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脉倒逆(2/10)111 盲夫(s受m攻)
萧无辞看着他,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欣赏一个一腔热血,一身正气的年轻人?
他或许有很长时间不会想要再在这里听雨声,再在这里喝酒,他只要想到现在发生的事,就会想远远地离开,绝不要再想起来一点。
吴洺哼笑一声:“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实在很有意思。”
敛海打断了他的思绪:“吴大侠还不小解?”
林标鹄目光闪动:“是我,鹤道长在半年前,就曾经委托绿林镖局将金珠送出去,送去朝廷。只是之前有事耽搁,这两日才赶到。”
吴洺皱着眉看他,道:“要等一会。”
“我来帮你…”敛海的手指触摸上他的鼓起的小腹,他以为自己这时候会有一些害羞,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可他现在却只觉得心惊。一个如此瘦弱的人,一个瘦到腹部都是凹陷下去的人,一点不一样的凸起都让人害怕,害怕他会因此而死去。
萧无辞沉吟了片刻,他是不是忽然也觉得,如果能像吴洺一样毫不留情地拒绝一个很真诚的人也是一种本事?
吴洺微微抽了一口气。
就连他现在都觉得如果是这样一个人偷走了金珠,萧无辞不愿意帮忙也是情理之中——没有人会想要惹上这样一个赫赫有名,身份却又如同一张纸片人一样虚无缥缈的家伙。谁能知道他背后是什么样的人,是多么厉害的人,才能如此滴水不漏?这实在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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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辞不说话,他只能苦笑。他看来不能不相信敛海真的是姬晌欢的师兄,不然他怎么能一眼瞧出来自己的窘境?
萧无辞看向门边,他听到了脚步声,两个陌生的脚步声,他虽然有一万个不想惹上麻烦,却还是无奈:“来者是客,坐吧。”
先进了屋子的是一个年轻人,一个生得看起来剑眉朗目,英气十足的年轻人。他步子很快,快得走起来几乎要胯下生风,但他走得又很稳,可以看得出他常年用这双腿脚走很多、很长的路。
敛海到这里来,他本未曾想过这么晚了还要来打扰吴洺休息,他只是在现在实在想要来看一看吴洺能不能睡得着。
他在萧无辞说话之前,已经先开了口:“他的好师兄难得千里迢迢来找他,他是绝不会不见的对吧?”
敛海不住感叹:“萧老爷的朋友的确很多,东海的事都能了如指掌。”
吴洺就像是没有看到,他问:“你去哪里?”
在辉煌的灯光下,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一个正在擦着刀,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的人——他看起来似乎确实睡不着,又似乎是专门在等人。
阳光暖融融的,就像是要把人也在这时候融化成一滩金色的蜜糖,融化在里面。
“那么,我能见一见这位天王老子吗?”银铃一样的笑声从林标鹄身后传来,一个黑色的纤细的身影像是轻飘飘一片云,从他的身后滑到了他的身前。
“我看不见,看见的人是你的师弟。”他道,他起了身,不再继续躺在他的椅子上头,而是拄着那根盲杖往外头走:“那个人是晚上到那里的,身材矮小,不男不女模样,架着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所以我猜他应该是‘黑夜马车’。”
萧无辞笑道:“所以我总是听到他们夸赞林镖头是一个很是厉害,也很讲义气的人。”
萧无辞并不真的好奇吴洺怎么想,他准备离开这间屋子:“那箱金珠就放在客厅里么,被想拿就拿走了?”
敛海悠悠道:“我明白了,我会回去在庄里找一找这个真正的‘小贼’的。”
萧无辞盯着他,就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朵喇叭花,他笑得更勉强了一些:“你如此了解我,为什么不帮我也装作不知道呢?”
