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乔装(3/7)111 太平令
,书房内传出瓷器摔碎的刺耳脆响,程祯拔高音调仍敌不过岑伯群盛怒之下浑厚的训斥。两扇木门如何挡得住这等鸡飞狗跳,程和哪见过这阵仗,起身想去察看程祯,又知此举不当,踌躇不定。
程和虽知太宰前朝得势,却不知他竟胆大包天,敢对天子出言不逊。心疼之余更是怫郁:“太宰向来如此吗?!”
伏项安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是叹气摇头。“想必陛下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了。在下同殿下先行,去朝露台等陛下吧。”
程和知道大学士看出他心里不好受,不想让他再听。他只恨自己对哥哥身陷囹圄不仅无能为力,甚至一无所知,一时愧疚至哽咽难言,只点点头、抬步向外了。
待程祯姗姗来迟,不仅程和与大学士,太后、皇后,加上千里迢迢赶来的永昌王程高,都已入座。伏珆抬手示意宴始,尚膳、执巾等侍菜的宫人、歌舞的男女伎子等一干人便如同演练过一般,井然有序地各司其职。
“若不是哀家老糊涂了,这山火还是春末开始的。”空泛寒暄来回后,太后思及程高此番来意连连感慨,“如今入秋数月,竟还没有散去的势头,昌王,你辛苦了。”
程高摇摇头道:“是儿臣治理不力。印象中儿臣幼时在通州,年年惯有山火,来势却从未如此汹猛。”
永昌王明面上的母亲是已故的前朝德贵妃,实则不然。
气候干燥以致山火难消是近十年雨水渐少才有的问题,地处西南的通州原先山清水秀、气候凉爽,是颐国修建避暑山庄的宝地。当年先帝在通州避暑时,出宫遇到一名气质不凡的风月女子,心荡神摇,春风一度后为其赎身,碍于身份不能迎回宫,又购置了宅院。通州遥远、书信不便,先帝时隔数年再去山庄时才意外得知两人竟有一子,正是程高。
阴差阳错,程高以八皇子的身份被迎回皇都宫中时已有十岁。先帝恐他因出身被兄弟看轻,就将他交由德高望重、早年丧子后再未育的德贵妃抚养。不过先帝的担忧是多余的,程高从小长于市井,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没有半点皇子的倨傲又见多识广,除了老五起初偶尔言辞尖酸刻薄些外,宫中几乎人人都喜欢他。
“通州有些男女百姓自发结成的地方兵,勇猛非常。儿臣借他们之力在火势刚起时上山伐树,试图将起火的一带同林中其余部分隔开以断绵延之势,奈何人少势单,原先还能指望天公作美,只是雨水越来越少,如今是难之又难了。”
“可有试过反火或凿渠引水?”程和问。
他点点头:“所有的法子几乎都用尽了。反火过于依赖风向,通州水域又多在地势低处,难以逆流引至山上。”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大学士发话道:“永昌王殿下可知,前些日子顺郡新涌入大批流民,在下同陛下商议该如何安置时提及将其分散至境内各地以防聚集生祸。殿下若是乐意,在下可将其中身强力壮的男女拨往通州,正好为治山火的地方兵添些人手。陛下觉得呢?”
“……嗯?”程祯正在走神,听见有人叫他才略带迷茫地抬头,见是伏项安便敷衍道,“既然爱卿觉得可行,那便这么办吧。”
程高一听,登时喜上眉梢:“如此甚好,定能为民兵增力不少。”
“那在下明日就差人下令去办。”
“多谢。”程高又道,“本王同伏大人先前仅有几面之缘,大人乡音又浅,今日一听有些耳熟,可是与通州有些渊源?”
伏项安微微一笑:“殿下好耳力。在下年少及。
即使掖好了被子,他仍然直直地盯着被遮住的伤痕累累之处,方才动情的余温尽褪,浑身冰凉地坐到天光大亮。卯时过半,程和悠悠睁眼就对上哥哥满面愁容,甩甩头醒神,翻身起来握住他的手:“哥哥可是一夜未眠?出了什么事,怎么不叫我?”
“子雅,你老实跟我说。”程祯难得用如此冷硬的语气同他讲话,程和本就心虚,暗道不好,目光躲闪。“膝盖,怎么回事?你故意瞒着我。”
这不是问句——年长六岁的威压难得如此显着。程和自知百口莫辩,低下头去轻声道:“我错了,本是不想让哥哥费心才没有说的。”那样子同小时候瞒着遭人欺侮的事被程祯发现后道歉如出一辙,连额发后扇动的羽睫都没有变过分毫。
程祯长叹一声:“我不是要你道歉……你告诉我,是又受委屈了吗?是什么人干的?”
程和咬着下唇,迅速瞄了一眼哥哥的脸色又垂下眸去,只摇摇头。“没有。”
“都成人了,怎还同儿时般任性呢?”程祯急了,“难不成还是你自己弄的吗?”
握着他的手听到这句只细微地抽动了一瞬,却被敏锐地捕捉到了。程祯瞪大了眼睛。“你不会……”
程和知道这回是糊弄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对上他的视线,温言软语地哄:“我知错了,再也不会了,哥哥莫要气坏了身子。”
程祯自知心中猜想中了大半,喉间生涩。“是因为我做了混蛋的事才这样的,是不是?”
程和怕他愧疚,终于不敢再敷衍,忙道:“没有,不是的!是我与自己较劲罢了,况且已是许久之前了,只是这痕迹一时半会儿还没消下去……”
这话只有一半是真的。自年后程祯回宫,程和几乎没有一日不在祠堂自罚。起初符佑试图劝说却被重重甩开,告诫如若阻拦他便不得已用更狠的法子来赎罪。符佑心中没有文人太多的弯弯绕绕,只知如果王爷要跪,应当少让双腿受些罪。偷偷将祠堂垫子的麻心换成棉,每日提前掸松了,又去找妹妹制了敷药、学了些简单的疏通筋骨的手法,在程和久跪至双腿失去知觉时替他揉按活血。即便如此,一连数十日、每日几个时辰下来仍免不了皮肉淤肿、筋骨受损,行走不得不拄杖。但即便是痛到无法行动,程和仍旧一日都不曾懈怠。
他跟了程和近五年,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心般自虐的样子,就连从宫里跟出来的侍女侍郎都被温文尔雅的文王殿下近乎水米不进、双眼发直的陌生样子吓得不轻。如此每日无言地跪了一月有余,程和不再让人在他罚跪时陪在身侧。符佑远远看着,他似乎总是对着故去的母妃的排位喃喃念叨着什么,时而有许多话说、时而只有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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