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6/10)111 可不可以,再勇敢一点点?
人。」她摇摇头,「不好意思。」
不。不应该这样。为什麽要这样说?
「不是他的错。」双手握拳的同时,眼泪也掉出眼眶,「明明是──」
阿姨不是应该知道吗?就算潘彦彬不说,最後有谁没听说他也是霸凌的一员?身为妈妈,她应该更清楚,无论什麽理由、什麽苦衷,这都是事实。她怎麽可能不恨他?
「如果不是我,彦彬……你……」就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好,连控制眼泪的能力都一并退化,「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这麽简单的三个字,却y生生压了十几年,才终於亲口告诉潘妈妈。
一张卫生纸出现在眼角,捏着它的手指历经风霜,老人斑遍布,关节突起。犹豫了半晌,他还是没有勇气接过,只能狼狈地用指腹抹去脸上的yet。
「阿姨没有怪过你。」
什麽?
如同某种神谕,许品皓一时没有听懂。他想要说些什麽,但是话到嘴边又瞬间汽化,成了一缕轻烟,跟线香的融为一t。双腿差点撑不住身t,要在潘妈妈面前跪倒。
「那个时候,你们都很辛苦。」垂下视线,她平静地说,「就连彦彬的爸爸,刚开始也不能理解。」
潘妈妈了然於心的模样,令眼睛又更酸一点。
「可是,如果我没有丢掉那条项链……」
nv人摩擦着自己的前手臂,像是在靠这个动作安抚自己。她的目光又回到潘彦彬身上,良久,她突然笑了一声,在没有人的空间格外清晰。
「彦彬是个很倔强的小孩。」话题无预警转变,让许品皓愣了愣,但他不敢cha话,「被人欺负也不会说。也可能是不想要我们担心……」
的确,他的个x有多y,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但是,换个方式讲,他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潘妈妈缓慢却坚定的声音,如同钉子打在身上,「每次提到你,他都好高兴。」
暂时停止的泪水,又重新运作起来。水珠从脸颊划过,又被空调吹乾,留下一道道紧绷的触感。他的视线掉到鞋子上,眉毛紧紧皱起。
「他不可能会怪你的。」
掌心被人拉起,刚才没有接过的卫生纸被塞进手里,甚至还带着一点温度;好像有什麽东西,也透过这张薄薄的纸制品传到身上。心脏失速地狂跳,像是鎚子敲打着x口,让人差点窒息。痛楚沿着血管冲上头顶,连脑袋都跟着发热。
真的吗?
「而且,他从小就喜欢逗别人笑。」那双跟潘彦彬几乎一样的眼睛,因为笑容微微眯起,「我都觉得,不开心一点,好像会被他念。」
脸的神经忽然产生了奇怪的感受,好像有谁的手指抵在上面,短短的指甲陷进皮肤。那个男孩狐狸般的表情,不合时宜地浮现在眼前,使他头皮发麻。
「笑一下嘛。你笑起来很好看。」
「谁理你。」
「小气鬼,亏我还请你喝饮料。」
阿姨的话,完全没有质疑的余地,随便想,都能想到一百个他叫自己笑的场景。但要像什麽都没发生过,笑着看待这一切,依然是难以跨越的障碍。
只不过,此时此刻,这个高墙似乎被眼前的nv人拆掉了一层。攀附在墙上,密密麻麻的不安,也跟着抖落不少。然而b起如释重负,更鲜明的是陡然涌现的无所适从。
他可以吗?
「下次再来的话,尽量多笑一些。」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眉毛扬起。
顺着她的话,许品皓望向属於潘彦彬的小小隔间,还有那抹淡淡的笑。
「不然他看到你都在哭,我也很难交代。」潘妈妈的口气,从一而终的轻松,就像在谈论某件趣事。要怎麽做,才能跟她一样?「他很偏心的。」
有个塞在脑里的东西,突然被潘妈妈拔出来,「啵」的声音短暂,同时又长得像是半辈子。原本淤积的罪恶感,在洞口形成小小的漩涡,缓慢地排出。太习惯把自己泡在里头,泡到没有它们就浑身不自在,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即使不沉溺在里面,还是能够呼x1。
一时间,除了他的x1气声,能听见的只剩下沉默。然而b起一开始站在这里时,紧紧压迫x腔的低压,就算现在没人说话,空气也不再令人难受了。
「还有,你说的那条项链……」斟酌着用词,阿姨的语速很慢,「如果你还想要,再找时间来拿吧。」
什麽?