吴洺冷哼一声:“因为想来找你聊这件事的可不是我。”
但他现在只能听细雨变成急雨,变成骤雨,在一个美丽的地坤面前撒尿这件事,他总以为只有萧无辞这样一个拥有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比金铁还要坚强的心脏的人才会这么做,但他现在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萧无辞点头,他不吃惊,因为他明白这个年轻人只是想尽了办法想要和他说话,说得更有底气。不少年轻人也都是这样,在和一个身份与辈分都实在比他高很多的并不熟悉的人说话的时候,就会变得有些慌乱,有些急于证明自己。
萧无辞点头:“这个人身份神秘,来去无踪。武林中知道他的人不少,像你这样出身镖局的要更多。有说他是劫匪的,有说他是小偷的,也有说他是一个疯子的,但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就连我也并不清楚。”
萧无辞道:“我自然也不会希望他的师兄掉脑袋。”
萧无辞笑了一笑:“我的朋友就是太多了,才会有这么多人想见我就见我。”
林标鹄的眉毛麻花一样拧了起来,他知道这不是踢在了铁板上,是踢在了钢板上,钻石板上!
萧无辞有些笑不出来,他道:“况且你也知道,我如果到处乱跑,谁来管着萧家的事?我桌子上堆得账本可都要比我的人还要高了,我的另一个天王老子知道了会把我打成猪头的。”
萧无辞摇头,他看起来没有拒绝,可是他又已经在刚刚和吴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拒绝了。
吴洺道:“他是鹤道长身边的那一个。”
萧无辞微笑:“不会有什么事会凭空发生。”
浅黄色的,低低答答的液体落下来,就像是雨声,他经常在这里的雨夜听的雨声。
看来喜欢一个人,的确是会让人变得很盲目的一件事,一件很容易让人改变的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敛海。
他点了点头。
林标鹄又道:“萧老爷是有什么难处么?”
而萧无辞知道这个人非但不是侠客,还是一个走生意的人,他笑着开口:“久闻绿林镖局盛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我更听说绿林镖局步法又轻又稳,雪地上行走都只留下鸿爪般印子,我好奇许久,却也是百闻不如一见。”
敛海又道:“萧老爷的意思是,是庄里有人把金珠的位置告诉了黑夜马车?”
林标鹄有些着急,又有些灰心,难道绿林镖局这一次真的要陷入死局了么?
萧无辞道:“既然你,和这些朋友都亲自拜托我,我自然是准备去一趟东海。”
“我知道你喜欢从窗户来看我,却不知道你走窗户越来越热情了。”萧无辞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明明很黑、很亮,却没有一丝神采,因为他只是一个瞎子。可他的眼睛里又明明白白可以看到痛惜之情:“这可是天家为了奖赏那一批兵刃,御赐的木头,最顶尖的工匠刻的雕花窗。”
林标鹄又道:“昔年萧汀萧老太爷曾经也与父亲交好,萧老太爷追求江老夫人所铸的那把‘飞凤双剑’,那块石头,正是父亲帮忙一路从南疆护送而来。”
吴洺忽然抬起头,星光映着他手中的刀,刀身亮得像一面镜子,照出敛海的模样。他淡淡道:“既然来了,有话直说。”
萧无辞道:“你竟然还真如此敬重他。”
吴洺道:“不是。”
他很难否认这种胀到发酸的,抽筋一样的疼痛实在很难熬,而这种疼痛又会让小腹绷紧许久的肌肉一阵阵发麻,这种麻让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他现在尿不出来。
“我也一同!”林标鹄迈步上前,他眉头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正声道:“我希望萧老爷之后也会认为我也和父亲一样,是一个很值得信任的人。”
萧无辞笑着摇头:“除了你,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了?”
哪怕他知道吴洺没有这么脆弱,但是他按压的手却只是轻轻地,慢慢地揉着,他仿佛甚至能够感觉到这膨胀的水囊在微微跳动。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很快就不能再躺着享受,更不知道有一件危险至极的事就要从天而降,直到他的窗子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他也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萧无辞这样一个打心里其实很自傲的人,会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这个被吴洺腹诽的人,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这一次绿林镖局有一件事,很需要萧老爷帮忙,我知道萧老爷看见了偷盗金珠的贼人是谁,也希望萧老爷能看在父亲的薄面答应下来。”林标鹄说得很诚恳,他抱拳的时候的头很低,十分尊敬也十分让人难以拒绝。
吴洺冷冷道:“因为我不喜欢不求回报地给人擦屁股。”
吴洺坐在窗楞上,他苍白枯瘦的手指按着斗笠,斗笠上的露水滴在萧无辞床边的茉莉花里,他一点也不进去,而是一字字道:“你的收敛,是说看见了一个人偷走了金珠,却装作不知道?”
