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02(3/10)111 停滞於寂寥长夜
不喜欢了,我明白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也明白你喜欢他,但是感情上就是不能接受,看到你因为他的离开而难受我就……我也好不开心,甚至希望你快点把他忘掉,把他的一切都忘掉。」
严辉越说头越低,最後脸整个埋进臂弯里,肩膀跟语气都止不住细细的颤抖。
尽管刘安诗还是被那太过直白的感情吓到了,但她明白严辉埋着脸是因为害怕看到她的表情,担心那会跟那夜一样惊慌失措,顿时心里涌现了一丝酸楚。
刘安诗从来没有被别人追逐过,尽管有,那也是基於外表而生,虚幻的ai恋,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追逐别人的身影,当目光一直看着前方的某样东西,被身後的人拍了拍背的话,肯定会吓到的吧,她也为此感到後悔了。
从严辉的话语里听得出她到底花了多大的勇气让自己再度坦白,刘安诗知道自己必须抓住那战战兢兢伸出的双手,否则就在也没有下次了,有了第二次就已经是奢侈。
谢谢你,谢谢你没放弃我。刘安诗不知道该怎麽把这些感情转成话语表达,她低头看着自己也在颤抖的手,最後解开自己灰se的围巾,把一半围到严辉颈子上。
感受到那带着淡淡香味的布料,严辉缓缓抬起头,那份气味里带着她的发香,她衣橱里的香,是属於她的香氛,是她反过来圈住了自己。
尽管刘安诗什麽也没说,如果有一天能被永远记得,如果有个表情她永远不会忘记,那麽一定是今天,这个时刻,这张脸。
严辉深呼x1之後问了,「学姊,你还喜欢学长吗?」
刘安诗是不想欺骗自己的,更不想骗这个真诚的学妹,「嗯,我还喜欢他。」
她的脸有些沉了下来,却又努力挤出最ch11u0直接的那个问题:
「那,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刘安诗也问过自己,在逃避的那几天问了无数次,但她终究觉得,对林漉辰跟对严辉的感情是无法相提并论的,面对每个不同的人,怎麽可能每次都用喜欢来形容呢?
她把头也靠在膝上,直视严辉那双有点害怕又渴望的眼神。
「如果一定要给个形容词的话……」那双温柔的眼睛笑眯了起来,「对你的感觉,说不定已经超越喜欢了。」
严辉睁大眼睛,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手臂,刘安诗也马上把人拉近,脸孔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她这才能好好看着严辉的脸,仔细的替她拭泪,并且安抚她的颤抖。
终有一天会有人发现,你b谁都还要耀眼,然後给予你应得的温柔。
「知道吗?这个伤痕其实是我那天太难过,叫我同学揍我,结果不小心撞到墙才得到的。」
「什麽嘛哈哈哈,好笨喔。」
「怎麽可以说我笨……」
接着她瞪大眼睛看着刘安诗,不敢相信她刚刚在那伤口落下一吻。
「补偿。」
她有点好笑的看着严辉立刻红透的脸,正得意的时候没想到她也吻了上来,对着自己的唇。
虽然感觉只是唇瓣相贴,退的又急又快,但是刘安诗也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了,烫的可以,於是她也默默的把脸别到旁边去散热。
「不够。」没多久另一侧传来这样的控诉。
第一次见面是在开学後两个礼拜,班上的人逐渐熟悉,他却独自一人突然出现。
那时是西洋美术史,他sh答答的出席第二堂课,坐在最不起眼也最不影响他人的位置,也就是李慕隔壁的隔壁。
那时他以为是系外的人,虽然班上的人他还没全部记起,但是如果系上有雾灰se头发的人,他不可能不记住的,直到他去找助教点名,才发现那是教授一直问是不是休学的本系学生。
他看起来很冷,那是李慕的第一印象,教室冷气开太强,他又刚淋雨,感觉就冷得很痛,李慕想帮他,但他看得懂那个倔强的脸,明明需要别人保护的样子,但是如果自己想帮忙绝对会被拒绝的。
但还有件事他可以做到,从他皱着眉头却专注的看着讲台的表情,李慕认为他是想上课的。
「要跟我一起看课本吗?」
他问,那个人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坐到他旁边来,甚至一边上课,一边帮他做了些笔记。
