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弟弟还是郎君，早已不重要了。

灼颜愣愣的低着头，手心沁出冷汗。

──仙？不不，我可不是那些老顽固。而且啊，如果我真的实现你的愿望，又有谁能偿还我的代价？你不妨换一个。

你到底想好你的愿望了没？我这客栈可不是让你白吃白住的啊！

以亲吻做媒介，她汲取着斲墨的jg气。灼颜察觉搂着她的手臂逐渐冰冷，脑中不自觉闪过一句可惜。

即便知道这都是假的，他仍忍不住向前靠近，祈求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苓巽打了一个冷颤，向灼颜抛去一个求救的眼光。

此时，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地告诉灼颜……

她都记起来了。

她该用什麽表情面对斲墨，第一句话该说什麽，他……还记得这个失职的阿姐吗？

就连她仅仅是在旁看着，理智却也如同被焚烧殆尽一般，只剩下最原始的触动。

破碎的记忆蜂拥而至，如同跑马灯般一一闪过。

突然将好吃的东西吃完，心里不无遗憾，毕竟遇过这麽多人，斲墨可谓最最天真的那一个。

可在拙墨看不见的地方，灼颜的眼神逐渐冰冷，布满寒霜，她的手指轻柔的抚0着拙墨的後脑勺，带着催眠之意，像是温水煮青蛙般，无声无息，却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成了盘中飧。

斲墨看着灼颜那张美到过於虚假的脸，情不自禁的发出疑问，「阿姐，又会是什麽模样？」

在她面前，他似乎永远自卑。

拙墨低低笑出了声，只不过这笑容b哭还难看。

灼颜眼中闪过疑惑，不知眼前的人会什麽要重复这样一句话，但她还是乖顺的顺着拙墨的话往下说：「对，你是拙墨，我最ai的拙墨……」

「斲墨，阿颜，我叫斲墨。」他反握住灼颜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腕有些青紫，不知刚才灼颜有多麽紧张，才会忘记控制力道，「不是拙墨，是斲墨。」

「……」苓巽和灼颜像是恶作剧的小孩被大人捉到，互看了一眼。

可是，为什麽要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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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颜像是被什麽触动，双眼瞪大，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悲鸣，她sisi抓着斲墨的手，想以自身妖气补全斲墨的生命力，却在几次尝试後仍是徒劳无功，斲墨的身躯倒在地上，如同他身着的墨se长袍，失了所有温热，没有办法阻止的灼颜颓然跪倒在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悄然落下。

ai，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危险、诡异，让人失了自己，却也让renyu罢不能，深陷其中。

手里把玩着柔顺的黑发，拙墨将每个音节都念的缓慢，更能t会到字里行间的情感，宛如满溢的水。

一次都没有。

她这一世投为画皮，自认妖力高强，却亲手了结了斲墨的生命。

苓巽深x1了口气，打散心中恼人的烦躁，她朝仍沉浸在回忆里，险些站成一座雕像的灼颜喊道：

她身穿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如身在薄雾中，脸上透着一gu英气，容se极美，只不过黛眉高高挑起，多了几分咄咄b人之感。

自始自终，轮回两世，她想守护的，唯有一人。

「郎君，你再0下去，我的妆可就花啦……」

这句「阿姐」宛如一把钥匙，开启了灼颜上一世不愿提起，宁愿封存的人生。

那时客栈还不像现在一样有名气，所以她觉得能够实现愿望什麽的，老板娘只不过是出来寻个乐子罢了，却在此後被纠缠的没了脾气，她虽不再轻易求si，但每每露出如同行屍走r0u般的神情，总会有人狠狠敲上她的後脑勺，咬牙切齿的说：

但与上一世不同的是，大火虽终结了灼颜的生命，却令她快活肆意、了无遗憾；而这一次，虽然即将si去的不是她，但心口处却一缩一缩的颤动，冰凉的毫无知觉。

师傅从不会连名带姓的叫她，除非是真的火到失去理智，苓巽都能想像出师傅气急败坏，拿出ai的扫把摩拳擦掌的样子。

弟弟……她的弟弟又要si了……？

「娘子。」

他掀起了红盖头。

曾经遥不可及的愿望突然靠得好近，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像是调味料被打翻在地，心里各种情绪翻涌不已。

