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10)111 岩浆
哪儿都得花钱呀……”
“是啊,您也知道年底得花钱,睿哥养我们这些人不也得花钱?”大刘在一旁帮腔道。
“是是是,我知道,可我手上是一分多余的钱也没了”杨叔急得声音都变了,两手绞在一起,欲哭无泪。
“杨叔,我是做生意,不是扶贫,”楼睿冷静地说,“干不下去您可以选择不租,押金我可以全数退您,一分不少,可您不能消遣我啊,让我做亏本买卖。”
“本来这地方也没几个人,还不如回家种地呢。”小五探出半个脑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帮腔。
杨叔刚要说话,门帘被人掀起来,进来一个背着书包胖胖的小姑娘,看样子是刚放学,看见楼睿几个,赶紧跑到杨叔身后,怯怯地叫了声“爸爸”。
杨叔把女儿往身后搂了搂,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开口。
段恨岩打那小孩一进来目光就一直跟着她,那女孩儿身上透出的自卑和眼里的怯懦,让他有种照镜子般的熟悉感。
“杨叔,当着孩子面儿,闲话我也不多说了,交钱还是退租,您自己选吧,别的,绝无可能。”楼睿走到门口点上烟,把帘撩起个小缝儿往外面吐烟。
“我,我也不知道啊,”杨叔涨红了脸,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拽着孩子“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楼总我求你了,就再宽限我一年吧!我求你了!”
楼睿被他吓了一跳,一口烟呛在嗓子里,扶着桌子直咳嗽,连话也说不不完整,“扶扶起咳咳扶起来咳”
小五和段恨岩赶紧把哭天抢地的老杨父女俩扶起来坐好,小女孩委屈地问老杨,“爸爸,我们是不是没钱了?”
老杨慈爱地摸摸她的头,“没有没有,爸爸和叔叔们商量事儿呢。”
段恨岩被这一幕刺痛了眼,这好像他小时候偷偷问段昭,是不是他们要去睡大街了,段昭就朝他笑,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别胡说,咱家还有钱呢。”
老杨就像是以前的段昭,他们现在的处境,就是段恨岩真真实实经历过的,所以他分外能共情老杨。
段恨岩不忍,走到楼睿身边小声说,“楼睿,要不算了吧,他们也不容易”
“算了?什么叫算了?”楼睿好不容易顺过来一口气,听见这话又咳嗽起来,“你抽什么疯,老实待着。”
“楼睿,你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刚才你也看到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上哪儿去挣钱啊!”
“你有同情心,你帮他交啊,噢我忘了,你也没钱,没钱就滚一边儿去,闭上你的嘴!”
楼睿气不打一处来,刚才合伙催老杨的时候段恨岩不开口也就算了,一开口就胳膊肘往外拐帮别人背刺他,嘴里一时没轻没重的就骂了他。
段恨岩一怔,还是开头,“楼睿,我是没钱,你有钱你有能耐,你懂个屁啊!你知道他们赚钱多辛苦吗!你”
“你他妈有完没完!”楼睿气得头发都竖起来,“噌”一下站起来,鼻子差点儿撞在段恨岩脸上,“你遇着同类了怎么地?勾起你的伤心往事了?要伤心也是你姐伤心吧,你有什么资格说辛苦这俩字儿?你他妈算老几啊在这儿教训我,这他妈是我的钱,懂不懂?我的!”
吼完这一通楼睿才觉得舒服点儿,妈的,还没谁这么训过他呢。
段恨岩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没错,钱是楼睿的他管不着,可他自以为在楼睿心里是有几分份量的,说的话也许楼睿会听进去,没想到他当众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
“睿哥,你别骂他了”小五赶紧过来打圆场,拽着段恨岩胳膊给他拉出去。
“圣母病。”
楼睿朝着两人出去的背影骂了句,又烦躁地坐回椅子拿出烟来抽。
段恨岩被小五拽出来后就忍不住了,跑远了几步蹲在路边抽泣,楼睿个王八蛋,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好歹也亲过抱过,骂他怎么就跟喝水一样平常。
“好了好了,你说你,开这个口干什么,”小五蹲下来给他拍背,“这家收账本来就头疼,你还搅合,睿哥能不生气吗?”
“他就是个铁公鸡,”段恨岩抬头,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片,“宽限点儿时间怎么了,还那么凶”
“唉,就是有点儿过了,”小五顺着段恨岩的话说,“可他是做生意啊,又不是做慈善,你说对吧?”