李慕是写书法的人,对自己上课笔记的字迹有一定的要求,若换成他人自己一定会阻止,但他的字也很美,他容许那些字存在在他的课本上,回去甚至看着那几页欣赏了好久。
那时候他想起了那半sh头发贴在侧脸跟颈间的样子,或许是从那时开始,就觉得这个人有令人屏息的美了。
在那次之後,他总是留意着那个顶着雾灰se头发的家伙有没有来上课。那个人b想像中的认真许多,几乎每堂课都不迟到,有时早八的课李慕打着哈欠进教室,见他一脸淡然的坐在里面jg神就来了。
连偶尔瞥他一眼都能觉得满足,他独自品嚐着只属於自己的趣味,但一直没有主动去认识,第二次上西洋美术史时那个人已经有了课本,没有刻意远离,也没有自然的坐在他旁边,而是坐在最开始的,隔壁的隔壁。
保留了距离,也保留了感情,那时给他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尽管一切都很有可能是过度解读,但他更想认识他了,他想那个冷漠的外表下应该是有颗柔软的心,他渴望自己能够触碰。
但他没有像混熟每个班上同学一样去搭讪他,而是静静等那刻自己到来,他想那是认识他最好的方式。
再次搭话,是素描课的时候,李慕去洗手,回头就发现他盯着自己的素描看。
「嘿。」
他打了声招呼,那人瞥了他一眼,说:「你的素描,有种水墨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喜欢水墨书画,可惜考上了一间没有这类课程的学校。」李慕有些无奈的说,「又懒得转学,现在真是有点迷茫呢,唉唉。」
「可以私下练习,之後再考研究所。」
「可是我没有伴,自己一个人练习好孤单喔,你要陪我吗?」
那时是当玩笑就脱口而出了,并没有思考这句话的可能x,但是那个人竟然点头了。
「我想看你的水墨画。」
李慕呆了半晌,「哦,好耶。」胡乱应完他开始思考等等下课就去借到文房四宝练习的可行x。
在那天他问到了他的名字,林漉辰,回去之後他把那三个字写在宣纸上,觉得自己的字迹是十八年来最漂亮的一次。
之後他们真的在空堂找了间教室练画,林漉辰真的很专心的盯着自己的一撇一捺,感觉是用眼神在膜拜一样,没有称赞的话,却让他特别的起劲。
李慕觉得林漉辰大概也是喜欢水墨书画的人,於是问:「下次要不要一起写书法?」
林漉辰拒绝了,「我喜欢这类作品,但我喜欢的创作媒材不是这个。」
「不然你都画什麽,下次带来画啊。」
「油画。」
李慕听了哈哈大笑,真巧,他说,我最喜欢油画,但我最讨厌画油画了。
或许他们都有对方没有的东西,合起来却能让时光灿烂而丰富,所以才会被对方深深的x1引。
在他们一起练画好几次之後,李慕几乎是被那幅完成的油画震慑了,完美的透视,构图,跟光影,虽然只是在画眼前的东西,眼前正在画水墨画的自己,但他真实感受到了,在那双眼里的欣赏和美感确实的变成一种气氛,让人像不再是人像,静物不再是静物。
还记得不久之前自己真的是抱着讲g话的心态说,不知道画什麽就画我写书法的样子好了,这样你还能一边看我一边画画,结果林漉辰真的这麽做了,那时李慕只觉得他还是一直看着自己感觉真好,说真的没有很在意画出来是什麽样子,没想到是那样的美。
有了才华的加持,这个人在他眼里美的令他疯狂。
之後的某个夜里,李慕在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发现自己想到的是那张淡漠的脸,和他修长的手指。那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刚认识没多久的同学有那样的遐想,那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奇怪,但也深深地令他战栗。
李慕知道自己是同x恋,在高中跟一些nv孩交往过他便确定了,只是他不敢承认,那是只能放在心里的事,高中时在班上的角se定位,感觉是会随着出柜而崩塌的。反正没有心仪的对象,可以不用b自己去面对和他人不同。
但是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在发现他对林漉辰的渴望日渐加深之後,他决定去试探这件事的可能x,结果却令他大所失望。
