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船至庆乌山，散兵在一个仅有两支竹筏的小渡口上岸。

竟是载人风筝。

他拿出陨星碎片，在三人面前晃了一圈：“想要这个？那就来试试！”说完，便将陨星抛向高空。

空盈满内力，声音似水波一圈圈在浓雾中荡开。

抛了抛手中石头，空朝二人粲然微笑：“承让。”

小路行至尽头，仍是茂盛林木，哪有半个人影？

谷中流水潺潺，而他在大树上恰巧目睹了散兵被一行人扛在肩上带走。

脚步已经跨越思绪，自己跟上来了。

半空中火光乍现，剧烈的爆炸中空只来得及翻身藏在货物下，他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船内龙骨传来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总之，有千千万的理由不往这条路上走，但是、但是……

，”空神色温柔，语气笃定，“游子总要归乡，我和荧也不例外。”

但杀手不给他机会，一人斩断桅杆，一人手持双刃撕开帆布，二人极力粘上来，将他困在重重刀影中。

空抡了好几回合，连周围雾都散了些，这才看清上空飘着三只丈余长的燕形黑影，尾端缀着几个瓶子，从中落下毒雾。

但一波攻势后，四下静谧，连杀意都消失无踪。

无人回应。

三名五毒教死士见雾笼被破，立时从风筝跳下来，手持双钩向空杀来。

“散兵，你有兄弟姐妹吗？”

如今敌暗我明，船内又有许多无辜之人，空不敢在狭小逼仄的舱内战斗，于是又回到甲板上。

眼看引信已经点燃，空大喝一声，手中无锋剑金芒灼眼，硬生生劈出道破绽！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说“有缘再会”毫无意义，空朝他抱拳，只做了简单的道别：“保重。”

瞥一眼地上的铁蒺藜，锋利尖端闪烁幽幽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来人必是抱着置他于死地的目的。

“呵呵，那就祝你好运吧。”散兵又翻身回去了。

一道剑气挥下去，脚下几只蠕动的毒虫噗噗爆汁，汁水瞬时将甲板烫出个洞，冒出绿烟。

旅途中的分别总是令人怅然，空目送他孤寂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才转身钻回船。

“嘭嘭嘭！”

——正是曾在散兵衣襟中见过的那种。

“呜呜——呜——”

他施展轻功，玄衣飞展，如只鹞子翻上桅杆顶点，随后解下帆布，以身为轴，以布为旗，呼啦啦扯着抡起来。

此时甲板上空无一人，正在上面眺望青山的空察觉到气氛不对，右手不着痕迹地按在剑上。

万一他有危险呢。

脚下有毒虫，眼前是浓雾，这该如何是好？

这样想似乎有些怨怼的情绪？

内力灌注下，帆布也似铜铁，毒虫被吹得无处落脚，纷纷掉入江中。

顷刻间，龙骨断折，这艘老旧客船终于不堪打击，碎成数段，如倒塌的积木般哗啦啦碎在江心。

散兵挥挥手，留下一道背影，斗笠上的纱帷随风飘荡，如轻烟幽魂，淹没在墨绿繁林中。

“喝啊——”

空看向船帆，心中有了计策。

“唰——”

这是要同归于尽！

四周草木葳蕤，顺着小路越往深处去，天色越加昏暗，直至庆乌山谷腹内，高大树荫竟连半分日光都不漏。

船行至江心，八风忽停，水雾乍起。

果然，三人目光紧随陨星而去，空抓住这一线机会，长剑瞬时刺穿一人胸膛，他踩过软倒下来的尸身头顶，飞身而起，抢在余下二人之前将碎片抓回手中。

见同伙身死，二人对视一眼，竟撩开鼓囊囊的上衣，露出腰间缠的炸药。

没了毒雾束手束脚，空迎身而上，他且战且问：“我与贵教无冤无仇，缘何要取我性命？”

他立刻翻身上树，蝴蝶轻轻在他鼻尖碰了下，随后飞到另一棵树上。

空灵悠远的埙声响起，回音袅袅，透露着几分诡谲。

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从船四面八方包围，空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头皮发麻。

此时外面雾气已是伸手不见五指，浓雾隐隐泛黄，引起喉咙间一阵阵的痒意，空低咳数声，赶紧用衣袖掩住口鼻，不敢大意。

夏季本就潮湿闷热，再加上一身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空已分不清是汗是水了

那烟带有强烈的酸味，他只是不小心吸了点，鼻窦立刻感到剧烈的腐蚀性疼痛。

空暗自着急，却有什么东西曳着蓝彩在上方飞过，他定睛一看，是只指头大小的寻踪蝶，正落在树干上呼扇翅膀。

腰身扭转，剑锋翩然，他斩断其中一人的引信，将人踢下江水，可另一人他实在无法顾及，只得就着下落的力道，凝力于腕，一剑将他挑上了天。

空神色凛然，想到船内晕倒的人，鼓足内力抓起帆布，跃上桅杆，想要引开战场，借力滑翔至对岸。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拧干滴水的衣摆，朝地上躺的十几个尚在昏迷的船员乘客默默告声罪，转身朝散兵离开的方向追去。

只见无数毒虫从雾中向他爬来，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空中还掉落数十只巴掌大的蜘蛛，拖着乌黑的丝往他脸上扑。

就这样，空随着寻踪蝶在树间腾挪，一路来到山谷深处。

空身法迅捷，出鞘抖腕一气呵成，随着叮当的金属碰撞声，暗器全部落空，手中长剑嗡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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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如何做想的，理智告诉他不应再插手散兵的事，带着陨星碎片往五毒教走无异于自投罗网，且散兵也不一定需要自己的帮忙；就算帮了忙，自己可能也听不到一句好话……

这条船上连船夫在内一共十几人，如今却连半分动静都没有。雾气越来越浓，空谨慎地闪身进门，一看船舱内其余人都瘫倒在地，他连忙蹲下试试鼻息，长出口气——幸好只是晕过去罢了。

“阁下何不现身一叙？”

三名死士嘴巴比蚌壳还紧，进攻速度丝毫不减。

空捞完最后一个乘客上岸，已近晌午。

空猜这三人应是为了陨星碎片而来，只是不知他们如何知晓散兵将陨星给了他。他心念电转间，隐约感到散兵此时有危险。

果然，杀气四起，自浓雾中传来“咻咻”破空声，无数颗铁蒺藜从四面八方向他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