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闭上了眼，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沉寂了下去。

可这激怒了李元蝶，他心中最后的弦崩破了。

“皇上！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告诉晴儿！”顾绣华立刻服了软，她也不装了，直接跪在李元昭面前，对方则嫌弃的走开了。

“你还在狡辩！”顾修竹真的要气死了，他咬着牙隐忍的说：“我会在圣上面前替你瞒下来的，你赶紧撤掉这个香！”

顾家是完全不想巩固皇权而是想自立称王了么？

“我曾经辜负过小蝶。所以，如果他有机会从这宫中逃走，去过寻常人家的生活，我一定会帮助他。”

“其实生不了孩子…问题也不是很大…”李元昭不知从何安慰起。他是帝王，本不应该为这个事情愧疚而且低下头颅。

顾修竹一直都觉得李元昭比战场还可怕。这位帝王，行动像鬼魅，秉持着诡异的价值观，杀伐果断又不缺少仁德之心。若是单纯的暴君和贤良皇帝，臣子只需要顺着就好，可李元昭性格乖张难以捉摸，让顾修竹根本没办法应对。

芸娘听后，温柔地说道：“妾都知道的。”

最后，她想到了李明晴，但李明晴从那日之后再也没来过。

李元蝶抱着自己大哭了起来，他已经形如枯槁，抱起身子来竟是那么小，那么可怜。

听言，李明晴有些愣了。顾修竹的意思是让他带着李元蝶逃离深宫，这意味着他需要放弃现有他拥有的一切。

“我…”

可是现在，不仅腹中胎儿没了，今后也不能生育了。

“母后…”李明晴刚叫出声，顾绣华就抬起了头。

过了片刻，李明晴不舍的将李元蝶的手交到一旁的太医手里，太医把起了脉。

要不然为何要劝退他这个顾家皇后所带出来的太子。

21

可现在…本就虚弱的身体哪里还撑的住这寒冬…

他是一出生就被推上这个位置的。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坐上至高宝座是无上的

而李明晴，是唯一可能带李元蝶逃脱这深宫的变数。

“哥哥这话什么意思？”顾绣华听言坐起了身，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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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李元蝶只是利用的感情，当不需要了就可以丢弃，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毕竟有谁会喜欢一个蠢坏的草包呢？

他看着李明晴稚嫩的哭颜，也不知是不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他真的变得极其温柔。

李元蝶的情况也不知是好是坏。他每日只醒来一两个时辰喝补血的汤药，其余时间都在睡觉，冷宫里一片死寂，只有青水一个人喘着粗气。

23

随着太监的通报声，李元昭也来了。他看见小宫女勇怼太子感觉十分有趣，伫立在门前看戏。

“罢了，太子随我一起入屋，望姑娘不要阻拦。”

“姑姑…我可以做你的孩子。”李明晴抱住李元蝶，虔诚地说。

他抬起头，竹影纷繁复杂，风一过，便是窸窣嘈杂声，一如此刻的心境。他继续道：“明晴，你不一样。你还可以脱身，如果你想的话。”

“青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不需要同情我。”

她想找太监要物资，可她一个冷宫的丫鬟根本连总管的面都见不到。接着，她又想找将军帮忙，可侍卫也不能想见将军就见将军。

因此，他看向顾修竹的眼里全是戒备。对方曾经背叛过爱人，如今对侄子做出什么也意料之中。

“这香闻多了能不能生育，皇后会不知道么？”顾修竹恨铁不成钢，他冷笑一声说：“怕是皇后愚钝，忘记了罢！”

可是妈妈，我的宝贝，我的心肝没有了…

他对孩子一直特别执着，像是在追寻着人生的意义，牢狱十六载他都没想过放弃。

他又想起李元蝶当初祈求的眼神，对方多么想得到他的信任。

明明姑姑已经说了真相了，但凡自己稍稍稍微偏袒一下对方，或是保持公平的态度都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这无疑对李元蝶是致命打击。

青水看着他，只觉得厌恶与失望。

“哦？瞒什么？”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李元昭走了进来，他先是一脸得意，后是一脸怒意。

“如果这就是我的归宿…那我就欣然接受吧。”