萧无辞看着他,就像是知道没有人会拿姬晌欢的事和他随便开玩笑,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他前两日才刚出了门,替我去江南的一条商线看一看。”
吴洺没有怀疑,他甚至很相信,因为他知道姬的确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忘记萧无辞和姬晌欢在云山仙岛之外做了什么。
“黑夜马车!”林标鹄已经惊呼出声,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的失态。
萧无辞道:“他也许会去东海,前些日子东海的青石村有人见过他。你们也该知道,东西一旦到了这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上了船就不会知道去哪里了。”
身带着这种东西?”
萧无辞看着他,又看着他身后的林标鹄,两个如此大的人情压在他的脸上,他又还怎么能够继续拒绝?他如果能毫不在乎这些人,这些朋友的朋友,亲人的亲人,他就不再是萧无辞了。
“吴大侠已经猜到了我一定会来找你?”敛海如同一道清风,掠到了吴洺身前,他目光灼灼,注视着吴洺得眸子,笑盈盈道:“吴大侠一定还有话想要问我。”
敛海摇头:“自然不是,它放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就连我一开始都不知道。”
萧无辞有些犹豫,他看起来并不想和其他人谈论这个人,仿佛这个人的名字一说就会让火烧到他的屁股。
他看向敛海,在视线交错时几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为了鹤道长,为了敛海,还是为了自己?
“嗯。”吴洺的刀已经收回了身后,他明明要问敛海问题,这时候却很难直视敛海。他还没有问什么,却已经为了要问什么而羞耻不已,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萧无辞那样
萧无辞道:“那又是谁知道它不见了的?”
他背着一把梨花木的长弓,牛皮箭囊里的箭打磨得锋锐非常,拴在箭尾的小铃铛丁零当啷得响。这让人很难不去想,他是不是一个潇洒的游侠,一个很有想法的很有意思的侠客?
林标鹄问:“那个人是?”
敛海笑道:“所以萧老爷这下子愿意帮忙了吗?”
夜已经很深,但是萧家的后院客房里仍是灯火通明。
敛海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这个是前些日子,姬晌欢那厮送给我的,他不过是现在过得好了,就忍不住调侃我数年如一日的在这一方庄子里度过孤独长夜罢了。”
他说完就看向了窗边,看向沉默不语的刀客,然后道:“我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选择找他,再让他来找我。”
“我是有难处。”萧无辞叹了一口气,他苦笑着开口:“因为我已经答应了一个人绝不会再掺和进武林大事。”
敛海又道:“如果萧老爷不愿意帮一帮这个忙的话,我只怕是会掉脑袋的。”
敛海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歌曲,他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更理解了什么叫做人无完人。
他美丽的脸庞上那双大眼睛笑盈盈的,就像真的觉得这一切听起来十分有趣。
他的目光落在了吴洺身上,他是不是想起来在小亭抓贼的事?他的眼中已经染上了些许笑意。
“萧老爷谬赞了。”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名叫林标鹄——绿林侠者林长右正是在下的父亲。”
吴洺替萧无辞回答:“自然是他的‘天王老子’。”
敛海有些吃惊,不过他没有吃惊太久。他看过萧无辞的脸,看过他的身上,忽然开口道:“萧老爷对师弟的‘手艺’还算十分满意,对么?”
他闭着眼睛,正在养神,正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享受闲适的生活,享受浮生半日闲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看起来就有这太阳一样,温和、干净、让人心生好感。
萧无辞苦笑道:“我怎么不记得我有惹上什么麻烦,我分明已经收敛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