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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花板。

她面色白得吓人。

跨过这扇门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回家的钥匙——一截已经彻底枯萎的樱花树枝,口腔之中忽而泛起一阵苦得人眼前发昏的滋味。在这一刻,在心底腐烂了的回忆又露出他令人无法割舍的面目,让她眼眶又酸又胀,那溃烂的永不再复活的过去,顺着泪腺止不住地往外逃窜。

她闭上眼睛,将钥匙送入大门的钥匙孔之中,树枝彻底碎裂。

屋子里漆黑得诡异,她踏入玄关,像是把自己喂进了匍匐在黑暗里的异兽嘴里。

她知道是假的。

所以她又给自己一刀。

屋内终于恢复了点光亮,只是手里的美工刀却变成了蛇蜿蜒着趴在手腕上,阴凉濡湿的蛇腹粘在皮肤上让她的皮肤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疙瘩。

她盯着阴冷的蛇目,无动于衷地给自己多添了条伤口。

回忆丧失了攻击性后,企图利用恐惧来操控她。可是恐惧是最小儿科的工具,很早之前就对她没了作用。

玄关的电话响起时她已经脱力坐在墙角,自暴自弃地不愿意再挪动自己。

等铃声响过三次,她还是接了。

“玉绪姐姐。”游子欢快的声音令她的视野又明亮了一些。

“游子。”她用力地喘了口气。

游子立刻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劲,“玉绪姐姐,你怎么了?”

“我?”她把电话拖下来抱在怀里,电话线被拉长绕在手臂上,过不了多久也许会变成蜈蚣,蛇或者是别的什么丑陋的东西。只是游子的声音太真实,夯实了她几乎要崩塌的防线,“我大概,又病了……抱歉。”

生病了,才会看不见自己生活的世界,才会分不清自己身边的人,才会错把回忆当经历。

“只是,这次我已经不想……回家了……”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无比疲惫,“我很难受。”

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只剩下了刺啦刺啦地电流声,游子的呼唤变得模糊。

“难受的话……死掉不就好了吗?”她舒缓的笑停在脸上,游子天真的声音还在耳畔,幻觉见缝插针,往她最痛地地方扎了一刀,“死掉不就好了吗?”电流不断的将声音递到她的大脑里,远比任何幻觉都要残忍,一刀接着一刀地往她心上捅。

最后一刀落在手腕上,用力地,极深地,血如涌泉。

她找回了悲痛的声音。

等到她冷静下来时,她认为自己大概真的要死了。

攻势凶猛的幻觉如同退潮般撤去,最开始清晰起来的听觉,游子那边大约是已经挂掉了电话,滴滴嘟嘟的忙音占据了大部分的听觉。紧跟其后的是视觉,她视线范围内只能看见电话挂在半空中,背后的白色墙面,溅了些血。然后是味觉和嗅觉,苦味占领了主要阵地,就像她的一生。最后迟迟回来的是触觉,只是这时候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触觉令她感受到的只剩下了冰冷。

她有些想笑。

天亮了,该睡了。

失血过多昏迷过去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玉绪。”

她睁不开眼睛,只有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舔舐着脸颊不断的往衣领里钻。嘴边余留的滋味咸淡苦甜皆有,然后悄无声息地混进血液里,载着生命缓缓远离现实。

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刻意的玩笑,每时每刻都在被思念和回忆折磨着,每活下去的一秒,都像是在询问她,应该选择现在还是过去。挣扎之后她发现无论选择哪个都是错的,选择了现在,过去残留的回忆不断的提醒着她行至半途不幸夭折的上一辈子有着让她最为割舍不下的人,选择回忆,沉醉不前,则辜负了姐姐对她唯一的期待,违背了她的个人意志。

体温缓缓下降,脸色由白转青,她瘫在地上,睫毛上挂着的一串水珠化在了眼底,和渐渐溃散的目光融为一体。

影子忽然从记忆里跳了出来,白色的,轻得像光。覆盖在她的身上,降低的体温骤然触碰到了热源,意识里的水一瞬间沸腾。

她发不出声音,只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

身上的伤口在发烫。

耳边的声音无比平静,“睡吧,睡吧,醒过来一切都会好。”

“……抱歉,玉绪。”

黑崎一护还没进家门就被游子的哭声吓了一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游子看见黑崎一护,整个人钻进他怀里,哭着说:“哥哥,哥哥,玉绪姐姐出事了。”

他抱着游子的手一紧,“怎么回事?”

游子抽噎着解释,抓着他的手,“我不知道,玉绪姐姐在求救……哥哥,去救救她,救救她。”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朝仓玉绪的那声尖叫,“她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好疼,疼得快死掉了。”

黑崎一护面色大变,没来得及安慰游子,拔腿就往朝仓玉绪家里跑。

他径直闯了门禁,保安的声音还没听个真切就被他踹开楼梯间的大门的动静盖了过去。一鼓作气地从一楼爬到了顶楼,还没等缓一会,拳头已经砸在了朝仓玉绪家的大门上。

门后迟迟没有反应,他也没犹豫,拿了备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扑面而来的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冷意,明明还是夏天。

