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加速，他松开手，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很甜。”

“唔？我又不是糖做的，不可以这样。”安白假装气呼呼地扭过头，端起探测仪往楼上去：“我看这幢楼能不能当做临时庇护所。”

“去吧。”墨正卿没追安白，轻笑着对她挥手，“我会在这清点完物资，有问题就喊你。”

安白一口气上四楼不费力，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满脑子都是墨正卿笑起来的模样。

“不行不行，不能见se起意。”

安白用力拍自己的脸，刺痛感让她冷静下来。

这是一幢末日前的民用住房，四层高的别墅，楼下应该还有一层地下室。这里离边缘郊区不到一百公里，保存得极其完好，没有被毒雾腐蚀崩塌的倾向。

按照老师给的资料，这个城镇离市中心很远。安白本以为是个乡下小城，但从这幢楼的建材和室内的豪华装修来看，应该是个隐蔽的富人区。

楼内有六间卧室，还有书房和会客厅可以休息。

“最好还是不要分两幢楼睡觉了，万一出了危险没法立刻汇合。”安白在楼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着手收拾屋子。

书房有很多藏书，可惜都是纸质印刷品，已经烂的分不清字了，只能用来生火取暖。

安白正惋惜，忽然发现墙角有一个被拆开的包装袋，剩了半块巧克力。

这里怎么会有半块留存尚可的巧克力？分明厨房里的食物已经全数腐烂了。

安白拿起包装袋，到楼底下找墨正卿说：“墨学长你吃巧克力吗？有见过类似的包装吗？”

“我不吃零食。”墨正卿刚分拣完物资，他用手帕擦了一把手说：“拿来我看看。”

安白忐忑不安，不抱希望地将巧克力递过去，墨正卿却紧紧皱起了眉。

他反应这么强烈，安白也紧张起来。

她想起来这个包装是什么了，和刚刚护送员们在车上吃的能量条很相似。

“是不是有军方的人来过这里？”安白疑惑说：“老师给的资料里说，这里是低危险区，也没有来过人。”

“的确是军队十年前的补给品包装。”墨正卿思索片刻后说，“可能有军方秘密作战来过这里，等雨停了可以外出看看，说不定有交火时留下的现场。”

“虽然和资料上说的不太一样，但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安白说：“至少军队来过的话，说明这里的怪物都被清理过，我们更安全。”

“关键是等雨停。”

墨正卿提起军队时脸se就很差。他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托腮看着窗外发呆。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傍晚六点，反而下的更大了。

“休息吧。”墨正卿看了眼铺天盖地的雨幕说：“你也可以做一下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情况……”

安白谨慎地重复墨正卿最后的话语，微微咬紧了牙，“如果雨停后没有发现任何作战痕迹，可能是军队来过这里，但没有与怪物作战，直接撤退。这种情况说明这里极其危险。”

墨正卿点头同意，金se的眸子眨了眨，竟有一丝不忍。

“还有更坏的情况。”安白闭上眼思索片刻，看向墨正卿说：“有怪物袭击了军队异能者，抢到了这些补给品，并且拥有极高的灵智，至少能像人一样灵活地拆开包装袋进食。”

这属于异想天开。毕竟现在没有任何实例证明界外的怪物拥有灵智。

他们大都是动植物受w染后的变异集合t，就像人类的异能者一样，他们也有极强的进攻x。

异能者ai吃口感脆爽的高能量食品，他们ai吃血r0u模糊的活人。

墨正卿满脸担忧地看着安白，往她身边靠了靠。

“墨学长……”有人靠近的感觉让安白很安心，她坐在已经破破烂烂的沙发上，半低下头说：“我是不是太悲观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会想到一些最坏的事情。

在救济所的时候，每天拿到救济餐是同学们最开心的事，但安白总在想，自己吃不上下一顿怎么办。越临近毕业，她越着急，用尽一切办法去申请高中。除了班长，谁都当她是发疯了。

“我觉得你很勇敢。”

墨正卿将已经没有玻璃的窗户关紧，坐到安白身边。

晚风很冷，他脱下半边校服的长袍外套，将安白拢住。

她喜欢缩成一团，白白软软的小人。平时在人群中看她都柔弱纤细得过分，在界外更是脆弱得摇摇yu坠。

墨正卿搂住她的肩膀，声音低缓地解释：“很多异能者都不敢想这些事。普通人提到怪物就崩溃了。你不害怕吗？我第一次参加界外考察时，有同学写了遗书。”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安白往墨正卿身边靠了靠，悄悄揪住他的衣服一角。