这个人跟他想的不一样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後来想想可能都是外表导致的偏见,没有亲眼见证的话,李慕本来以为他是那种不ai上课的学生,甚至一度觉得他和自己是同类的人,但回过神才发现一直都是一厢情愿。
我不喜欢同x恋,林漉辰说的。
或许是父母从小一直传递的观念所导致,也可能那是他被别人侮辱时经常听到的字眼,他说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理由去讨厌那个族群,也没有权利去g扰人家,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也尽一切所能去回避相关的人事物了,最好就一直这样井水不犯河水。
那之後李慕是想放弃的,但仍想着能跟这样的人做朋友也不是坏事,所以没有彻底远离,也是那时心里已经埋下了一个荒唐的期待。
之後李慕在西洋美术史的时候自动坐到他的旁边,那时林漉辰什麽也没说,甚至在他找不到页数的时候主动告诉他,下课时问了他的笔记来看。受宠若惊的同时,李慕也想试试他的忍耐限度究竟在哪里,於是连其余的课,像是艺术心理学,电脑绘图等等的,他都放弃了那些可以愉快笑闹的同学,去他身边赖着。
之後李慕也开始像对待朋友一样,跟林漉辰有肢t上的碰触,本来以为会引起反感,但那个人还是一如往常的容忍,任他去g手臂,拥抱,跟耍赖,除非被捏到腰侧他会想回头给他一拳。
之後班上其他人常常会开玩笑说他们两个在交往,李慕也会不正经的说对啊那是我老婆,回座位之後立刻被瞪了一眼,叫他不要乱讲话。
「可是啊。」李慕玩弄着那雾灰se的长发,「你被这样讲不会想要远离我吗?」
他没注意到自己一直都没用认真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如今该认真时反而觉得没办法卸去那一层轻浮了。
林漉辰看了他一眼,把头发抢回来,「不要管别人的事,你知道自己在g嘛就好了。」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随後低头滑起手机的脸是那样苦涩,却连自己都没注意到。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李慕不想再去乱抱别人,乱g别人的手,但他还是这麽做了,跟原本的随x而为不同,是为了掩盖自己对林漉辰的亲昵才做的,或许那时就已然陷落,像是流沙般,越是挣扎就越下沉。
某日的空堂他们又去练画,林漉辰什麽也没带,就在旁边帮他磨墨,看他写字。那时李慕手里的笔握的直挺挺的,却还是能讲着不着边际的g话,让林漉辰不至於太无聊。
「欸,我可以叫你辰辰吗?」
「我会杀了你。」他端详着李慕的墨条,头也没抬。
「为什麽嘛,我觉得辰辰叫起来挺可ai的。」
「李同学,你真的给我尊重。」那个脸看起来真的是除了恶心之外没有任何其它感想了。
好吧,李慕只好放弃,一竖画下去之後又继续碎念:「说起来你也没有好好叫过我的名字啊,都叫我李同学,真是太冷淡了,林同学。」
「谁要你老是做蠢事。」
「欸我哪有,你才是ygbanban的化石,无趣的乖学生,我是在帮你制造快乐好不好。」他在滔滔不绝的鬼话中完美的收尾,接着开始落款,「而且我们班姓李的也不只有我啊,哪天回头的不是我怎麽办?」
「这倒不用担心。」林漉辰把墨条放下来,澄澈的眼神直gg的看着他,「叫做李慕的李同学只有你而已。」
李慕愣了一下,同时那幅书法落款也写坏了。
发现自己的手抖的太厉害,最後他放下笔,笑着把林漉辰抱住,怀里的人抵抗了一下,终究被压制了。
是啊,叫做林漉辰的林同学,也只有你而已呢。
那时想帮他取一个绰号,只是想让这个人还有一部分属於自己,最後得到的结果乍听之下是疏离的,却因为是只存在於两个人之间的连结,让他觉得b任何黏腻的称呼还要亲密。
「林同学,你都没有朋友欸,真的好边缘喔。」
某天水彩课的时候,李慕从後面把人抱住,几乎可以说是妨碍作画了。
「我不想跟不必要的人打交道。」
林漉辰还是毫无障碍的洗笔,渲染。李慕很喜欢那专心作画的样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因为想x1引他注意而捣乱,於是玩起他耳边的发丝。