原来，之前的日子确实都是靠李明晴的施舍度过的，李明晴不管了那便是真的没辙了。

这十几年来，他只娶了一个姬妾，叫芸娘。

顾绣华则不以为然的回答道：“哥哥怎么注意起这个来？这香估计点了有一年半载了。”

还有谁会往这里赶？不就是她的晴儿么。

青水流着泪怒视着李明晴，她不卑不亢地说：“你知道娘娘受了多大的苦么？他送来的时候全是血。如果你还有心，你就不该来。”

李元昭听了直接笑出了声，对着太监大喊着：“快啊！快叫太子来！看看他母后这幅丑态！”

在温存过后，顾修竹向她坦白了自己不打算要孩子。

自己的母亲被称作妖妃并无理由。她蛇蝎心肠、为非作歹，可自己依旧无理由地相信和支持她，并因此铸下大错。

李元昭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心想这太医忒没有脸色了，竟然当着人的面说出残忍的话。但他也骗不了李元蝶，于是他让太医下去了。

如果他要走，那么他必须舍弃亲情和名利。

，一副病态卧在塌上，这种平和又被打破了。

“这香，你点了多久？”顾修竹开口问到。

李元蝶瘦了好多。他本来就很瘦了，这几天没有饭吃，只能喝补血的药，变得更加纤细。一双玉手，现在只剩骨头和皮，竟是比刚出狱时还可怕。

“我在现场…”

太监很快就来通报了，李元昭刚想让李明晴进来，顾绣华立刻疯了一样大喊：“李元昭！你这个疯子！”

只见一生好强的女人，此刻却泪流满面，说着：“对不起…晴儿…母后骗了你。”

“绣华…我没想到你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顾修竹顿时心寒了，他没想到他的胞妹能干出瞒天过海、栽赃陷害的事情。顾家是将门之家，世代忠良，顾绣华从小也被教导要赤血忠心，可如今却做出这样的丑事。

每一天起来，青水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起来李元蝶就没了。

“是当朝的…太子。”

从李元蝶的只言片语里，她知道先妃的教导让他觉得养育孩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爱人的背叛更是让对方相信只有亲人才会无条件的爱他。

李元蝶看着青水缓缓的说：“这世间，哪有做奴婢的心疼主子。”

他的母后跪在地上，头发都散开了，像一个疯婆子。舅舅则是沉默不语地站着。倒是父皇高兴的坐在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而李元昭也自知理亏，他可以用权势欺压任何一个人，除了这宫中宁折不弯的宫女。

母妃从来没怪过李元蝶不男不女，她会对李元蝶说小蝶是她的宝贝，她的心肝。

李明晴发现自己太稚嫩了，

“皇后这是怎么了？”

“姑姑，对不起…我…”李明晴直接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泛红的眼角流下，嘴巴里满是苦涩。

顾修竹半夜将李晴明约在宫里一处非常偏僻的地方，这里只有竹子、亭台和两个人的吐息。

“你知不知道，我不会再有亲人了！”

想到小时候母妃总是不放心宫女照顾他，娇贵的女子就这样耐着疲乏给李元蝶扇了一晚上的风。

“没事，晴儿…”李元蝶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莞尔的笑，“姑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扶住李明晴的脸，用大拇指擦拭去对方的泪。

青水回到房里，把自己的被子薅过来盖在李元蝶的身上。

但仔细想来，太子真的是他想当的么？

“只不过…还是要看太子殿下自己的意愿。”

那十六载的沉寂让他真的快忘了李元蝶的存在，但血一般的重逢终究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李元蝶是有错，但经历了这些也该赎罪了。

“皇后，你猜我刚才坐轿子来的路上看见了谁往这边赶？”李元昭觉得这样沉默实在无趣，决定来点刺激的。

这个皇帝一副拎得清的样子，实际上还是一个不问青红皂白就用轮暴当做刑法的暴君。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我没有好好听姑姑说话呢。

24

显然不是。

做子女的相信父母是天性，所以他不怪李明晴。

22

“只，只是大概率不能生而已…又不是绝对不能生！”