段恨岩停止哭泣,愣愣地看了小五一会儿,又看了店门口的浅绿色门帘一眼,头也不回的回车上去了。
过了没十分钟楼睿和大刘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个袋子,段恨岩看了袋子一眼什么也没说,压低帽檐装睡。
楼睿也没找他搭话,回程路上气氛降到冰点,小五看大家都不自在,说了几个笑话活跃气氛,也就大刘配合着笑了几声,弄得更加尴尬,跟来时候的欢声笑语简直天壤之别。
车刚到酒店门口段恨岩就摔门下车,躺在床上任谁也叫不动,小五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重重地叹了口气,带上门出去。
段恨岩躲在被子里哭,楼睿非但不给他面子,连最基本的同理心也没有,他本来指望楼睿看到老杨能想起他跟段昭之前是怎么活的,触景生情更心疼他,谁成想
烦死了段恨岩狠狠砸了几下枕头出气
他想段昭了,要是段昭在,肯定帮他骂楼睿,段恨岩越想越气,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小五就坐在自己床上玩手机,看段恨岩醒了,一指床头的炒饭,“你吃那个。”
“大晚上吃炒饭啊,”段恨岩睡了一觉起来肚子刚好饿了,拿起来就吃,被入口的味道吓着了,把饭吐回碗里,连“呸”了好几口,“这什么味儿啊,谁做的这是?”
“老杨,”小五悠悠地说,把饭端走扔进垃圾桶,“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他的饭馆不景气了,要不是今天打包了几份回来,啧啧啧”
“打包?”
“对啊,睿哥他们提的那袋儿,就是老杨做的菜和炒饭。”
原来他没收老杨的租金啊,段恨岩有些意外,楼睿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们赶紧打电话让老杨上医院查查去,他当时就去了,结果一检查你猜怎么着,舌咽神经炎,就是味觉失灵,尝不出来味儿了,可劲儿放调料,这做出来的饭能好吃吗?”
小五坐到段恨岩床上,看见他微肿的双眼,继续说:“你也别怪睿哥骂你,他心可软着呢,老杨那点儿租金他每年就收一半,你这上来就拆他台,让人看笑话。”
“谁让他不告诉我”段恨岩嘴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
“他对你算不错了,平时大伙犯错挨两下都是轻的,错了就是错了,你这也太玻璃心了。”
段恨岩不满道:“他骂我那么难听,你又不是没听到,我也要面子啊!”
小五咬着牙捏段恨岩脸蛋,“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你啥样啊!要什么面子?”
小五看他撅着嘴不说话,装作老成地说:“睿哥他爸坚持不让他用线上支付的方式收账就是因为这个,得锻炼他,也算是考验吧,生意人嘛,得学会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段恨岩听他这么说,才觉得对楼睿的了解知之甚少,他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凶神恶煞,就是嘴臭了点儿,何况这事真是他错了。
“哦,知道了”
小五还想说什么,门那边儿响了两下,是楼睿跟他约的暗号,他的任务完成了,得闪人了。
楼睿提着外卖踱进房间,段恨岩不知怎的又突然拉不下那个脸,赌气钻进被窝里等楼睿来哄他。
楼睿坐到他身边,把被子往下扯,段恨岩死死拽着,只露出两只眼睛,楼睿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下段恨岩额头,恨铁不成钢般说:“你就知道气我,摆脸子给谁看,啊?”
“给我道歉。”段恨岩小声说,声音闷在被子里听不清。
“什么?”
楼睿假装没听清,压在段恨岩身上使坏,段恨岩屏着呼吸,双眸黑亮,倒映出楼睿略带疲色的脸。
楼睿轻轻拽下他挡在脸上的被子,试探性地亲了亲段恨岩的唇,见他没反抗反而闭上眼,在心底嗤笑一声就压上去。
老杨的账楼睿只收了三分之一,还给他指了条明路:把饭馆改成超市。
周围有旅馆和景区,利润不敢说有多高,但至少比现在强。
剩下的钱就当是重新装修和进货的本金,要是一年后楼睿再来的时候生意还没有起色,老杨就得退租。
虽说结果未知,但这是楼睿能让的最大一步,老杨也没有异议,千恩万谢的同意了,双方签了合同,他还得用钱去照顾家里。
第二天启程的时候楼睿是最后一个下来的,这几天他不是开车就是替大家忙活食宿,昨晚搂着段恨岩亲了一会儿居然还给睡着了。
段恨岩把他丢在床上跑去睡楼睿的大床房,留下他听了一晚上小五打呼。
“今儿去的场合不一样,见的人也不一样,大家把衣服都带了吧?”