这种话被班上的人听到绝对会被讨厌的吧,只是李慕一直都不知道该怎麽劝林漉辰修饰话语,他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林漉辰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跟别人的不同,知道自己适合跟哪些人相处,哪些不适合,对於不同世界的人,还是好好过着各自的生活就好,不需要为了认识而认识。
「可是啊。」李慕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可是学艺术的,人脉真的很重要啊,你这样让我很担心呢。」
「不需要你担心,反正以後也未必会做相关的工作。」
李慕笑笑,0着0着就就0到了後面那一束头发,心不在焉或者是有企图的把发带拆下,用手指轻轻的梳理着,0着0着,却忽然觉得什麽都梳不清了。
这是在说什麽违心之论呢。
他觉得自己好伪善,於是再也不能说下去,明明自己是最不希望他去认识别人的人,怎麽还能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把人推远?他多希望可以一辈子都把他带在身边,不让其他人靠近,却为了装模作样而说出那种话。
他知道不应该把某个人一辈子都圈在怀里,却对这种心情无可奈何,现在他还可以去跟社团和班上的人游玩,脱离了也可以回到林漉辰身边彷佛永远空着的位置,好像那里已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但是他知道林同学不可能永远是他的林同学,因为他不喜欢自己,他讨厌同x恋啊。
但在他真的挣脱的那一刻前,李慕只能揣着无形的压力,假装世界永远都会像自己所期盼那样,继续过着往常的生活,跟别人出去玩累了,就回去林漉辰的身边靠着,他的肩膀已经变成李慕每次跟别人相处时最期待的一件事。
那天李慕的父母都不在,他让林漉辰在他家等着,自己则去国乐社的练团,十二点多到家时,林漉辰似乎是被吵醒了,皱着眉从沙发上爬起来看他。
「你已经睡了喔,抱歉抱歉。」李慕连忙把自己的二胡放下,坐到他面前,「不过我明明说你可以先去我房间睡的。」
林漉辰有跟他说过自己家里的状况,他又打工又有课业,到晚上常常t力不支,所以李慕不会要他陪自己到很晚。
林漉辰垂下眼,含糊的吐出三个字,「看星星。」
「什麽?」
「你说你家後山可以看夜景又能看星星,叫我有一天跟你去的。」他苦恼的r0u着眼睛,「抱歉,我本来想说只睡一下子。」
「北七喔,没关系啦!你洗澡了没?」见他点头,李慕便把人拉起来,走进房间里b他躺好。
「跟你说,这种事呢,就跟借钱一样,可以无限延期,但记得还就好。」他从衣橱里翻出另一颗枕头跟棉被拿给他。
「可是……」
林漉辰想爬起来,李慕立刻用自己最喜欢的鳄鱼布偶阿鳄把他推回床上,「没有可是,现在作业全部见鬼去了。」
林漉辰抱着那只鳄鱼,不禁苦笑,「怎麽感觉我欠你的债越来越多了。」
他得意的叉腰,「哈哈哈,知道就好。」
之後李慕出去洗澡,把客厅整理乾净之後才回到房间,那时林漉辰已经睡着了,他把大灯熄成暖橘的灯火,在书桌前坐下,看着他安稳的睡颜,那一刻感受到了全世界给予的幸福,因为仅仅是看着,他好像就觉得这样的夜晚能在往後的夜里无限延续下去。
对啊,你欠的债还多着呢,你要陪我看星星,陪我去写生,陪我读日文,陪我看展览,陪我写书法,你要陪我做好多好多的事,你的债条是永远列不完的,但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忘记。
当把那些美好想望浓缩成话语脱口而出时,自己甚至是没意识到的:
「那麽,可以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一直……待在……我身边。」
李慕看着不会说中文的森下绞尽脑汁的说出这几个字,他马上就意会过来了。
「你在梦里一直说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呢?」森下还是不太确定自己发音正不正确,但看李慕的表情应该是有听懂了。
他难为情的搔搔脸,扯了谎,「昨天我梦到我溺水了,那句话是谁来帮帮我,s的意思。」
「这样啊,怪不得看起来那麽痛苦。」森下松了口气,同时李慕也是,「昨天我还在跟nn讨论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呢!」