她的唇角g起,对着潘彦彬的照片开口,「那个盒子,还是他要我帮他包的。」顿了顿,sh润的眼球转动,半开玩笑,「他真的喔,只会读书跟跳舞而已。」
脑中浮现一个jg致的礼盒,他的x口紧缩,「那是他留下来的东西……」
「交给你,他应该b较高兴。」
一滴眼泪掉出眼眶,经过下巴,然後落在地上。十八年前,他没办法正视自己,也没办法承认那段感情,才会走到那一步。现在,机会又再一次落到面前了──项链,潘彦彬,所有事情都是。
深x1一口气,把鼻腔里的东西吞进喉咙,「好。谢谢阿姨。」
她点头,「难得来一趟,你们慢慢聊。」
潘妈妈纤细却又坚韧的身影,一直到消失在楼梯口,都难以从脑里抹去。许品皓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才终於把目光收回。
从来没有想过,逃避了这麽多年的地方,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是最该来的。尽管眼睛浮肿,可是直到此刻,好像终於能够看清什麽。
是他没办法原谅自己,才会把一切当成枷锁綑绑在身上,一次次地自我鞭挞完,再宣判自己si刑。就算有任何人愿意靠近他,也会被一次次推开。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强迫所有人承认他是个烂人──这样在面对潘彦彬的si时,才不会那麽痛苦。
即使这样会伤害更多人。
现在,他终於发现困住他的不是潘彦彬,而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误解。它庞大到几乎成了背景,融进生活。然而,就算那场意外永远会在那里,不代表他得背负自己额外加诸於身上的东西,也不代表他需要继续拒绝其他人。
或许,这才是潘彦彬真正想告诉他的。
视线又再次模糊,只是囤积在x口的,却是一gu从未有过的暖意,热得皮肤跟衬衫之间都黏腻起来。这几年原地踏步的生活,真的该结束了。
另一张漂亮的脸顺势浮现在眼前,一样有着两个深深的酒窝,双眼却圆润许多,笑起来的样子也截然不同。因为潘彦彬而牵起的关系,最终还是要靠他才能解决。
原本以为是迷惘过头,才会来找潘彦彬寻求安慰。结果最後,他终於知道自己需要的,是跟潘彦彬道别,跟困在十八年前的自己道别。这才是属於他们的告别式。
用卫生纸擦去最後的泪水,眼睛被澈底洗涤後,男孩的模样又更清晰了一点。
「谢谢你,潘彦彬。」他低声道,「生日快乐。」
再次来到熟悉的校门口,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脏持续收缩,像是被一只手捏住,但这或许是这麽久以来,许品皓第一次不讨厌这种生理不适。
跟潘妈妈谈过後,纠结在心中许久的事情,都有了眉目。
只是在老师跟江少轩之间,他选择先跟老师谈谈。有些话,不论是不是误会,或者江老师愿不愿意相信,他还是希望这个疙瘩可以处理乾净。毕竟,老师花在自己身上的jg力,也值得一个交代。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要面对江少轩,还是让他有些别扭。
说那些话、做那种事,不顾一切地把他赶走,现在出尔反尔要求他原谅,似乎太卑鄙了。如果江少轩因为他的话,对他们的关系心灰意冷,那也是报应。
幸好,至少老师还愿意见他。
最近回学校的次数,已经远远超越过去几年的加总了,在校友里,他也算是个中翘楚了。讽刺的是,他居然到现在才终於知道应该做什麽,又是为什麽要回来。
以前浪费那麽多时间,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如果潘彦彬真的在看,大概早就急得跳脚,恨不得揪住他的领子叫他清醒点。
脑中浮现那家伙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把双手cha进口袋,摇摇头。
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不过铁栏杆的空隙中,还没出现任何熟悉的脸。这一节是社课时间,应该跟老师无关才对。他拿出手机正想传讯息,一个接近嘶吼的声音却窜进耳朵,敲响脑内的警钟。
「你们到底想怎样!」
还没来得及分析声音属於谁,身t就先有动作。他的目光猛然旋转,落到了几乎是在视野si角的位置。连作梦都会见到的男孩,此刻被一群人抓着,一步步推向水池。许品皓想要大叫制止,声带却紧的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ga0什麽?