他们依偎在一起，能感受到他淡淡的t温，窗外雨滴落下的清脆滴答声。

“但我写遗书，也没什么要交代的。”安白半垂下眼，声音温软，好像在说一件普通的小事：“我没有家人朋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最近她遇到了很多人，林秋和叶老师都对她很好，但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她会就此si掉或者重伤，她也不想告诉他们。

她不想让他们担心、更不想他们因此难过。

安白说完又往墨正卿身边蹭了蹭，但很快又松开，生怕打扰他似的。

墨正卿伸手将她揽了回来，搂在怀里轻轻r0u了r0u：“休息吧，我守夜。”

睡袋已经铺好了，看着不大，但躺进去很松软暖和。

天se全黑，只有墨正卿坐在桌边，摆了一盏小灯。

他安静地坐着，如画般的光影明暗间，他的身姿挺拔而修长。

哪一寸都让安白欢喜。

“墨学长……”安白忍不住偷偷看他，墨正卿很快发现了，金se的眸子也噙着笑意看她。

“嗯？”墨正卿将灯调暗了一些：“睡不着么？”

“你会不会着凉？”安白更担心这个。他什么都没添，还是白天时的衣物。

墨正卿微讶，摇头说：“不会。倒是你，紧张到失眠对身t不好，要不要做点什么放松一下？”

安白的确睡不着，但荒郊野岭，也没什么能做的。

她坐起身看了眼不算明亮的守夜灯，放弃了看书的想法，又躺回睡袋里闭上眼睛。

墨正卿看她啪叽一下躺回去，就像被推倒的毛绒娃娃般娇憨可ai。他坐到安白身侧，伸手抚0她微微颤动的淡se唇瓣问：“在数绵羊吗？”

他的手指往口腔内若有若无地探，安白不自觉地hanzhu，模模糊糊地开口：“在数水饺~”

墨正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戳戳她两颗圆润的小虎牙说：“好冷的冷笑话。”

大概有几百年那么老掉渣了。

“唔……”安白羞赧地往后缩，半张脸埋在睡袋里不敢看他：“我只是在想吃的……”

界外没有水电，补给全是一些高能量的营养块。

虽然有常温保鲜的餐食便当，但那些东西的保质期长达二十年，怎么想味道都不会好。

墨正卿将手指探进口中的时候，安白想起他还记得她的最后一个早晨。她从他的被窝里睡醒，他在厨房给她做早餐，指尖有淡淡的香草气息，凑过去时他捻起一块刚出炉的小松糕给她尝了，蓬松柔软，满嘴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下雨天总是会让人伤感，安白回过神时，才发现墨正卿正担心地看她。

“怎么好端端想起来吃的了？”墨正卿伸手到她的睡袋里，抚0她颈侧的脉搏t温：“你注意力不集中，有jg神恍惚的现象。”

“因为墨学长……”安白眼神闪烁，“在想墨学长做的饭很好吃。”

他是中心区的名门出身，位于权利的最上层。安白猜墨正卿是个完美主义，所以哪里都要做到最好。但这样矜贵的人，怎么会亲手下厨房做饭？

“嗯。”墨正卿笑了笑：“你喜欢吃就好。”

“墨学长做饭真的好好吃，一看就是做了很久……”安白问：“是因为家政课吗？还是要照顾家里人？或者别的什么的……”

安白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对他有太多的不明白，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又不认识他了。

“都不是。”墨正卿说。

安白等了很久，也没有听见他说具t是什么原因。她将好奇心强压回去，可能是太用力了，有些堵，还有些难过。

安白将脸埋起来，发出半声迷迷瞪瞪的鼻音，假装自己快睡着了。

“墨家的人不用我照顾。”

安白快要睡着时，墨正卿忽然开口了，语调淡淡的，裹挟在冰凉的淅沥雨声中，“大家都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我不可能照顾他们。而且人太多了，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四十多个同期的小孩，之后人少了，也照顾不过来。”

“那么多？”