「医院不治做恶梦的困扰啦,哈哈哈。」
「可是你最近看起来不太好呢,昨天我第一次听你说那麽多话,虽然听不太懂。」森下若有所思的说。
昨天?李慕茫然。
「因为你的日文里好像又夹杂着一些中文,就算叫会中文的同学来,他也一头雾水。」
李慕这才想起昨天跟系上的人还有学弟妹一起喝酒的事,他抹了抹脸,太糟糕了。
「那我有说了哪些句子?」
「具t是什麽不记得了,大致上是说你跟你以前的朋友的往事,讲到最後哭的好惨,一边哭一边道歉,大家都不知道该怎麽办呢。」
李慕苦笑,「啊,真丢脸,我觉得不敢去上课了。」
森下不发一语的看着他,彷佛看破了他藏在自嘲後的那片忧愁。
他也常常觉得,森下知道他来这里之後从来没有真正开心的笑过,只是总有些想法是不适合被说出来的。
「李慕,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会听的。」
有一瞬间李慕是被那认真的眼眉说服的,但一想到过往的片段,呼x1就困难起来了,不行,他还没准备好,没办法面对,但是能逃到什麽时候呢?再跑更远只会觉得更痛啊。
「没事,我不用……」
森下抓着他的肩膀,「不对,你需要,如果不是压抑太久,你昨天不会哭着说那些的。」
可是你什麽都不懂,你们什麽都不懂啊!正因为如此才能毫无责任的说出那些话不是吗?但是不到把一切都讲白,人们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关心到底有多无聊。
因为他不该被关心。
因为他是加害者而不是被害者。
那一刻,李慕把脸上快要被击溃的笑脸扶正,扶的b往常还要天衣无缝。
「讨厌啦,说什麽压抑,感觉好难为情喔。」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低头把最灿烂的笑容送给森下,「我不需要关心啦,倒是你要记得替我带路去离学校最近的美术社喔。」
他愣了一下,也只好暂时放弃那件事,「啊,说的也是,那我们走吧。」
看着森下离开客厅去准备外出要带的东西,沉重的情绪像是机关一样在关上门的同时全数砸下,回头撇见镜子的时候,那张脸简直糟的不像自己的了,想必刚刚的笑脸也是同样程度的恶心。
本来是带着逃难一般的心态来到这个自己向往已久的地方,却觉得越来越找不到自己了。
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在九楼公寓所见的世界还是狭隘的,不像在後山时那样伸手就能抓到星星。但他还是把手伸了出去,闭上眼睛,彷佛能这样一直往消失点後继续延伸的世界而去,他会度过天空,穿越茫茫城市,在辽阔的海面上飞行,到那个遥远而令人怀念的地方去。
如果那个时候,那个人还是一如往常地待在那里,还是他的林同学,那他也会一条一条的扯下现实挂上的枷锁,不顾一切的将他抱紧。
回过神来已经泪流满面,看着已经见底的信纸袋,ch0u出的是最後一张,眼泪就跟着掉下来了,忽然不知道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麽。
不要再哭了,多不像话。越是这麽告诉自己,就越是停不下来,尽管不知道到底在难过些什麽,却还是好难过。ch0u了几张卫生纸胡乱的抹去眼泪,粗鲁的连脸颊都被擦红了,他把装着写好好的信纸的盒子拿起来整理,一张一张的分类,大部分的开头都写着李慕,少数几张写着安诗,但没有一张是蓝学温的,他的份在桌上,连一个字都还没写。
这个时候林漉辰才发现,对於这个人,竟然一个字也写不上去。
想要跟他说的事还很多,该跟他说的事也是,还有好多好多回忆没能被完成,这些都应该让他知道才对,但下笔的那个时候,呼x1就变得困难了,像所有东西一起涌上来掐住他的脖子。
或许心里早就知道什麽事是会实现的,什麽事是不会实现的,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为什麽非得要走到这里,替别人写下一个最烂的结局?
想到之後会发生的事简直能害怕得让人发抖起来,每次这种像是被关在氧气逐渐ch0u乾的密室的感觉来临时,总是没有人在身边的,为什麽没有人在呢?为什麽所有人都一遍遍地问着自己怎麽了,等到他真正需要的时候却谁也不在那里?