“带了!”众人齐声回答,站的笔直。
段恨岩悄悄捅小五侧腰,“什么衣服?我怎么没有?”
小五偏过头跟他说:“这回去的是个大佬的地盘,租了睿哥家的地建酒厂,比睿哥他爸都有派头,睿哥说了,见这种人得穿正式点儿,显得咱正规。”
段恨岩“噢”了一声就被推搡上车,他没钱,也没西装,这回就是楼睿不带他玩他也无话可说。
刚上车楼睿就扔给他一个纸包装袋,段恨岩看着上面巨大的p开头的logo,抬头看楼睿,楼睿一昂下巴,“打开看看。”
段恨岩打开,是一套七八成新的黑色马海毛西装,楼睿早和小五换了位子,坐在段恨岩左手边,右手撑在段恨岩后座上,一手点着屏幕订下个目的地的酒店,感受到段恨岩的目光,看了眼衣服。
“这我高中时候穿的,那几年长得太快,没怎么穿就小了,你拿着吧,应该和你身材差不多。”
小五神秘地从前座探出头,“岩岩,睿哥西装都老贵了,他都不送给我们,就留着给你呢。”
“你有那个穿名牌的气质吗?”楼睿抬脚就要踹,小五赶紧晃着脑袋和大刘聊起路边的风景。
段恨岩取出上衣比在身上试了一下,应该刚好,材质摸在手里柔软极了,轻便保暖。
楼睿看他在那儿兴奋地扭来扭去,心里不屑地“嘁”了一声,果然没见过世面,穿别人剩下的还那么高兴。
但面上还挂着笑,“你试试呗,光比能看出什么,下面还穿着毛衣呢。”
段恨岩把衣服放在胸前捂着,眼睛亮亮的,小声冲楼睿说了句“谢谢”。
楼睿笑了笑,把衣服接过来,“换吧。”
这两辆是楼睿的新车,纯燃油的角斗士皮卡,一辆红色一辆银灰,后排空间不算大,段恨岩费劲地脱下外裤和保暖裤,上半身后仰快要碰到楼睿,楼睿长臂一揽把他肩膀固定住。
“小心别掉下去。”
段恨岩点点头,心虚地看了眼大刘和小五,看到他们在聊别的事根本没注意,才放心接着脱。
裤子长度刚好,就是腰大了点,段恨岩把毛衣带着背心一次性脱下来放在座儿上,楼睿控制不住地往那边儿看,和段恨岩的目光撞个正着,两人都一愣,红着脸转过头。
段恨岩身上没多少肉,刚吃了早饭,肚皮圆滚滚的鼓出来,像他们麻将馆的金毛小时候刚喝完奶的肚皮,察觉到楼睿的目光就把身子转过去,肩颈舒展,脊柱上一排骨头清晰可见,腰和臀都窄窄的,正是适合穿西装的身材。
楼睿皱眉,就是太瘦了,他一拳就能把段恨岩骨头打断。
穿好衣服段恨岩立马转过来,脸上明显带着期待,楼睿摸着下巴端详,“黑色有点儿严肃了,藏蓝和灰色应该更适合你。”
“是吗?我觉得岩岩皮肤白穿黑色更好看!”小五扒着座椅靠背,伸长脖子看段恨岩。
“真的啊?”段恨岩扭扭身子让衣服更合身,在玻璃窗上看自己的倒影。
“真的,”楼睿摸了把他后脑勺,“再长长肉穿衣服更有型儿,回去接着跟我健身啊。”
“啊”段恨岩叫苦连天地倒在座位上。
c市距离老杨所在的市不怎么远,他们在车上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垫垫,开了快四个小时就到了地方,c市可要繁华多了,公路两边有山有水的,大刘开车也不觉得很疲乏。
晚饭楼睿没给大家安排,说是赵老板会请客,说是请客,实际就是吃工厂食堂,在包间炒了十个菜就叫请了,他们到的时候天都黑了,肚子空的直叫,也就不计较在哪儿吃。
“楼总!赵总让我接你们过去,他开完会马上到。”
说话的是赵立的随行林秘书,楼睿之前就见过,是个戴眼镜的胖子,一脸的油,鼻子塌的挂不住眼镜,时不时得用手背推一下。
“是真开会啊,还是故意晾我呢?”楼睿和林秘书肩并肩走着,状若好几年没见的兄弟。
“哎呦,楼总您看您说的,一听您亲自来,赵总恨不得飞过来,这不实在忙吗,就让我先陪您吃着!”
