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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赶到总部时,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偌大的会议室,只坐了两个人——面向她的是哥哥葵斗,坐在上首的,则是她的父亲,董事长白石光义。

数十个空出的座位,反而带来了更强的压迫感,令她有点紧张。

“小秋来了,”白石光义拿出了父亲的姿态,“坐到你哥哥身边,爸爸有话对你们说。”

千秋顺从地入座,与葵斗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对目前的情景颇感疑惑。

“小报上乱写的东西,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吧?”白石光义不紧不慢地说,“财团已经行动了,相关周刊都撤了下来。”

然而,网上的议论却删不g净,撤了一波又来一波。

千秋很清楚,撤下报刊只是徒劳,却还是低头恭敬道:“谢谢爸爸,给大家添麻烦了。”

“小秋这阵子很争气,被人嫉妒,遭人诬陷,也是情理之中。”白石光义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爸爸并不怪你。”

本来也怪不到她头上,她又不能选择被谁生下来;何况,那篇爆料也不算纯粹的诬陷。

当然,千秋也只能这么想想,决不会当面顶撞白石光义。

“但是,”白石光义清清嗓子,话锋一转,“这件事毕竟影响不好,你又不在爸爸身边长大;如果再让你抛头露面,媒t势必要拿这一点为难你。”

“不在爸爸身边长大”——千秋很佩服董事长的说话艺术,把“私生nv”这个不大好听的字眼,修饰得轻描淡写,清新脱俗。

并且,他还适时地停下,b得她不得不接茬发问:“依爸爸的意思,怎么样才好呢?”

“董事会一致决定,事情平息前,你最好暂避风头。‘艺术之光’展会,暂时交由葵斗负责。”白石光义面不改se地说,“月底的庆功酒会,财团会安排专业人士主持,你也不必劳累了。”

庆功会和艺术展,本该成为两个极好的跳板,带她更上一层楼;三年来,她几乎没有假期,拼了命地工作,为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只要在万众瞩目的场合,证明自己的能力,得到官方的认可,她便有了十足的底气,足以摆脱“私生nv”身份的限制。

可现在,煮熟的鸭子说飞就飞,不过因为一篇没有证据的爆料。

更糟糕的是,这次公开弃用,很可能将她打回原形,不得不从头再来。

然而,她之所以凭着“艺术之光”成功,与直觉、时机、大环境紧密相关;又一次天时地利人和,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这不合理。”她还没说话,葵斗却开口了,“文教线最初就是基于千秋的提案,‘艺术之光’奖学金,更是她一力促成。整个财团中,她是最有资格主持庆功会,负责艺术展的人。”

白石光义脸se一沉:“这些董事会当然都考虑过。但你要明白,这次庆功酒会不同以往,不但邀请了媒t,还有未来可能合作的财阀家族;艺术展更是关系到国际线的拓展。事关重大,我决不容许任何风险。”

葵斗据理力争道:“可这两个项目原本都敲定了,现在突然变卦,不光媒t,财团内部会怎么想?小报八卦本来无凭无据,我们却因此匆匆换人,不是更显得心虚吗?”

“这就不用你们c心了。”白石光义说道,“‘光本文教’的社长本来就是葵斗,小秋的职位是副手;成果展由文教线社长主办,合情合理。至于庆功酒会,栗山杏彩是专业的……”

“栗山杏彩?”千秋也坐不住了,破天荒地打断了董事长发言,“她是栗山家的人啊!为什么选她主持光本的庆功会?”