但其实那些伤害一直不是源自於世界的冷漠,而是自己的软弱跟依赖。
即使明白这些,这个时候他真的好希望有谁在他旁边,跟他说没事了,一切都会好好的,失去的会回来,不该有的也会离去,所有因他而起的伤害会复原,己身上的伤口也会癒合,那会是他第一次,也会是最後一次的请求,只要跟他说一些话,然後听他说一些永远没能说出口的後悔就好,只要那一点点,他就有办法去寻找自己现在还在这里的意义。
但是没有人在,这个地方终究只会有他,而他的身後,满地的书法跟水墨画散乱着,几乎盖满了房间的白se磁砖地板。
如果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思念压缩再压缩,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手上,那会是什麽样的方式呢?若要把那些东西浓缩在一片颜se上,那又会是什麽样的颜se?
曾经那个人问过,如果要把眼睛能见的星空画下来,还要能表现出他们或远或近,彷佛可以穿越好几个光年的空间感,到底该怎麽画才好呢?但是那片天空有多辽远,只有亲眼看过的人会知道,怎麽能用画笔去捕捉?思念这事也是一样的。
背後能明确感受到地板的冰凉,那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了,那些呼x1惹来的颤抖,进乎崩溃的哭声都逐渐远去,远的不像是刚发生的一样,身上盖着的宣纸静静的散发温度,此刻他还脆弱的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的t温。
伸手掀起盖在脸上那一片,那上面还有之前折格子的痕迹,是自己折的格子,自己写的字,却是全部都是那个人执着他的手去做的,丑得要si却还是留下了,因为太怕忘记,所以回忆总要依存着形t。
他好想念他,但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打从他离开的那天起,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切断,李慕变成一个再也找不到的人。
如果蓝学温在的话,那他这样莫名其妙烂得跟坨屎一样的一切都可以被叙说了吧,蓝学温一定有办法处理这种过於糟糕的情绪,他一直都是可以给人力量的人,可以好好去包容跟理解的人,只可惜这件事,关於李慕的事,林漉辰是绝对不想让他知道的。
他常常觉得对他太坏了,不被过度的b问,就顺水推舟当做什麽事也没有的沉默下去,然而蓝学温什麽都不知道,却因为把过多的自我拿来填补他这个腐烂的人,所以他那莫名奇妙的痛苦,无论是心里上或是生理上的,全部蓝学温都会再承受一次。
那是多没有意义的事,他的未来还可以辉煌,而不是跟自己一起腐烂下去。可以的话林漉辰不想让他受伤,不愿看他为了自己难过,他想过若自己是好的,那是不是就可以更加温柔相待,陪他看更多的日昇月落,他可以不用再那麽辛苦的ai他,不用再担心会看到更多手臂上的伤口,这样林漉辰也不用担心这份原本纯粹的ai什麽时候会被消磨殆尽。
但讽刺的是,就是那些他妈烂的每个往事,每个相遇,跟每一个伤痕,才足以构成今天的他和他。
曾经梦想过的事,都是开在悲惨世界里的美好童话,他想是时候把蓝学温推出去了,越快越好,这样深不见底的长夜,只要有他在就够了。或许刚开始会无法忍受,但那个那麽坚强的人,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到一个更适合他的人陪伴。
喜欢这种太过温柔的感情,从来都不是他这种人有资格接承的,但是只要是人就会渴望被ai着,那是多无可奈何的事,所以还是会想说出来,好希望那个人可以听到然後笑着接受。
可以一直ai着我吗?
哽咽的已经不成句子的句子,一脱口就消散在空气里,彷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最近林漉辰很不好,非常不好,但正要说他不好在哪里,蓝学温又说不上了。
之前他压力太大的时候是会写在脸上的,他今天过得如何,看脸就能知道,但是这几天他总没能看出林漉辰想着什麽,有什麽样的情绪,而且话也变得特别少。唯一能判断的只剩那变得有点频繁的肢t动作,他会在排队买晚餐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坐在机车後座的时候紧紧地把他抱着,或者安静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他一点都不想说话,蓝学温看的出来,但是那样渴望触碰的样子很可ai,在学校不能太高调,所以他只能想着改天有时间要好好把他抱着。
最近期末快到了,整个学校都忙了起来,两个人逐渐没有完整的时间可以好好相处,蓝学温也为此感到十分愧疚,可以的话他想要把所有时间都给他。林漉辰其实是很需要关心的人,但却是最不容易卸下心防的那种人,实际上真的听他说了心里话一次,也就只有那个追出去的晚上。
每次问他还好吗,他虽然不像以往只说没事,却也是什麽都没说,蓝学温想他是需要时间找到表达的话语,所以总是不急着问,就把他轻轻揽着。
事实上,林漉辰到现在还是不习惯依赖任何人,甚至连他都是,在蓝学温带着抱歉的神情跟他说对不起,今天没能跟你一起下课的时候,他还是用那淡漠的神情摇了摇头说没关系,然後默默的又变成自己一个人。
或许是自以为是,他常常觉得林漉辰太孤单了,没再跟刘安诗往来之後,蓝学温总想着自己不在的时候,他都自己一个人做着什麽?承受着什麽样的情绪?