等他进门,冷意夹杂着血气,让他手脚冰凉。

抬起脚,却踩在了一滩血迹之上,延伸到终点,她就蜷缩在那里,了无生息。

朝仓玉绪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安详的睡眠,蜷缩着身体,像是回到了年幼时期的摇篮里。被轻轻推动,慢慢摇晃,摇篮从回忆的港口里缓缓驶出,在没什么风浪的大海上飘荡,摇篮带着她被和煦细腻的微风推着慢慢远去,荡向洒满温暖的光的方向。

飘荡了很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黑崎……君……”趴在她床边打盹的人立刻醒了过来,包扎好的手正被他牢牢的握着。

“你醒了。”没等多说两句,黑崎一护松开手,起身按了铃通知医生。

医生有条不紊地检查完她的身体后,尽职尽责地叮嘱他们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黑崎一护站在一边听得比她认真得多,脑袋跟着医生的声音一点一顿。

等医生离开,她才将目光转向床边的黑崎一护,“黑崎君。”

“你还好吗?”黑崎一护看了一眼她满是绷带的手臂,轻声问她。

“……我不知道,”她双睫轻颤,闭上了眼睛,“抱歉……”

“看着我,朝仓。”黑崎一护面色一凝,将她的手仔细的包裹在手掌心里,弯下腰去靠近她。等她睁开眼睛,视线被他坚定的目光牢牢锁住,“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她有些绷不住,眼眶一酸,“你……是真的吗?”

黑崎一护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额头靠在她的额边,“你正在接触我。”他的声音和他的皮肤一样高温,高热,“你知道答案,朝仓,看着我,告诉我,我是真的吗?”

她呆呆地靠在他脸侧,反手用力地握紧了他。随着视线范围内的画面稳定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压抑地哭了出来,另一只落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抱紧他的肩臂,“真的啊……你是真的。”

她的生命之中再没有比眼下更真实的一刻了。

在黑崎一护的坚持下,她被带着去看了精神科的医生。然而医生并没有查出她有什么问题,再怎样强调,也只是看出她多梦多思,缺乏睡眠。

“你放心了吗?”看完医生后她坐在轮椅上被黑崎一护推回病房。

“怎么可能放心,你现在是在我眼皮底下才没事。”他将她送回病房扶上床,眉头依旧紧皱,“看不到的时候就说不好。”

“可是我现在的时间几乎都跟你在一起啊,”她笑着看他替自己盖上被子,“剩下的时间你也要吗?”

在医院呆着的这段时间,她的日常起居都是黑崎一护在打理,每天雷打不动地跑来医院,几乎把学校和家里之外的时间都留在了病房,细心勤快得整层楼的医护人员都眼熟他。朝仓玉绪劝过他,他却充耳不闻,她只能花钱把病房挪到单人间,又拜托医院额外替他添了一张弹簧床,好让他三头奔波的时候能多一点休息的时间。

“你……”他知道她在开玩笑,但还是被堵得接不上,红着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远离笑吟吟看热闹的她。

“……其实,我觉得那些东西已经完全消失了。”随着身体一天天恢复,她逐渐清楚,自己已经不会再陷入那些荒谬的幻想中。

病房里大多数情况下都充斥着药味和酒精味,但她偶尔能够闻到游子夏梨拜托黑崎一护送来的花束,那里正飘散着淡淡的草叶香气,还有黑崎一护靠近自己的时候,身上干净温暖的气味。现世的味道是这样的复杂,幻想能够模仿一切,却不能模仿现实的瞬息万变,以至于和逐渐丰富起来的现实一比较,就开始有些相形见绌。

她伸手去摸那些黄的红的颜色热闹的花瓣,感慨道,“我已经可以看见真实的花开,摸到这些植物的体温,摸到衣服的褶皱,布料的质感。水里面有种奇怪的甜味,米饭里加了梅子干有种微妙的酸味,”这是过去她无法仔细品味的东西,“这些,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机会去认真地尝过。”她抬头看着黑崎一护,“也许这样说有些奇怪,正是这些无足轻重的细节,让我感受到,我活在现实世界。”

“活着的感觉,很不错吧。”

“嗯,很不错,”她笑着放下手,“昨天你做的便当也很不错。”

“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游子的手艺没有那种粗犷感啦。”

“哦,所以是觉得不好吃,”黑崎一护面无表情地瞪着她,“那下次不做了。”

“我不是说了很不错嘛。”

“粗犷又不是什么很好的形容词。”

“可是你切的苹果确实一块大一块小啊。”

“给你切好就可以了,要么下次直接啃。”

“我不。”

两个人渐渐扯开话题,把注意力放到了补习上。住院这些天,多亏了黑崎一护频繁到访,她才能跟得上学校的进度。等补课结束,游子夏梨就来了电话,从她住院第一天开始,姐妹俩就想要过来看她,被她和黑崎一护劝住。作为交换,她需要每天留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给她们打电话。

两个小女孩凑在电话前每天有数不清的话和她说,半个小时就不得不变成一个小时,然后变成一个半小时。再长就会被黑崎一护强行打断,他因此同时得到了三个女生一致的讨厌评价。

“今天的菜单是蛋包饭和炖土豆,”打完电话,黑崎一护替她打开热好的饭盒放到面前,说完不忘强调,“是游子做的,我来不及做。”

“黑崎君。”她朝他伸出手,被他条件反射的握住。

“怎么了?”黑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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