林秘书汗都快下来了,心里把楼睿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他比楼睿大了十多岁,人家是年轻富二代,他混了这么久还是个秘书。
“那就好,我也等不及见赵总了。”
楼睿面上带笑,赵立这人处事圆滑,很少有人能从他那儿捞到什么油水,租了他家的地二十五年,如今还有十年到期,污染问题就已经闹了好几回官司了。
他这次来的目的有二,一是续约,二是以土地污染不好二次租赁为由涨租,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成,要是这事没办成,楼睿得被他爸挤兑死,他摸上南方生意那块大饼的日子也就没指望了。
不过来之前他打听过了,赵立这人很是好色尤其男色
段恨岩和小五走在最后面,他凑在小五耳边悄悄问:“这儿空气真好,做酒厂浪费了吧?”
小五难得正经,西装把他衬老了几分,“别乱讲,这厂子靠山,后面有处山泉,引下来的水就用来酿酒,酒曲也是赵总家的秘方,他家的酒生意大着呢,睿哥手里那点儿钱和他比就跟零花儿似的。”
段恨岩瘪嘴,想起楼睿腕上那只钻表跟几辆吉普,缩了缩脖子跟着进了食堂。
楼睿一行人才坐进包间沙发赵立就风尘仆仆地进来,楼睿一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赵立约五十上下,看的出平时是精心保养过的,头上还抹着发蜡定型。
楼睿上前握住赵立的手,朗声道:“赵叔,好久不见了,您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好着呢,哈哈哈,这孩子,越长越精神!”
赵立拉着楼睿的手,朝着林秘书他们说话,林秘书等人连忙陪笑,赵立又把楼睿带来的人挨个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段恨岩身上,“又加入新成员了?”
楼睿不动声色地挡住段恨岩,替赵立拉开椅子请他坐下,说是请吃饭,实际桌子上就坐了赵立跟楼睿两个人,其他人都饿着肚子站在一边儿跟黑社会保镖似的。
赵立的眼睛还粘在段恨岩身上不肯走,楼睿很是上道儿地招呼段恨岩,“小段,去,给赵总满上。”
赵立是gay他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没有老婆孩子没有牵挂,这辈子就活他自个儿,所以做生意格外狠,简直要把世上的钱都挣进他兜里才罢手。
段恨岩踟蹰着上前,给赵立满上白酒,赵立看他倒的快溢出来,脸上笑都堆不住,“好了好了,哎呀,小段是吧?你这心诚,比小睿有诚意,你们楼总给我倒酒从来都不倒满的。”
段恨岩“啊”了一声,不知所措地看向楼睿,不知道怎么接话。
楼睿哈哈一笑,一拍大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走到赵立身边敬他,“哪儿能啊,我是怕您喝多了伤身体,我斟满多喝点儿,您少喝点儿保重身体,就是给我面子了!”
说完一仰脖,把满杯白酒灌进肚中,回位子之前深深地瞅了一眼段恨岩,心里有点后悔叫他来,不是他看不起段恨岩,这场面连小五都比他应付的好,段恨岩就像根木头杵在那儿,净丢他的脸。
赵立口中连说“好”,指着楼睿对林秘书他们说:“小睿这嘴啊,怎么说话这么招人待见呢!”
段恨岩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赵总给他的感觉怪怪的,盯着他的眼神好像他现在是脱光了站在赵立面前似的。
“你爸爸身体还好吧?最近忙什么呢?”赵立吃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包间暖气足,不一会儿他就满头是汗。
“他硬朗着呢,最近在南方琢磨房地产呢,”楼睿又敬了赵立一杯,“这次我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你说你说,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赵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不爽了,楼庭俭这个老东西,搞这么个小崽子来跟他谈事儿,把他当什么?