像是现在这样,仅仅是看着他自己打着伞,站在走动的人群中,望着远方等待着他,都会觉得他跟这个世界已经完全隔绝了,就好像下一秒有人走过去之後,那抹身影就会跟着一起消失。那一刻他是多麽的遥远,就在一个他去不了的地方,像是每次跟他背对背走远时的那种无助,因为他没办法再回去抓着那只手,继续把他带在身边。
「漉辰。」
每次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呼唤而抬头,都觉得那清澈的眼神感觉就像一份jg心准备的礼物,蓝学温把刚买的一盒切丁水果递过去,「这个给你。」他说。
「跟你说我等等会自己去吃晚餐的。」虽然抱怨了一下,林漉辰还是接过了。
「我怕你打工太累又懒得去买。」他知道他总是这样,一直想帮他把这个坏习惯改过来,,所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要他好好吃饭。
之後再陪他走去停车棚之後,又要分离了。
并肩走着的时候,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蓝学温想着他等等又要骑车,在这个下着细雨的天,一定很冷吧,然而这个城市的雨总是这样,下起来是整天都不会停的。
能走在一起的时间是那麽的短。
「路上小心。」
「嗯。」林漉辰点头。
可以的话还是别上路了,这才是蓝学温真的想讲的话。他不想让自己的任x变成他的压力,所以离别的时候都是说完再见就散了,不会在那里依依不舍,但真要说起来,自己的任x大概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他刚好有同等的理x可以去压制。
在再见要说出口的时候,林漉辰却先出声打断了:
「可以抱一下吗?一下就好。」
蓝学温不禁笑了出来,「你最近是怎麽了?好──」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冲进怀里,把他紧紧的抱住。
……好可ai。他在心底默默把话接完,一下一下0着那黑se的头发,没多久才发现他竟然在颤抖,而那个原因似乎也不是因为抱得太用力而造成的。
蓝学温不禁担心起来,这是怎麽了呢?然而还没问出口,埋在x膛的脸却马上就说,我会没事的,真的会没事。
看来相处久了,林漉辰也清楚了他总没能说出口的担忧,蓝学温总觉得自己一直在过度担心,但他觉得林漉辰也一直在想办法让他知道,他已经不需要担心了,他会好好的。
蓝学温也伸手把他抱得更紧,那一刻好像可以感受到他在这段时间感受到的压力,痛苦,还有害怕,蓝学温只能紧紧地把他抱着,用拥抱可以传递的温度告诉他说,没事了,因为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那些不好的事物都逐渐淡去,归回沉寂。
放开後林漉辰沉默的垂着头,用b以往还要多一点点的时间去说,我走了。蓝学温还是忍住了落寞,笑着说,嗯,再见。
背对他离开的时候,蓝学温几乎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再忍到下一次见面的了,最近见不到面的时间越来越长,总觉得越来越难熬,到底什麽时候,才可以又抱着他入眠跟醒来?