酒一入喉，温润甘甜，却使得男子喉头发痒，他轻声咳嗽，说：「阿颜……」

彷佛模糊了隔在两人之间看不见的界线，红与墨竟是在此刻成了最和谐的颜se。

灼颜嘴巴微张，小脸爆发出狂喜，随即扑到了拙墨怀里，过大的动作使得头冠微微歪了，拙墨伸出一只手替她取了下来，也放下漆黑透亮、如同夜se般的长发。

她知道老板娘法力高强，所以便告诉她：

灼颜彷佛被下了定身咒，美yan的脸突然僵住，终得所想的喜悦隐去，下一刻，纯粹的恐惧从脚蔓延至头皮，密密麻麻的侵蚀着灼颜的所有感官。

两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纷纷扰扰，浑沌异常，唯有对弟弟的记忆异常清晰，深入骨髓，犹如将其刻在灵魂上一起轮回，使得x1食jg气为生的画皮竟也生出一丝人x。

什麽……他叫她什麽？阿姐？

她还是没懂，从今往後，恐怕再也不可能懂……

苓漪手上拿着苓巽避之唯恐不及的竹扫把，一上一下的抛着，看的苓巽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紧张的可以。

拙墨不过晚了一步接话，灼颜整张脸便黯淡了下来，她低声说：

她在客栈旁种满桃花树，告诉了老板娘她的愿望。

灼颜回过神来，不明所以，「走去哪？不是还要去找拙墨的转世吗？」

既不能同si，那她至少要遵守诺言，一直陪着拙墨，不论用什麽模样……

而如今，客栈的花终於开了。这漫天飞舞的桃花瓣是否代表老板娘找到了斲墨的转世？还是苓巽带她入轮回镜，让她亲眼见证斲墨最後到底去了哪里呢？

「不可以在轮回镜中待……」

但不过眨眼，灼颜与苓巽便回到了客栈，身前站着一名风韵楚楚的nvx。

灼颜站在喜房外，冷眼看着房里发生的一切，红衣nv子手中拿着发簪，表情凄厉且果决，却在下一刻神情恍惚，身影如同海市蜃楼般，渐渐消散……

苓巽半靠着窗，低垂着眼，夜空中皎月如霜，平时总是冰凉的血ye却是在此刻充满温热，隐隐有沸腾之意，烫得她的皮肤像是快要溶解。

「阿姐，我又得早你一步走了。」斲墨眼神空洞地看着某一处，宛如提线木偶般说着既定的台词，茫然的令人心疼，「不知下一世我是谁，又会在哪？」

「阿姐。」

这样的自己让她陌生，也让她害怕。

「……我本来想自尽，却在拿起发簪的那一刻，进到了客栈，见到了你的师傅。」

──她想知道拙墨的转世在哪。

又过了几年，她被折腾的厌了，选择妥协。

「若是你不愿，也可不必……」

可窗间过马，整整四百年过去了，人类一生也不过百年，客栈外的桃花树都没有结过果，开过花。

「她告诉我，她能够实现我的愿望，但是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她从没看过桃树开花，如同她的前世，neng芽初初冒头，却在最後乾枯腐朽。

忽地露出的脸和脖颈，雪白的似是会发光，为这满室喜庆更添光彩。额上的花钿和唇上的一抹红，妆点了这张有些病态的脸蛋，彷佛一张完成的画作，在画龙点睛下获得了昇华。。

斲，有着雕刻之意，本该被赞许拥戴，却y生生被转为拙墨。他不气、不恼，只想在最後告诉心ai的人：他是斲墨，他能够画出这世界最美的风景，却自认画不出一个你。

「灼颜，走了！」

她就是客栈内的老板娘，苓巽的师傅，苓漪。

她的唇靠在拙墨耳边，像是吐着蛇信的蛇低喃着，「郎君，你这麽喊我，我真的好高兴……我好喜欢你，我ai你……」

他一直ai着你，那怕，往後都没办法再看见你。

只见新娘嘴角含羞，目光如水，她站起身来，大红的囍袍垂落在地上，夹在布料缝隙中的金丝纹路忽然展开，像极了一只凤凰的羽翼，即将乘风飞去，或是涅盘重生。

重来一世，她，为什麽还是没办法救她的弟弟……

若你不喜这场婚事，那麽她将这一切都当成一场梦，也未尝不可。

「对。」

可他觉得就算看见了阿姐最真实的模样，他也肯定画不出来的。

「弟弟，郎君，阿颜对不起你，只能一直陪着你。」她望着斲墨眼窝凹陷，形同枯骨，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所害，心里涌上漫天的哀戚，她g着斲墨早已僵y的尾指，缔结成印，「我俩既已成亲，奈何桥上，不妨等等我。」