“本来我是不打算进来了。可将军说要瞒着我，我就不乐意了？”李元昭又看向顾修竹，对方被惊出一身冷汗。

“没了父皇和母妃，现在没了孩子，我不会再有亲人了…”

李明晴带了太医和一大批过冬的物资。但他没有进屋，而是脸色苍白地站在院里，像霜打的茄子。

可是为时已晚。

青水则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只要守着煤炉睡就可以了。娘娘现在只能躺着，没办法烤煤炉。”

我好想回到你们的身边…

顾绣华脸色煞白，这香是其它嫔妃给她的，想是也不敢有蠢人明目张胆害她，所以就用了，没想到真有这样不要命的蠢人。

李明晴不知如何开口，他愧疚极了，他在现场却没有听进去李元蝶一句解释。

他此次私会太子，是想让对方做出选择。

李元蝶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身上变重了，他睁开眼睛，看见青水冻的鼻涕都出来了。

青水听了这个诊断脸色煞白。

对于李明晴，李元蝶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责备。

“将军真是好厉害。”李元昭将手搭在顾修竹的肩上，继续说：“一边替胞妹瞒天过海，一边连夜抓太医。真是苦了将军！”

终于在痛苦煎熬的的第五天，李明晴来了。

一进屋，李明晴坐在床边拉起李元蝶的手。

“你…把被子拿回去吧…别管我了。”

李元蝶推开了他，从臂弯下显露一张满是泪痕的消瘦脸庞。

很不巧，李元蝶的病赶在了天气转冷的冬至。

一个背弃之人的保护无论是谁都会膈应吧。

“你是李元昭和顾绣华的孩子。”

顾修竹知晓李明晴的戒备，这深宫中谁不是恨不得多几个心眼。于是他措辞一番说道：“我能做的，只能保护他不受伤害罢了。况且，小蝶他，也不想要我的庇护。”

“将军不是总说我房内这香闻起来心旷神怡么？”

冷宫本来就物资缺乏，李元蝶只有一床被子，天气好时还可以撑撑，不好时就只能强捱过去。

“敢问太子殿下，您那日在现场么？”

李明晴进来之后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地鸡毛。

李元蝶想到自己的母亲。

李元昭软了下来，青水自然也不敢真拦他，就让这父子俩进去了。

青水见到李元昭也是气的牙痒痒。

“我…”李明晴纠结起来。

“明晴不是想怀疑舅舅。”他迟疑了终究还是开口道：“可是明晴想问，舅舅为何不当这个好人？”

“可惜这香虽然闻起来好，但实际上是一种毒药，一种对女人的毒药，只要闻了这香，就再难生育了。”

毕竟，那是他的母亲。

“皇后和将军这场戏真是精彩。”李元昭瞪了顾绣华一眼，一生刚烈的女子竟是被瞪的心虚的撇开了眼神。

握着李元蝶冰冷的手，青水又要崩溃了。她哪里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被子、吃食和取暖用的煤炭没有一样是可以供的上李元蝶的。

“性命是无忧了，可这气血亏空的实在厉害。娘娘怕是今后不能再生育了…”

李明晴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他也曾被传授过心机城府。顾修竹此举让他推想出无数利益纠葛。

顾绣华听言，猛的一抬头。

李明晴不明白大人间的沉默，连李元蝶也毫无反应，姑姑只是坐着、听着，好像与这世间的一切断了联系。

顾修竹沉默着，他想起了这个香味他在哪里闻过。

“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孩子，李明晴。”

经过几个月的生活费相处，她知道李元蝶对孩子的执着，她低着头不敢看李元蝶的眼神。

可当他真的背弃了李元蝶，可以自由的娶妻生子，找一个温柔体贴和贤良淑德的女人的时候，他又没了兴趣。

他都知道了，顾修竹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动。

李元蝶曾经无数次在顾修竹面前畅想今后和他生儿育女的画面，一说就能说一整天。导致他根本接受不了生小孩，一想到小孩，脑海就会浮现出李元蝶被轮暴之后美梦破碎的表情。

“还不是你那老情人害得…”，顾绣华扶着肚子说：“李元蝶那妖精，勾了晴儿还不够，还想勾皇上。我和他争执了一番，他就推了我一把。”

“我可以帮你。”顾修竹对李晴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