栗山杏彩,三十六岁,知名主持人,栗山家的长nv。

没错,就是那个栗山家——财阀中的财阀,豪门里的豪门。

不过,栗山杏彩很早就出了国,远离家族权力的中心。

她似乎对生意毫无热情,心思都花在了艺能界;出过书,演过话剧,做过单口表演,还在全美电视台主持脱口秀。三十出头回国发展,已是功成名就,自动归为h金一线。

能请到这号人物,白石家的面子也够大了。

白石光义不无得意地解释道:“她虽然姓栗山,代表的却不是家族,而是国际知名度;更何况,我们跟栗山家结亲后,杏彩小姐就是亲戚了。”

“结亲什么的,还不确定吧。”葵斗挑眉道。

“你和玲音小姐订婚的消息,将在庆功酒会上公布。”白石光义公事公办地通知,“具t事宜,之后会有专人和你确认清楚。”

葵斗怔住了,千秋也猛地一呆。

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这样突然宣布,连当事人都吃了一惊。

“但是……”葵斗还没说完,白石光义就猛一抬手,止住了他的发言。

“你是哥哥,却还不如妹妹懂事。之前让小秋相亲,她二话没说就乖乖去了,这才是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白石光义训话一般,义正辞严地说道,“白石家的长子,绝不可以任x妄为。”

千秋听着这样的“夸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可表面还要装作平静淡然:“既然爸爸已经做好安排,我们做晚辈的听从就是。”

“看看,还是nv儿懂事。”白石光义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开启慈父模式,“哥哥应该好好学着。”

走出会议室,千秋强撑着,一步步走过长廊;转到拐角处,确定周围没人注视,她才扶上窗棂,支撑住摇摇yu坠的身t。

并不是没想到,小报八卦会带来负面影响;可她原本以为,最多不过是撤掉她的酒会主持,没想到白石光义并不在乎把事做绝,连她一手做成的项目,也要一并拿走。

至于这样的做法,会不会让她成为笑柄,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她需要哭喊,需要尖叫,需要填上刚才被挖空的一块,需要解开胃里那个难受的结。

但在总部,她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se——优雅大方、jg明强g,永远不能失控。

千秋闭上眼睛,试图调整呼x1的频率。

这时,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腕部。

葵斗的手触感温润,像一块细腻的白玉。

“刚才怎么回事?”他质问道,“你不该跟我统一战线吗?”

千秋抬起头,脸se苍白如纸,额角一层密布的汗珠。

葵斗一呆,抓紧她的手腕,就近拉向空旷的楼梯间。

财团大楼电梯密布,楼梯间利用率很低,但始终保持着明亮g净。

千秋背靠墙砖,止不住浑身发抖:“怎……怎么办……”

她的恐慌症,已经很多年没有发作;如今再度袭来,威力倒是不减当年。

“我输了……”千秋抓着葵斗的衣角,冷汗如雨,“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行了……”

差一点,她就能成功了;

差一点就能爬上高峰,在家族财团站稳脚跟;

差一点就能接近权力的中心——金钱、地位、c控舆论的力量,这一切对她来说,意味着自由。

可现在都完了。

不论她有多大功劳,只要白石光义一句话,就能将其抹杀。

接下来会怎样?他能因为莫须有的流言,撤销她应得的嘉奖;为什么不能因为又一个流言,g脆卸磨杀驴,将她逐出财团,甚至逐出白石家?

而千秋十分清楚,从她的过去收集材料,pa0制出新的流言,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嘘,嘘……”葵斗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而坚定,“看着我,屏住呼x1。”

恐慌症的应急处理,他依旧没有忘记。

千秋看进他的眼,好像望见夏夜的湖面,倒映着星星月亮,被风吹起微皱的波纹。

她屏息凝神,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葵斗抚过她的额发,声音柔得要滴出水来:“嘘,别怕……记得么?不论对方是谁,我永远和千秋站在一边。”

她钻进他怀中,竭尽全力地抱住他,好像怕他会突然飞走:“你发誓吗?”

隔着薄衫,葵斗感到她皮肤的温度;她的xr贴着他的身t,似乎在轻轻跳动。

出于本能,他全身的血ye,似乎都往一处涌去。胯下支起帐篷,yy地顶在她的腹部。

千秋立即觉察,沉默着动了动,向他怀里钻去,在他的帐篷上有意无意地摩擦。

葵斗呼x1急促起来,白瓷般的皮肤,瞬间一片cha0红;她却只做不知,语气带着孩子似的天真:“哥哥,你能发誓吗?”

