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殿下(4/10)111 太平令
寻由将他遣了出去,又是打圆场又是连连给程和赔罪,这才有惊无险地了结了这场闹剧。回府路上,阿佑见程和掀起车帘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就明白他家殿下仍在想方才之事:“他人无心之言,殿下莫要因此太过伤神了。”
程和没有接话,只朝他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放下了车帘。
……
“你们王爷呢?”
隔天,程和正在书房中给栾州太守回信就听见屋外府中一阵兵荒马乱,刚想喊阿佑问问是怎么回事就见程祯乱糟糟的、一身粗布衣裳闯了进来。“子雅,看看是谁来啦!”
“皇兄怎么来了?!”要不是他右腿不好使,程和就差惊得从座椅上蹦起来。阿佑气喘吁吁地跟进来,他左右瞧着也没看见更多人,上前抓住哥哥的手臂紧张道:“薛太侍呢?护卫呢?你自己来的?”
“哎哟!你别这么紧张呀,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哥哥来你不高兴吗?”程祯笑嘻嘻地伸出两个手指去揉他紧蹙的眉间,被程和攒住也不挣,东张西望地转移话题:“哎,我说你这都没有放凉的茶水吗?一路从皇宫跑出来的,渴死我了。哦,也对,你不能喝凉茶,我都累糊涂了。阿佑,麻烦帮我弄点儿!”
阿佑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就领命又慌慌张张地出去了,程和拿这自说自话的哥哥没办法,无可奈何地道:“既然累了就先坐下缓缓,别等下上不来气。皇兄若有丝毫差池,臣弟可要如何向太后、万子万民交代?”
程祯哪能让他站着,摁着他肩膀坐回座位上,自己只堪堪将屁股挨着木椅的扶手,委屈道:“我来你不欢喜也就罢了,关心我安危也只是为了太后和臣民吗?”
“皇兄,”程和对着他仿佛心碎的表情,一个头两个大,叹气道,“你明知并非此意。”
“我哪知道?”程祯一向最擅长得了便宜卖乖,“你还一口一个’皇兄’一个’臣弟’,那么生分,我都要伤心死了!”
“我不说便是了!别把这个字挂在嘴上。”程和小古板一个,听不得死不死的,连连投降。
程祯这才满意了,又拿着阿佑端来的茶水咣咣灌下去几杯算缓过劲儿来了,得意洋洋地解释他是如何将寝衣套在软枕上、放下床帐,对薛太侍假称午后小憩不许人进来打扰后对小太侍一通威逼利诱,让他把在宫外穿的衣裳交了出来,换上从隐秘地宫门溜出来。
“你哥我小时候逃学在宫里乱跑可不是白逃的,”程祯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道,“御膳房后头采买蔬果的宫人进出的地方旁边有个狗洞,我赌全皇宫上下除了我和御膳房的宫人外绝对无人知晓。”
回去就差人把它给堵上,程和愤愤地想,再严查所有的宫墙!皇宫成千上万训练有素的护卫,怎么那么容易就让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给逃出来了?要是有人认出程祯来出了事怎么办?大大的安全隐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程祯放下茶杯,扶着弟弟的脑袋左右一顿晃,把他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晃散了几缕。“不许堵!你堵了也没用,我还能再挖!宫里太无聊了,受够了天天被人盯着,我好歹是个皇帝,连钻个狗洞出来喘个气儿都不行吗?再说了,要是你不在我一个人也不会往外跑的,放心。”
一碰上哥哥的事,程和就止不住地老想叹气。“好吧。”
程祯见他态度软化,谄媚地握起他的手,趁热打铁:“待会儿你也将衣服换上,咱们一起上街逛逛去。我答应带着符佑,最多再遣几个人远远跟着以防万一,你可不许反驳!”
程和试图据理力争,但终于在程祯的软磨硬泡下败下阵来。被推搡着将阿佑那大了几个号的棉麻衣裳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如此一来,除了两人过于清秀白皙的面容,和穿着小厮布衣的程祯倒显得像一对寻常百姓兄弟了。
两人由阿佑陪着,驾车至都城最热闹的坊市口步行入内。
程祯像从未出过宫一样,一路上蹿下跳的,见着什么都觉得新奇。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一会儿要买个蛐蛐儿带回去,一会儿又要听人家说书,程和拉都拉不住。
“当年住太子府的时候,不是都见过这些吗?”程和怕周边人听见,扯扯他哥的袖子小声道,“怎的什么都觉得有趣?”
“那是当年了。不像你在栾州,我都四年没这样出来玩儿过了,总觉得什么都不一样了。”程祯随手拾起面前档子上的一个雕花木簪给他插在头上,笑眯眯地打量。“平时总戴那些金的玉的,看着这木的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配这青衣,衬你,甚好。”
程和一向不在打扮上非太多心思,都是按着素的来,自然也不常盯着铜镜里看自己长的什么模样。被哥哥这么细细一瞧,一夸,都有些不自在起来:“皇……兄长觉得好那定是好的。”也不摘下来了,匆匆去掏银子付账。
他常年卧病,皮肤白,一害羞耳尖连着脖颈都浮了一层粉红,程祯都不用刻意就看见了,心里美滋滋的,一甩袖子溜达去瞅隔壁卖话本的了。翻看半晌,惊奇地拿起一本朝程和挥舞:“真是奇了!都过去多少年了,我小时候最欢喜的那本卖得竟还如此红火!”
程和凑上去看,《翠屏山馆秘恋》,他必然没读过,但一听就是艳俗的爱情故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小时候竟钟意看这些男情女爱的?”
程祯一愣,忽然像想起来什么尴尬的事儿,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假咳了两声把书丢下:“可能……可能那时候你还太小,我怕同你讲这些把你带坏了。”
那货郎本在同旁边人拉呱家常,被程祯这一扔吸引过来,伸脖子一瞧:“怎么?公子可是要买这本?”
“不用不用,”程祯连连摆手,“小时候早读过!方才还诧异呢,都那么多年了,这本竟还有人买。”
“公子还说呢!”那货郎一听这话,嘴角一挂叫苦连天起来,“可不知月前新令一出,可把小人和行里人害惨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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