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洇透衣袖，冰的太子微微颤抖。

“听说范闲伤的挺重，不如我们待会一起去看看他。”

“啊啊啊啊！”

谢必安对此见怪不怪，淡定地关好房门，持剑守在房外。

“够了。”

一名内侍上前，领着太子和李承泽去监刑。

范闲晃着腰乱蹭，李承泽气急，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你……怎么知道的？”

“太子和皇后娘娘，还真是母慈子孝啊！”

他以为范闲正直、勇敢、认死理，定是要同他们讨个说法，却不会想到，这是他的三个儿子，联手给他设下的局。

“啪嗒！”

“啧～”

本来伤口就没好，昨晚又按着李承泽胡闹一通，这会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你门下那个贺宗纬，和你怕不是一条心，范闲在京都也有个门客，叫侯季常，现在大理寺任职，让贺宗纬找找他的麻烦，把他踢出京都。”

“死了？死了！真死了！”

“依太子所言。”

李承泽这一脚不偏不倚落在范闲右脸上。

还有我的兔子受了伤，还是二哥请太医给包扎的呢。

太子后知后觉自己被李承泽算计了，今天不管他答不答应，在外人看来，都是两人密谈许久，跟别人说他没同意和李承泽站在一起，谁信啊？

太子震惊，一把扯过衣袖擦去桌上那两个字。

范闲每每看着李承泽的眼神都饱含侵略，尤其悬空庙两人对饮那次，范闲的眼神直白地就差把李承泽拆吃入腹了。

李承泽手指沾了茶水，在桌案上缓缓写下两个字：“弑君！”

果然啊，范闲会撒娇，承泽魂会飘。

“二哥回去吧，我就当你今日没来过。”

太子适时搭腔，接过话茬煽风点火。

“下月十八我过生日，你给我准备礼物。”

“陛下没说。”

二哥很久没对自己真心笑过了，自从十三岁那年对他下手，之后他面对自己，脸上挂着的总是假笑。

自认为是棋手的人，早就已经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了。

“呵呵，二哥也是给他找了个好借口。”

范闲捂嘴，低头咳的撕心裂肺。

“我听说，太子和皇后娘娘起了争执？”

怀里的李承泽还没醒，闭眼睡的正酣。

李承泽推开门，范闲正半躺着在自己床上，眼眸半阖盯着自己。

太子势弱，那自己的势力就会增强，此消彼长，庆帝不想看见自己一家独大。

太子摇摇头，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老是拿自己当傻子对待。

李承泽笑着挥挥手，领着谢必安走了。

“就说二哥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是为了来看我笑话啊。”

“二哥，你们现在都不打算避着人了？”

埋在李承泽府上的眼线曾传信回来说，范闲多次夜探二皇子府，留宿李承泽房内，黎明将至才翻墙离开。

范闲冲着李承泽伸手，李承泽轻笑一声，踢掉鞋子，一步一步上前，把手放进他手里。

自己好歹是太子，在东宫住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也热。”

“二哥把我想的太蠢了些，再多的情分，怕是都在我十三岁对你下死手那一刻湮灭无踪了吧？”

范闲鼻尖蹭过的地方隐隐发烫，李承泽难耐地抖肩想甩开他。

李承泽眼睛瞪大了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二哥和范闲走的近，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

“听闻侯大人之所以在大理寺任职，是范闲从中周旋，臣私以为，小范大人举荐的人，应该不会是贺大人口中所说那般……”

“如此一来，我们算是彻底和范闲结怨了。”

“贺大人为官正直，可不是空穴来风之人，若这位侯大人真是两袖清风，又怎么会有流言传出呢？”

“别躲。”

李承泽点头应下，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一口茶。

“估计范闲也是刚知道。”

十三岁之前，二哥对我挺好的，老师留的作业写不完，二哥还帮我写作业呢。

夜里做了梦，范闲醒来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什么时候……”

庆帝大手一挥，宣布退朝。

“现在坊间都在传，范闲是陛下的儿子。”

太子趴在窗边，痴痴地望着天上明月，思绪纷飞中，他已然下定决心，参与二哥那疯狂的计划。

侯季常一死，他们和范闲之间，就隔着条人命。

“真把我这儿当自己家了？”

他用力环抱怀中人，柔软的唇瓣落在他发丝上。

“我自身尚且难保，怕是给不起你承诺。”

“啪！”

“以二哥和范闲的关系，如何给不起承诺？”

范闲的眼泪落在身上，烫的李承泽心脏骤缩。

李承泽一把握住太子手腕，力度大的太子皱眉轻呼。

“长于十八，才知自己生于十八，你说，我这些年，活的像不像个笑话？”

太子手中的茶杯砸在桌案上，茶水溅出，有几滴落在李承泽的手背上，被李承泽不动声色擦去。

索性着范建帮忙告了假，连早朝也不上了，安心躺在家里养伤。

用意？”