“我发誓。”真奇怪啊,他明知道这或许是她的“诡计”,却依然不受控制地作答,“有哥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而且他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

离开总部,千秋去了樱花病院——区内有名的私立医院。

“高桥医生在吗?”她径直走向前台,开门见山地问道。

“您有预约吗?”接待员礼貌地问。

“没有。”放在平时,千秋不会依仗身份破坏规则,但如今情况紧急,她只好压低声音,“麻烦你告诉医生,白石千秋来了。”

接待员就算不认得她的脸,也认得这个名字,说声“请您稍等”,立刻往诊室走去。

不一会儿,千秋便得到了答复:“高桥医生在等您。”

可她推开诊室的门,却忽地怔住了。

一个男人。

白大褂,金丝边眼镜,作为独当一面的主治医,似乎过于年轻了些。

她一边道歉,一边慌乱地往外退,确认门上挂着的名牌。

这一确认,倒让她更慌乱了。

名牌上清清楚楚刻着两个字——高桥。

“是白石小姐吗?”男人站起身来,朝她微笑,“请进来吧。”

千秋这才打量起他。

男人的英俊也分许多种,他的英俊,独属于典型的中产jg英——端正、严谨、jg准,决不出格,永不行差踏错。

“对不起,”千秋欠了欠身,“我找的是高桥yan子医生……”

“我想也是。”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也弯得刚刚好,“不过,这里其他人都叫她‘院长’,‘高桥医生’指的一般是我。”

高桥yan子,知名妇产科医生;她的丈夫高桥敏郎,长期担任白石家的私人医生,两家私下也有往来,关系十分不错。

千秋有三四年没见过他们,只知道高桥敏郎被栗山家挖走,不知道yan子荣升院长,坐诊时间b以前更少了。

“您莫非是……”千秋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谨慎道,“您是高桥院长的儿子,永一先生吗?”

高桥点头微笑道:“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这不是千秋第一次见到他。

高桥直到大学,都是剑道部的风云人物;即使后来出国进修,专心学业,后辈提起他,无一例外都是满眼憧憬。

千秋去现场看过他b赛,隔了好一段距离,高桥还穿着全套护具,出手快得她看不清,自然不记得他的模样;但她记得观众席一片欢呼,桃子在她身边拼命尖叫,把她的手攥得通红。

“如果我以后和永一大人结婚,千秋要来当我的伴娘哦!”桃子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好像多说几次就会成真。

永一大人,桃子这么称呼他时,眼睛里全是崇拜。

高桥对此一无所知;那时他有太多崇拜者,桃子只是其中之一。

时至今日,千秋依然不明白,对一个近乎无望的对象,桃子怎么可以那样全情投入,乐在其中。

她好想问问她。

“不好意思,院长今天不在。”高桥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白石小姐如果有紧急需要,不妨跟我谈谈。我的专攻虽然是jg神科,但常规妇检也没有问题;或者您愿意转到别的医生那里,我也可以安排。”

千秋僵y地挺着脊背:“那没有必要,我只需要您开一张避孕药的处方。”

“当然可以,有几种选择……”高桥说着,从最下一层的ch0u屉取出一本册子,是关于短效避孕药的介绍说明。

“不是这些,”千秋生y地打断,“我需要紧急避孕药,事后的。”

高桥怔了一下,立刻公事公办地询问道:“请问从x1ngjia0ei到现在过了多久?有没有超过24小时?”

“x1ngjia0ei”二字,他说得大方坦然,透着专业人士的得t和冷漠。

“17个小时。”千秋略一推算,“可以的话,希望您立即开给我。”

高桥迅速写好处方,一面安慰道:“避孕药我们医院就有,不需要再跑一趟药局。请在外面稍等,护士会把药交给您。”

“谢谢,”千秋顿了顿,又问道,“您专攻jg神科,是吗?”