穿过开放的侧门,脚步慌张到踉跄了一下,但是他的焦点,依旧sisi钉在他们身上。江少轩的手肘打在几个人身上,让他们发出了短促的哀号,然而将他推往池塘边的速度,并没有因此减少。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布满藻类的水面,许品皓的步伐也越快。
他们就最好──
哗啦。
溅起的水花,彷佛虚拟的海啸一样,突然淹没了许品皓。时间慢得让一切变成慢动作,却又快得无法做出反应。直到江少轩沉下去,又挣扎着站起来,几乎暂停的画面才再次动起来。他咳了几声,sh透的制服跟水面的绿藻,全都黏在单薄的身t上。
池子的深度就那样了,不会有事的。不会吧。
「啊不是很嚣张?」身材壮硕的男孩蹲在一旁,居高临下地望着水里的人。
又是他。那个像阿薛的家伙。
举步维艰地抵抗浮力,江少轩满脸不甘地回到池边,手撑在岩石上,「我等一下一定──」
哗啦。
话还没说完,物t入水的声音又撞上许品皓的脑袋。一只手按着男孩的脑袋,将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身t又压回水中,周围的人非但没制止,还跟着笑起来。江少轩的手在池面拍打,但是所有努力,都只是落到水里的雨滴,一点影响都没有。
距离他们只剩下几公尺,可是一gu凉意却从脚底冲上来,差点让许品皓腿软。
「你跟学长都这样玩齁?」话里的笑意,还有浓浓的恶意,如同虫子般钻进皮肤之下,啃食着他的r0u,「臭gay。」
g。
撞开人群,将动手的学弟推倒,快得连自己都没看清楚。过度换气让脑袋一阵晕眩,心脏几乎停止,他紧咬住牙齿,上下颚的骨头彷佛要裂开。单膝跪地,许品皓横跨在男孩身上,单手揪住他的制服。
脑袋胀得像是要爆炸,除了自己的喘气声,什麽都听不见。腹部绞在一起的痛,恨不得要发泄在谁身上。
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替别人教训小孩。
「又是你。」用尽这辈子所有理智,才没有打断他的鼻子,「每次都是你。」
「靠北!」他喊,「神经喔!」
「这样很好玩吗?嗯?」
身下的男孩瞪大眼睛,脖子因为作用力後仰。他伸手扣住许品皓的手腕,指甲cha进r0u里的触感,清楚到能够想像它们的形状,可是该来的疼痛却迟迟没有报到,彷佛有一部分的感官已经被愤怒烧毁。
「滚啦──」
第一波反抗无效,对方举起另一只手,胡乱在半空中挥舞,只不过在打到许品皓前就被抓住了。跟自己差不多粗的手臂,握起来却没有想像中结实,轻轻一用力,男孩就发出细碎的叫声。
尽管人数众多,所有人仍旧往後退了一步。明明只要两三个人就可以把他架开,却没有人愿意,或者有胆量那样做。他们就像失去气味引导的蚂蚁,一下子乱成一团。
「欸,他好像就是那个学长……」
b悄悄话还大一点的声音,像掉进池子的石头,在平静的水面留下连绵不断的涟漪。细小的不安渲染进空气,使每个x1进去的人,脸上都多了一分迟疑。
「那个」学长?
眼尾扫过b自己小超过一轮的小朋友,从他们的眼神再对b那句话,很快就能得出结论:他的事情,大概已经传开了。不过这也不是什麽查不到的秘密,只要翻翻新闻,或者问资深一点的老师都知道。
那也没什麽不好。
「这样你也高兴。」许品皓的语气没有太多起伏,「要不要我陪你玩?看你有没有命玩第二次?」
吐出一口气,尽可能不让表情露出破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跟预购通往地狱的单程车票没两样,可是潘彦彬应该不会介意他这麽做──那家伙b他还喜欢跟人y碰y。
学生们又往外围退一步,被压在地上的男孩皱起眉头,眼中满是愤怒。他猛然使力挣脱许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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