“我来之前我爸叮嘱过了,他跟您是老早的交情,知道您这两年吃了不少的官司,怕您心里着急,让我拿过来一份新合同。”楼睿一抬手,大刘就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到他手上。
赵立接过来一看,大喜,上面是在十年基础上再续约十五年的条款,他正愁怎么提这事儿,那几个官司都是有关酒厂污染土地的,就算地最后收回去了,清理污染也是一大笔费用。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爸爸还惦记着我呢,来,林秘书,签字笔拿来。”赵立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和得意。
“哎,您别着急啊,要签就两份一起签,大刘。”楼睿挥挥手,大刘直接把另一份放在赵立面前。
赵立扫了一眼,合同封面他还没看完脸上笑就垮了,看来这父子俩还不傻,不过生意人,也正常,声音里故意带着些不乐意,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楼睿,“小睿啊,这份,不是你爸爸的意思吧?”
楼睿迎上他的目光,“这确实是我的意思,不过我的意思,就是我爸的意思。”
真不要脸,赵立在心里臭骂,那合同上要求涨租金20%,还要求在明年酒厂上市分5%的股份,弄几块地皮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第一份合同赵立还会高高兴兴地签下,这第二份,他真是不知道楼睿哪儿来的自信能让他签。
“不忙,”赵立打断他的话,一指呆若木鸡的段恨岩,“小段,你过来,帮我擦擦汗。”
段恨岩钉在原地,拿眼角偷瞄楼睿,这种社交场合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可小五说这是个大老板,要是不按他说的做,楼睿会不会有麻烦,生意会不会做不成,会不会朝他发脾气。
楼睿连他看都没看,低着头吃菜,小五在后面挤眉弄眼地给他使眼色,段恨岩不情不愿地抽出了两张纸巾慢慢挪到赵立身旁,把纸巾按在他额头上。
赵立享受地闭着眼,手悄悄按在段恨岩手背上,段恨岩小声叫了一声,慌忙地想撤回手,被赵立死死抓着,“再擦擦这边儿,哎,对”
段恨岩红着脸,手在众目睽睽下被一个老男人握着,不像是他在给赵立擦汗,倒像是赵立用脸蹭他的手。
段恨岩再次求救般看向楼睿,楼睿还是装看不见,他只感觉心里直犯恶心。
赵立看段恨岩不怎么抗拒,强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给他夹菜,包间里静的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赵立越发大胆起来,笑眯眯地把段恨岩往自己身上按,趁段恨岩推他的时候摸进段恨岩裤裆里。
段恨岩吓得魂儿都丢了一半,尖叫一声从座位上弹起来,赵立也给吓了一跳,脸色尴尬,这小子怎么一点儿眼色都没有,他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还不主动点儿,真扫兴。
段恨岩腿一软坐在地上,看看楼睿又看看赵立。
楼睿“哐”的踢开坐着的凳子,拍了两下手,“精彩,嘶,赵总,忘了告诉你件事儿,他还是未成年,这可怎么办”
赵立脸色一僵,眼睛一转就想出法子,随即跳起来指着地上的段恨岩就骂:“你他妈的,敢往老子身上贴!想玩仙人跳是吧?没门!”
段恨岩白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没有”,赵立本就因为段恨岩害他失态生气,低头左寻右寻,抡起盘子就往地上的段恨岩身上砸。
段恨岩吓傻了,连躲都忘了,哆嗦着在原地护住头,眼看着盘子砸下来。
“段恨岩!”
楼睿飞快地扑过去用背挡着他,赵立的盘子结结实实砸在他脑袋上,碎瓷片子顺着衣领子灌进衣服里。
“楼睿!”“睿哥!”
楼睿也觉得他自己疯了,明明踢个凳子过去绊倒赵立就行的事儿,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
头倒是没破,就是晕乎乎的,但脖子被瓷片划破了几道口子,血渗出来染红了白衬衣,伤在脖子,就算不要紧也看着吓人。
小五他们几个冲上来七手八脚把楼睿扶起来,把他的上衣全脱下来,段恨岩呆呆地紧靠着墙,这一切发生的快到他无法反应,楼睿不要命了吗,万一划破颈动脉段恨岩停止他可怕的想象
楼睿忍着疼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能不能别哭了,看着烦。”
段恨岩赶忙摸摸脸,脸上一片湿热,他拿袖子擦干净脸,赶紧站起来,楼睿把带血的上衣塞进他怀里,转向赵立,指了指自己,“签吧,刚才你还有后路,现在没了。”
赵立的脸气成猪肝色,拳头捏地咯咯作响,“20%,你狮子大开口!”