好想他,经过刚刚那个拥抱,他更深切的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多时间去关心他了,然而明天就是素描课,想到那可以一直看着他的四个小时,就觉得已经再也等不及。
那一刻往反方向走的两个人,一个渐渐走到灯火通明处,另一个在彼端发动车子,高速消失在h昏的道路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
今天一整天都过得像屎一样。
学长姐总是机车的要si,班上的人又不怎麽帮忙,然後还有一堆该si的却总是不怎麽必要的活动,例如美化墙壁。
那时对於每个大一都要交一张的系穿壁画草稿,游少宁根本可以说是随手涂鸦,完全没有想被选上的意思,但好si不si他的就是中了,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随便b不过班上的其他人。
虽然说是习俗,他看来更像是把烂摊子一届丢过一届,毕竟有谁会在意那两片墙壁究竟好不好看?当初听到的时候实在是嗤之以鼻,还想着一定会有谁抱着光荣的使命去把这件事完成,不过并没有这样的人,有的只是像走在路上就被鸟屎砸中的衰蛋。
「烂si了,可恶,真的烂si了……g拎老师,烂si了……」游少宁纷纷的在刷上一层一层的白se油漆,像是想把墙壁刷出一个洞。
「少宁,不要骂脏话。」蓝学温站到椅子上,替他补好没能画到的地方。
「可是真的很机掰啊,c,只有这种时候每一个人才都忙起来了,没有人会来帮忙,最好下次不要轮到他们,我他妈绝对不会cha手,垃圾。」
没有人来,即使学长姐说每个大一都要帮忙,还是没有人,有些甚至连藉口都不给了,直接消失,最让他赌烂的是陈亭珊那个nv人,笑完他之後就跑去跟男朋友约会了,真不晓得自己之前怎麽会觉得她是朋友。
最後他认识的人里有来画的,除了室友们之外,只有严辉跟姚绪来帮忙,其他来帮忙的都是他还叫不出名字的同届,他到这刻才终於看清平常跟自己打闹的人到底都是怎样的货se。
「少宁,不可以这样,大家还要当四年的同学,这样对你没有好处。」蓝学温皱眉。
「所以我应该遇到什麽事都拼命的去帮忙吗?我才不是那种taade圣人。」
「我也不是,如果我不是你朋友,我也会做好份内的事就走了。」他换了一只b较细的笔,把剩下的空隙都填满,「但是这世界上多的事不关己的人跟总是抱持报复心态的人,而且我记得你在学长姐说大一的都要帮忙的时候也说烂si了谁要去,所以如果不是你今天刚好b不得已得扛下,你或许也会是那摆烂的三十几人之一。」
游少宁顿时心虚了起来,「靠北,念几句也不行……」他抬起头,对上蓝学温的眼神,不出几秒就妥协的大叫,「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改掉好吗!」
蓝学温满意的点头,「我相信你。」
游少宁还是很闷,「你除了教训别人之外还会g嘛?」
「我会劝的人只有两种,能把话听进去的人,还有朋友。」
「那我是哪一种?」
「你两种都是。」
疯了,他竟然会觉得有点被安慰到,「谢罗。」把边边补完,回头看着身後也只刷完一半的墙,游少宁叹了一口气,这到底是要画到民国几年?进度没出来又要被学长姐酸言酸语的,也不会帮忙去号召大一来帮忙,看了就一肚子火。
再看看画的b他还要认真许多的蓝学温,顿时对他有点愧疚,他几乎是有空就来帮忙,若不是他,游少宁觉得自己真的会为了这两面墙而往生。
他有些别扭的问,「不过你花这麽多时间来陪我真的可以吗?放着你心心念念的学长?」
「你不也是放着nv朋友在画壁画?两个人快一点完成就可以去做各自的事了。」
「……」
nv朋友啊,想到就全身无力。
那时候只说了会迟到一下下,等他壁画告一段落,nv朋友就说那就不要吃饭了,之後连电话都不接,想是直接切成静音模式。
他总觉得对这段感情越来越力不从心,nv朋友希望他做到的,他就是做不到,世界上本来就不是所有事都能照着自己的意思走,但nv朋友却觉得他无能为力的事情都只是他不愿意。
随着距离的遥远,无能为力的事情就更多了,多无可奈何的他妈远距离恋ai。
等到到达学长姐要求的进度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那时蓝学温陪他收完工具,游少宁就说要去把素描画完,於是自己前往素描教室。
游少宁的画是属於慢工出细活的,虽然平常活的挺随便,只有画画的部分gui毛到极致,一张画只要还在手上就好像永远没画完似的,改的没完没了。
但是今天他自己待在素描教室也不全是为了画画,大部分是为了能够好好心烦关於nv朋友的事情,因为旁人问起的时候,他总说nv朋友有多可ai,两人在一起多幸福,久而久之,自尊心渐渐不准他透露ai情的裂缝,甚至连蓝学温他也没能说出口。
於是素描也画不过几撇,夜se已浓,走出去系馆时,没了灯火渲染,c场整个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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