样冲出了房门，背影的腰t扭得没眼看。她穿一双旧桃se的缎面鞋，步伐轻盈，显得她那双足小巧可ai。

谯知微感觉谢玉貌似轻蔑地笑了一下，他嘴角翘起的弧度转瞬即逝。随即听见他说：“古文云，气质美如兰，才华馥b仙。可见对于nv子来说，高洁的品质和超逸的才情才是最重要的，而非空有一张俗yan的面容。”

谯知微将那张褚皮纸捧在手心，正要递交与谢玉时，却听见他说：“你把开头那段念出来。”

眼瞅着差不多了，谯知微便托着那奉茶盘，朝书斋旁的茶亭走去。谢玉人已坐在茶亭，手里握了卷书。他一向是自律之人，纵使这样的空闲时间也罔莫孜孜以勤之。

谯知微一不小心和谢玉来了个对视，连忙恭顺地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谢玉在鄙薄她。

“是。”谯知微细声细气地应道，转身朝案桌走去。往常她服侍完他洗漱后，谢玉便叫她回了，今日谢玉却有点反常。他往日是绝对不允许她触碰书架或是案桌的。

“美貌红妆，不过蒙衣漏厕。”眼瞧着谯知微一副走神的模样，谢玉的嗓音清冷至极。

她这笨拙模样落入谢玉的眼里，让他突然懊恼自己为何要对牛弹琴。谢玉从来点到为止，遂不耐烦地开口：“罢了，你先下去吧。”

谯知微的脑子却转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谢玉长得丰神俊朗，不也是他口中的美貌红妆吗？他怎么自己说自己是间蒙衣厕所？

她的声音韵致醇柔，不适合读些庄重的文字，倒适合唱曲儿。谢玉本想借这句话敲打她一下，望她自尊自ai，恪守本分。可谯知微用她的嗓音念出来时，谢玉又听得烦躁。

本，生僻字也认得几个，还是她在话本里学来的，例如“b”“朖”“c”什么的。除此之外，她文化水平堪忧，什么卷经集策是万万看不懂的。

而谢玉眸se愈冷。

谢玉这一问，着实是在为难她。

谯知微给自己喂了颗定心丸，可还是有些做贼心虚。以至于给琉璃瓶盛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水桶，满满的一桶水泼洒出来，打sh了她的k脚和鞋袜。

她微微颔首，笑得俏皮。谢玉这才注意到她的发髻挽得松松垮垮，几缕青丝垂在耳旁，配着她的微笑，十分慵懒妩媚，和他当初看中的“端庄”是一点也不沾边的。

这香囊针脚粗糙，里

谯知微像往常一样把琉璃瓶交给谢玉的小厮后，正要回自己的屋里去换一身行头。可这小厮却又把琉璃瓶塞回她手中，还给了她一个煎茶的白瓷铫子。

谢玉是她的衣食父母，谯知微恨不能当回他肚子里的蛔虫。她着实没ga0懂谢玉的意思，心中忐忑，故而步伐也有些僵y。

谢玉是风雅之人，可主子的讲究倒是劳累了下人。今天在谢玉的屋子里耽误了一会儿，现下晨雾渐散，花叶上的露珠也随着日头的回温而蒸发殆尽。

谢玉没有搭她的茬，一时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只见皮纸上的字迹运笔遒劲，切玉通神。哪怕谯知微是个门外汉，也能看出写字之人的功力。

谯知微赶紧从地上拾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纸面上沾染的灰尘，又小心翼翼地捏在手中。眉心微蹙，一副闯了祸的可怜样。

谯知微如蒙大赦，溜之大吉前还补了一句，“公子的字是真写的好，钦佩得我都想拜您为师呢。”

谢玉起得不算顶早，谯知微自然也有充足的时间拾掇好她自己，再来服侍他。

谯知微郁闷至极，幸好她稳稳地握着手中的琉璃瓶，没有将刚装进去的清水打翻，不然真是徒劳一场。

谯知微以为谢玉太专注，都没留意到自己。她想提醒谢玉一下自己来了，又怕打扰到他看书，被他怪罪。犹犹豫豫了半天，忽然听见谢玉清冷冷的嗓音：“放我右手边。”

“那我马上去给公子采露。”

谯知微头都大了，谢玉怎么还要考核她的文化水平，如今做丫鬟也要有门槛了吗。她装作沉思之状，眼睛却要把这张字帖盯出个洞来。

难怪那些粗鄙之语里把不守本分的nv人骂作“浪蹄子”。

她把琉璃瓶中的水倒进铫子里，搁风炉上烧开。水沸之后，注入盛好细茶末的骨瓷碗里。谯知微执着茶筅击茶，指绕腕旋，细密的泡沫便渐浮于鲜白的汤面。

所幸这字帖的内容倒不晦涩，谯知微依言读道：“人必其自ai也，而后人ai诸；人必其自敬也，而后人敬诸。”

小厮可怜巴巴地央求她说：“知微姐姐帮我替公子煎一壶茶吧！马厩里有匹马的蹄子化脓了，可那倔马的x子烈得很，愣是不让修蹄的师傅靠近，谁去踢谁，我得先去那边帮把手。”

她的领口也是歪的，露出雪白的脖颈，让谢玉想到一种清透的骨瓷。

他一边说，一边挽起了袖子。

谯知微提着那个jg致的茶铫，看着地面上被自己的sh鞋踩出来的水印，心里更加郁闷了。

谯知微粗枝大叶，没有发现谢玉又皱起了眉头。她放好茶碗后便要离开，哪知转身的一瞬间便被谢玉捉住了手腕。

她只是奇怪谢玉今天怎的和她说起话来，他从来是不屑与下人们交谈的，尤其是婢nv。

谯知微走过去的时候，谢玉眼都没抬一下。

清晨的水属y，据说清露是天地之气合成的产物，故而冲出来的茶水芬芳扑鼻，入口回味绵长。

谯知微这才仔细瞧着手里的皮纸。纸张交结匀紧，纤维致细，一看就是贵纸。墨迹浓而不滞，满纸生香，一闻就是好墨。

白得像春雪似的。

谯知微草包一个，顶多理解个字面意思，对ai啊敬啊能有什么见解？在她看来，修身养x毫无意义，吃香喝辣才是第一要务。

空气静默了良久。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糊弄过去。

她忽而灵光一现，想了个不出错的回答。谯知微努力控制面部表情，极力挤出她毕生最真诚的笑容，恭维道：“公子这字写得极好。”

谯知微心急火燎地采集了半天，也只堪堪采够小半瓶。这点儿量自然是远远不够的，可谯知微又不能拿着这小半瓶直接去交差。她在谢玉的眼里估计已经是个废物了，可不能再将这般简单的活计ga0砸。

然后她发现谢玉的脸好像黑了。

谢玉抿唇不语，当谯知微疑惑地看向他时，他才道：“你对此句有何见解？”

她将牵绳的桶扔下井去，待桶沉入水里，便使劲转动ch0u绳的手柄，将装满井水的桶拽了上来。

谢玉收回手指，顿时没了整理的心情，将这帖字随意地搁到了一边，任由它边角翻卷。

哪知谯知微无意补充的两句狗腿子发言，只是为了缓和一下她自个儿没文化的尴尬。可落在谢玉耳中，又生了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