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111 她如此薄情
李化吉泪流不止,只能低声哄他:“逢祥,乖,阿姐和你在一起。”谢狁的乌靴停到了她眼前,那用金线绣出暗纹的袍角上还沾着鲜血,铁锈味的人血,可能还带着体温。李化吉的牙齿咯咯吱吱打着颤。李化吉总觉得谢狁看她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什么阿猫阿狗。“先帝在世时,常说要光复汉室,既然如此,公主的封号就定隆汉。”好虚伪好恶心。“至于新帝的年号,就定应顺,做皇帝最要紧的就是一个顺字。万望陛下谨记。”所谓应,即为应声虫,所谓顺,即为百顺千随。先帝说的没有错,谢狁只是要一个傀儡而已,当旧的不听话了,就把旧
。”他咬牙切齿,又捶胸顿足,“天丧汉室,天丧汉室。”这一番疯发的,不仅李逢祥怕,就连李化吉也生出了无限的惧意。如她所见,眼前的皇帝不仅康健,还很年轻,完全可以再坐几十年的江山,可是现在谢狁已经准备让李逢祥做皇帝了,他又打算怎么处理这个皇帝呢?就在她开始不安时,寿山拍了拍手,一个宫婢低眉顺眼地端上来一壶酒,一个酒盏。宫里的人真奇怪,明明是要毒死对方,怎么还会摆出这样谦顺的姿态?皇帝见了那酒壶就失了态:“朕不喝,有本事把谢狁喊来,让他亲手杀了朕,他这个无君无父的佞臣,总有一天要被抽筋剥皮不得好死,死后还要被人掘坟戮尸,挫骨扬灰。”他骂谢狁,用极尽恶毒之词。寿山皱了皱眉头,命人去请谢狁,又请李化吉:“烦请女公子带郎君旁坐。”李化吉预料到接下来的场面不会好看,又涉及臣子弑君的阴私,其实她不该看的,可是寿山显然没有叫她避让的意思。李化吉虽不能领悟其意,但还是牵着胆颤的李逢祥的手,往旁侧的榻席上走去。皇帝骤然变了脸色,冲到李逢祥面前,目眦欲裂,眼球暴突而起,把血丝绷得纤毫毕现:“光复汉室,听到没有?你要光复汉室,杀了谢狁。”寿山忙带小黄门把皇帝扯了回去,李逢祥被他疯魔的样子吓哭了,李化吉不得不把弟弟的脸按在怀里安慰他。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时候,谢狁的声音比人先至:“陛下如此失态,也不怕被人耻笑。”李化吉掀眼看去,天光黯淡,将宫殿门口挺拔高大的身影勾勒得阴沉伟岸。李化吉先看到的却是他一截腕骨,比起周身的玄黑,谢狁的腕骨白净得过分,毫无肉脂感,清白得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玉石,只有手背上的青筋蓬勃而富张力。他跨进殿门,五官逐渐清晰深刻了起来,长眉,乌沉沉的眼眸,笔直挺立的鼻,单薄而平直的唇线。很显然,他的脸没有一处是不美的,可正是这不真实的美给他带来了天然的距离感,如今随着年岁渐长,权势更盛,这种距离感就成了压迫感,让人连与他对视都不敢。寿山见他来了,忙请安:“大司马,奴婢无能。”李化吉很快察觉到了,寿山在她们面前也很恭敬,但这种恭敬只有顺,不像对谢狁时那顺之外还有更多的惧怕和讨好。谢狁没有理会在他的乌靴边低下的头颅,他向皇帝走去,随着他慢条斯理,一步步地靠近,他自带的气势如铁墙般推了过去,压得原本怒骂不止的皇帝立时歇了气,闭了嘴。谢狁道:“陛下想见臣,现在臣来了,敢问陛下还有何遗言?”皇帝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李化吉想他大抵是想求饶求声的,可是被谢狁吓得说不了话了。真可怜。谢狁的眼眸凉凉的,他从腰间抽出佩剑——他是权倾天下的大司马,自然有剑履上殿的资格——剑刃如雪,插入了皇帝的身体里,鲜血喷溅而出。皇帝至死都没有瞑目。李逢祥的尖叫声经久不绝,就连李化吉都不知道原来他的气可以顺得那么长,可是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被谢狁的狠辣吓丢了声音,只有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只有刚弑完君的谢狁无事般抽出剑,丢给了寿山,寿山用袖子捧着剑,也不舍于旁人,亲手用丝巾小心翼翼地抹了鲜血。谢狁的脚步已经转向了李逢祥。李逢祥的声音哑得成样,哭个不止:“阿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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