“没错。”高桥一边打印处方笺,一边笑着回应,“很奇怪吧?这家医院明明是以妇产科为主。”

樱花病院的前身,是私人经营的妇科诊所,后来扩大了规模,以妇产科为中心,开设了一系列连携科室。jg神科其实是其中相当强大的一支,在治疗产后抑郁方面颇有建树。

“听家兄说过,您的专业水平非常优秀。”千秋犹疑道,“我想请问您,恐慌症可以根治吗?”

“目前不行。”他露出遗憾的神se,“但是,如果治疗得当,是可以减少复发的。经过控制,很多恐慌症患者都能得到相对康复。”

千秋深x1一口气:“您可以给我开药吗?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我必须保持正常。”

是的,胜负还未分,艺术展结束前,决不能自乱阵脚。

“我可以开药。”高桥温和道,“但您要理解,仅仅药物治疗是不够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您配合心理疗法,让我了解您的情况。”

“现……现在吗?”千秋愣愣地看着他。

高桥微笑着摇头:“虽然我很想尽早帮助您,但我下个预约已经来了。我可以先开三天的抗焦虑药,在那之后,希望您能来定期诊疗——当然,最好能够预约一下。”

离开诊室前,千秋留心打量了他的手。

十指g净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清爽,没有佩戴任何饰物。

“我知道外科医生要做手术,所以不戴婚戒;jg神科的医生,也不可以戴吗?”她假装随意地问。

“上学时受过全科训练,加上练剑道,一直没有戴饰物的习惯。”高桥微笑着解释,“这样更方便嘛。”

“夫人不会生气吗?”多亏那双小鹿似的眼睛,这类暴露心机的问题,才能被她提得不着痕迹。

“她应该习惯了吧,毕竟认识那么多年了。”高桥这时稍稍放下医生身份,转换成和她有家庭交往的年上友人,“我们在美国办婚礼时,千秋小姐没能到场,很遗憾呢——不然也不会现在才见面了。”

千秋压根没收到过请帖,不知他哪年哪月结的婚,更不知新娘姓甚名谁。

她只希望,千万别是那个叫森下的nv人。

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森下结奈。那个羞辱过桃子的nv人,不配占有桃子的梦。

然而,当高桥说出和妻子认识多年,千秋着实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咦,新娘叫什么名字来着……”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眼中尽是无辜,“哥哥和我讲过一次,一下倒想不起来了……”

“她旧姓森下,当过剑道部的经理,你哥哥认得的。”高桥用拉家常的口吻说,“婚礼都过去三年多了,记不得也正常。”

那么,他是三十岁左右娶了森下结奈;相b他们交往的时间,这婚似乎结得晚了点。

千秋不知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不管好事坏事,她都得做点什么。

为了桃子,为了永远当不成的伴娘。

千秋打开家门,看到她的拖鞋已在玄关放好;竹泽换下的鞋子,整齐地摆在鞋架上。

“我回来了。”她朝屋里喊了一声。

“我在画室呢。”竹泽应道。

几个月前,千秋将北面的阁楼改装成画室,供竹泽使用。从那以后,他便更为频繁地留宿,一周有四天住在她家;但除了画室的工具,他从不留下任何行李,别说换洗衣物,连牙刷都是随身携带,以致现在两人处于一种暧昧的“半同居”状态。

千秋对此有些在意,然而竹泽不说,她也不提。

刚吃下紧急避孕药不久,或许是心理作用,千秋觉得有点头晕,x口一阵阵发闷。

她快步走到冰箱前,从码了一排的芙丝水中取出一瓶,往喉咙里灌去。

号称最纯净的矿泉水,并没有涤清她的晕眩,反而好像加剧了症状,让她有些想吐。

这一刻,千秋忽然觉得脚下发软,本能地喊出竹泽的名字:“阿凉……”

求助还没说出口,她就被一双臂膀抱住,向后跌进温暖的怀抱里。

原来竹泽听见她回来,便从画室出来了,并且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很及时地迎了上来。

“怎么了?”他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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