灼颜掩去心里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愧疚，放开了斲墨的唇，却听斲墨愈渐青紫的唇，吐出陌生的两个字。

轮回镜与外头的时间流逝不同，若是在镜中待得太久，容易被同化，成为镜中人，此後便再也出不来了。

「苓巽！原来你都把为师的话当成耳旁风吗？既然你都知道不可以在轮回镜待太久，那你们为什麽要自作主张，冒这样的风险！」

灼颜终於听到想听的话，她眉眼弯弯的起身，却不料拙墨的手忽然抚上她的脸，在脸颊和耳後寻找着什麽。

妖本就不在意道德l常，肆意潇洒，才是众妖奉行的准则。

两人端起桌上斟满的酒杯，手臂交互，相视对饮。

「郎君，大喜之日，已过交杯，不如换个称呼。」灼颜面上带着娇羞，有些不好意思，眼里却是闪烁着雀跃的光芒，「我知道，这成亲不像样子。但我总认为相b起繁文缛节，还是两人心意相通更为重要，你说对吗？」

还不待灼颜说完，拙墨眉目如画的脸便皱起了眉，打断了未完的话。

此时，斲墨缓缓跪坐在地，将脸靠在灼颜膝上。

斲墨献祭似的闭上了双眼，未出声的叹息被扼杀在口中。

阿姐，会不会让他知道呢？

灼颜微微睁大了眼，她猛地抓住拙墨孱弱的手，心下骇然，但表面上仍故作不解。

「郎君，你与我成亲，也是因为你ai我，对不对？」

苓漪双目湛湛有神的看着苓巽和灼颜，嘴角g起渗人的笑。

看看她都做了什麽啊。

那些坚强、痛苦、哀伤、绝望……还有在最後，感受到的那份灼热和窒息。

这话顿时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拙墨头上，从头到脚的寒冷唤回了最後一点的清明，他悄声ch0u出环抱着灼颜的一只手，像是对待珍宝似的，拿起她的一缕秀发，凑到嘴边，怜惜的吻了吻。

她的嘴角虽g起，却只增添了几分悲凉。

一只小手伸了出来，带着小心翼翼，牵着男子缓步入座。

红衣与墨袍此刻纠缠在一起，浑沌的将灼颜的世界全染成暗红，如同上一世的大火一样，视线所到之处慢慢分崩离析。

还是，继续用一张张不一样的脸，待在他身边？

斲墨的手指灰白，圆润的指甲宛如久旱後乾裂的大地，但他仍不依不挠的挣扎着往上，可最後的最後，也只不过是轻轻地碰到了灼颜的下巴。

斲墨黯然一笑，眼前忽地失去了所有颜se。

给予疼痛算是老板娘另类的温柔，那时的她不懂，但现在想来实在好笑。

不过既然他口口声声说ai她，那麽为她去si，也算是si得其所。

「

上辈子她认为天道不公，给了她这样的人生，彷佛生而为奴，便一世不得自主，手无缚j之力的供人玩赏与欺凌。却不料在下一世，天道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柔软的发丝被高高盘起，凤凰头冠在烛火下闪着金光，使得男子头晕目眩，像是灵魂被ch0u离似的，只能愣愣地看着。

拙墨啊拙墨，真是个好名字。

灼颜接住他重重落下的手，瞳孔剧颤。

苓巽的话还未说完，一道似乎因奔波过度而低哑的嗓音，划破天际而来。

若是你找到了他，便让这片桃花林开花可好？

灼颜嘴角吐露着动听的情话，令人骨头软su，却是全程面无表情，像是一名老练的猎人，耐心的等待猎物上钩。

她为自己找了一个还算可以的理由，却不想实则有多麽苍白无力，掩耳盗铃。

她也曾跟着老板娘去地府，却是连拙墨的消息都没有。她所能做的，仅仅是静静的、轻轻的盼望花开。

灼颜的脸缓缓靠近，以全心全意、毫无破绽的姿态，贴上了斲墨的唇。

她按耐着身t的不适，脑中循环往复，一幕一幕都是斲墨的甘愿奉献、灼颜突然醒悟到声嘶力竭的哭泣，和最後拿起发簪的那份狠绝与无奈……

那一声又一声的郎君，在最後夹杂了些许哄诱之意。

──我想即刻si去，大仙，我求求你，我就只有这麽一个愿望。

n了t1an唇。

「我ai你，阿颜，我一直都ai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