庆帝轻喝一声，朝堂顿时安静地落针可闻。

李承泽歪头，似笑非笑瞥一眼太子。

回到家里自己对着镜子涂了药，才捂着胸口躺在软榻上小憩。

“太子怕他？”

“侯季常，天子脚下，你知法犯法，罪无可恕，拖下去，杖责。”

“范闲～”

李承泽这一脚饱含怒意，范闲一时不察，竟是被他一脚踹下床摔在地上。

一旁的内侍恭恭敬敬回话，却是把头死死低下，不敢直视面前的两尊大佛。

脸上顶着两个脚掌印，这两日怕是不方便出门了。

“范闲！”

“没说，就是打死为止。”

范闲走的时候纱巾覆面，一张俊脸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热～”

侯季常被两名禁军拖走，庆帝轻轻撇一眼李承泽，又把目光定在太子身上。

“二哥倒也不用硬夸。”

“陛下，臣冤枉啊，臣冤枉啊陛下！”

捂着脖颈后退几步，李承泽仍然心有余悸。

范闲拉他坐下，脑袋拱在他胸前。

那就再抬一个范闲出来，能三足鼎立最好，若是不能，自己和太子结盟，同范闲斗法，也算是符合庆帝的帝王制衡之术。

胸前衣服被眼泪打湿，李承泽抱着他，一手轻轻揉他卷曲的长发。

范闲抬头，明晃晃一张笑脸，气的李承泽抬腿又是一脚。

李承泽低头，主动奉上自己。

“我也听说了。”

范闲欺身而上，避开李承泽受伤的双手，将人扑倒在床。

李承泽自知骗不过他，便凑近了些，和太子面对面：“太子和二皇子斗得如火如荼，关李承泽和李承乾什么事？”

范闲餮足，愉快地抱着殿下入眠。

“如你所愿！”

范闲的掌印在脸上，可是他给自己留下的掌印在外人无法看见的地方，这会儿站的久了，腰臀无比酸痛。

太子伸手，手指在李承泽颈间一片红痕上摩挲。

范闲舌头顶腮，意犹未尽送上自己的左脸。

可惜，那些眼线还没来得及探究更多，就全被杀了。

“好！”

“就知道殿下最在乎我。”

李承泽欲言又止，转着眼珠瞧一眼庆帝的脸，依然是那副喜怒莫辨的神色。

不管能不能听懂，李承泽习惯性奉承他一句。

李承泽一把打开太子的手，脸上血色尽失。

“我记得二哥说过，站的稳没用，得有人护着，若是二哥给我个承诺，我就不怕了。”

攀至顶峰，李承泽用力拉下他的头，在他耳边轻轻开口：“别哭，我好心疼。”

侯季常以头抢地，高呼冤枉。

“过来。”

言语太单薄了，远不如拥抱来的热烈。

李承泽摇头，面上一片愤慨：“你我之间，就算闹得再难看，终究还是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对比范闲，我与你才更为亲近。”

还未走进，就听见侯季常那杀猪般的哀嚎。

如果没有陛下，我和二哥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如履薄冰。

“李承泽你来真的？！”

范闲抬头，泪眼迷蒙地去寻他的唇。

“害，就是母后刺杀范闲的事，我想让母后去给范闲赔个不是，母后生气训了我几句。”

顾及他的伤势，李承泽掀开被子就要去扶他。

“咳咳！”

侯季常和贺宗纬各执一词，争相辩论，太子再抓住时机挑拨几句，一时间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动作间春光倾泄，雪白皮肤上点缀着斑斑红痕，范闲不自觉吞咽口水，连躲都忘了躲。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们是亲兄弟啊，何至于自相残杀。”

否则这两人还真有可能被自己捏住把柄。

“范闲在悬空庙拼死护驾，眼下又传出他是皇子的流言，你说，陛下会不会有意传位于他？毕竟，传言说他是叶轻眉的儿子。”

“你们看对方的眼神，实在是不清白呐。”

亲眼看着侯季常被行刑，鲜血四溅，血腥味熏的李承泽隐隐作呕。

明明每一个字自己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又听不懂了。

“你！”

把脸贴在那光滑的脊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悬浮的心才缓缓落回实处。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范闲，说别哭？还是说我比你更像个笑话？

简单地革职或是贬谪，都不足以使范闲动怒。

只是装装可怜，落几滴泪，他就上钩了！

早朝，贺宗纬不负所望，状告侯季常收受贿赂、徇私枉法、屈打成招。

范闲缠上来，把人禁锢在自己怀中。

对庆帝的心意揣摩地多了，李承泽也是得心应手。

“哦哦，好。”

“着太子，二皇子，监刑。”

“这要打多少下？”

“那二哥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就以人命来做局，拉范闲走上这棋盘。

无视太子的嘲讽，李承泽直接切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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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那是要打到什么时候？”

太子奋力挣开李承泽的手，皱着一张脸，不悦地瞪李承泽：“我还没答应和你狼狈为奸呢，你就开始吩咐我做事了？”

“殿下踢的挺准，要不给这边也来一下？”

李承泽悄悄歪过身子，靠在柱子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