这个数字把安白吓清醒了，“可新星计划上说，这些年中心区的生育率很低很低……”

“墨家b较特殊。”墨正卿看着窗外雨幕说：“不过这些年下来，只剩我一个了。”

他的身影看上去格外孤独，颇有一种腥风血雨后的孤寂感。

安白想起墨正卿在房间里说的，被总统判刑处si的墨家次子，心中一紧：“他们都si了吗？”

“嗯，都淘汰了。”墨正卿听见她说话时微微颤抖，转过身来拍她，哄小孩似的拍了许久。

安白有些迷糊的困意，听见他略带抱歉的伤感语调：“其实我很糟糕。”

“才不是……”安白忍不住想起墨正卿脱去衬衫给他看时的勉强表情，探出睡袋小声重复：“墨学长才不糟糕。”

“如果我不差，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墨正卿笑着说完，用手捶了捶脑袋。他起身去物资箱里拿牛n，递给安白一盒说：“喝了助眠。”

安白坐起身x1了一口，口中泛开香甜浓郁的n香，眼前是墨正卿投s在残破旧墙上的落寞身影。

她想说什么，但墨正卿先开口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墨正卿卷起袖子，撩开外套，露出一截小臂，上面并没有伤痕。但他咬紧唇，似乎看见了很丑的东西，“其实是不能说的。哪怕你是我的nv朋友……”

“为什么是能不能？”安白很认真地提问：“难道不是墨学长想不想吗？”

墨正卿侧过头，看见安白关心又忐忑的脸。

“嗯，这里没有监视器。”墨正卿0了下颈侧，举起牛n与安白碰了碰：“其实我很抗拒考试，但它无处不在，我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想法，其实都有正确答案。我很糟糕，我不是同期里最优秀的，只是最后别无选择，才是我而已。”

安白静静地听着，悄悄靠近他身侧。

墨正卿也悄悄靠过来，两道影子依偎在一起。

“我不可以这么做。”墨正卿伸出手指，在两人相偎的影子上b划了个圈，“但我忍不住想这样做。”

“我也忍不住喜欢墨学长，哪怕你忘记我了。”

安白仰起脸，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墨正卿受宠若惊般愣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最后笑得有些腼腆：“晚安。”

安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说三百年前的老梗，乖乖躺进被窝睡觉：“等我睡醒就换我守夜。”

“我不用睡觉。”墨正卿将牛n盒拿走，替安白拉紧睡袋的拉链。

牛n的效果很好，安白竟然在毒雾弥漫的界外睡了一整觉。

她一起床，就发现雨势小了。这个城镇的地势不低，没有积水情况，大雨带下的毒雾随着排水往低处走，安白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城镇的排水系统设计的很好，现在还能发挥作用。”

安白从屋外走回来，确定毒雾浓度在对异能者的安全范围内，摘掉雨衣兜帽说：“但还是问武琼要了今天的气象图，确定停雨后的光照情况再让同学们过来。”

“很周全的想法。”

墨正卿说着拨通了武琼的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三次无人响应之后，武琼才接起来，开口就是两个字：“完了。”

“发生什么事？”墨正卿强y冷淡地下命令：“不要慌，现在你们在边缘郊区遇到了什么事，和我一件件说。”

“边缘郊区被军队封锁了！我们现在全部出不去！就是昨晚的事，通知说有犯罪分子想要炸开净化层，引怪物进来！”武琼颤颤巍巍地说：“昨天的毒雾泄露也很蹊跷，我怀疑……那帮疯子可能渗透进边缘郊区了！”

“同学在你身边么？别乱说。”

墨正卿皱起眉，将声音压得很低：“你和领队老师以苍星院的名义去交涉过么？”

“嗯，领队老师让我们在旅馆待命。”武琼那头似乎急得团团转：“这次界外考察太重要了，同学们不想放弃，但从来没有加时的先例。所以……”

“我们这边尽量。”墨正卿吩咐武琼发来一些实时资料，挂断电话后，发现安白就站在身边。

安白听见了通话的全部内容。

“现在的处境不能说很差，只能用特别差来形容。”安白思索说：“边缘郊区被封锁了，不会有人来接我们，我们也进不去。既然同学们不想放弃，我们只能尽力多做一些事情。”

安白看了眼四周：“唯一的好消息是补给富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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