楼睿光着上半身,胸前的梵文纹身上也沾了血,歪着头让小五帮他清理,听赵立这么说不怒反笑,“20%是清污的费用,那5%的股份,就当我的医药费,还有我这小弟的精神损失费吧,不算占你便宜,谁让你自己忍不住呢。”
要不是他故意激怒赵立,别说5%,就是他爸本来的任务,那20%都悬。
赵立点上烟慢慢坐下来,“你他妈这是敲诈!你有什么证据啊,我就算摸了又怎样啊?啊?”
楼睿叹了口气,给小五使了个眼色,小五把胸前的别针取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微型摄像机,楼睿接过来在手中把玩,“其实我也不想录,谁让您就是这个德行呢,要不这样吧,那5%我不要了,酒厂也不用上市了。”
大刘他们几个憋不住笑出声,赵立的脸色更黑了,“拿个假玩意儿糊弄我是吧?我告诉你,还没有人能给我下套!”
“不信是吧?大刘,联网,现在就发!”
“别,我签!”
赵立心知栽了,恨得牙根儿痒痒,也深知他的名声对酒厂有多重要,拿过那两份合同,重重地在签名处写下自己名字。
小五幸灾乐祸地说:“哎,早知现在,刚才何必呢。”
赵立欲骂,林秘书赶紧上前拦住他耳语了几句,赵立突然就不气了,露出个奇怪的笑,把租金扔在桌上,一群人风风火火地离开。
“没事儿吧睿哥,要不要去医院啊?”大刘把文件夹收好,看段恨岩还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从他手里夺过衣服抖了抖给楼睿披上。
“楼睿”段恨岩喃喃出声,“你是故意的”
故意看他难堪,故意让他和赵立接触,好拍视频对吗?
“是啊,”楼睿裹紧衣服,吃了两口桌上的菜,“走吧,完事儿了。”
“那西装,也是为了今天准备的吗?”
楼睿没说话,率先抬脚走出去,段恨岩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着喊他:“我不用你替我挡着!”
为什么问他的生日?为什么对赵立的骚扰视若无睹?
为什么对他又亲又抱,是为了让他习惯好配合演戏吗?
还有其他人,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提前说?
段恨岩是想说出来的,可怎么也开不了口,问出这些好难好难,他怕听不到道歉,只能换回疏远和谎言。
楼睿停下来回头看他,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以往的玩笑意味,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过来哄他,连小五也瞪着他,大家都冷冰冰地看着他。
楼睿这样的表情他最害怕,毫不夸张地说,段恨岩几乎害怕对他露出这样表情的所有人。
好怕这样无声的抛弃和隔离,以及所有人留给他的后背,可他真正想问的话永远问不出口,只能化成一把利剑去伤人。
段恨岩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想着等会儿该怎么面对楼睿,上了车却发现楼睿不在,车上就小五大刘和他。
小五转身看了眼段恨岩,心里知道他想问什么,“睿哥在前面那辆车上,周哥给他包扎呢。”
段恨岩嗯了一声,另一辆红色角斗士一个油门冲到他们前面去,他能听见车窗飘出来的零碎的摇滚乐。
也好,省得尴尬。
他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当着那么多人让楼睿下不来台,就算替他挡那一下也是楼睿计划的一部分,说到底是楼睿见血了,不是他,他还得了便宜卖乖。
车上三人谁都没说话,小五放了一段郭德纲的相声,说到可乐的地方谁都没笑,段恨岩心情复杂,怎么就出去了两次都搞成这样。
开回酒店的时候不到九点,楼睿没去医院,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下车的时候段恨岩在车上磨磨蹭蹭不下来,楼睿他们早进了餐厅吃饭,他才从车上下来,乘了工作人员用的电梯回房间。
他还是和小五住一间,刚到房间洗了把脸准备躺下,手机屏幕噌得亮起,在全黑的房间里把段恨岩吓了一跳,他过去一看,是楼睿的短信。
【下来吃饭。】
楼睿没有生他气?
段恨岩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终于舒下去,主动对他低头,这说明什么,说明楼睿还是在意他的。
段恨岩穿好衣服迅速下去,刚推开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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