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幕一 潇潇满楼()(1/10)111  羁龙道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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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向来由胜者篡改,在我死去之后,那些云谲波诡的真实将再不为天下所知。若任凭其湮没在无声的静默中,实在是极为可惜的事情。”

墨色深重的太行书风骨卓然,印在纸笺上,斧劈刀刻一般凌厉慑人。

淮山君将所执的狼毫浸在犀角的笔洗中,丝缕的墨色散开去,晕染出云烟一般的形状。

墨君圣走过来,跪坐在他面前,俯身将几粒香丸放置在香炉中点燃,那素雅的香气便随着风幽幽地逸散开去。“你不会死。”一派俨然端坐静水流深的模样,已隐隐能窥见日后渊渟岳峙的气度。

“看在多年教导你的情分上,至少行个礼,喊我一声师尊罢。”淮山君的声线慵懒而缱绻,他看着墨君圣,纤细的眉眼中若有似无地浮着些许凉薄的笑意。

斜靠着案几,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柄玉质的烟枪,意态颇闲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身下的青石板,清脆的声响即便在烦闷的夏日也不如何惹人厌,却是颇为悦耳,自成曲章。

“勾引自家徒弟的师尊?”极凉薄的口吻,墨君圣回望,淡漠的神情,冷冽得如琉璃一般,剔透而又尖锐。

淮山君笑意更甚,那妩媚风流的眼中泛着粼粼微光,脉脉冥冥的,依稀是袅袅含情的模样。

他道:“从心所欲,有何不可?”

自是无甚不可的,这里不是人间世,当然也不用遵循人世间的道德伦常。在阴阳浮阁,他淮山君的话就是天理,就是律法。

他伸出苍白劲瘦的手描画着墨君圣的眉梢眼角。

“这怎么得了呢?”他轻笑道,没片刻,又去勾墨君圣的下颌,点在自己如丝的媚眼下。

那里生着一枚血红的泪痣。

墨君圣微微冷笑,顺从他的指引,在泪痣上烙下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这怎么得了呢?”淮山君复又叹息一般呻吟道,柔软的臂膀环上墨君圣的脖颈,织锦袍服被他锋利的指爪撕裂,露出底下温暖的骨肉。

妖异的眸色刹那间幽深了许多。

“冷吗?”他问道。不等墨君圣答复,手上却径直加了几分力,腰上一沉,便翻身覆了上去。拂开丰融柔顺的黑发,他无尽温柔地舔舐着墨君圣的脊背,却又在兴起时,将其死死地钉在床榻之上。

墨君圣适时轻喘了一声。低沉的喉音并不如何娇媚,但听在眼前这位的耳里,却无疑是销魂蚀骨。

“可真是要命。”淮山君心想。

他狠狠地碾磨着墨君圣的深处,炽热的情感在刹那间席卷了全身,甚至填补了心中难以言喻的空洞,但随着情潮的退却,那半刻的满足仿佛只是一个错乱的幻觉,引诱出下一次的沉沦与放纵。

墨君圣安静地伏在他身下,除了方才一声低吟,再未给淮山君丝毫回应。淮山君半眯起眼,倒像是恼了一般,拿尖利的犬齿去噬咬墨君圣的脖颈。

温热的液体混合着汗水,顺着锁骨的缝隙淌过,带来一阵酥软麻痒的感觉,伴随着贯穿皮肉的微末痛楚,让墨君圣微微有些失神。

“血真甜。”淮山君的唇在肩窝处摩挲。

墨君圣恨恨地回头。“你属狗的么?”

淮山君笑得娇娇娆娆的,他并不答话,只顺着那一双修长紧致的腿抚弄上去。墨君圣收敛了眉眼,缈冥的眸光落在案几旁的香炉上。

颇不寻常的颜色,是那种惨然的白,阴面更是泛着些微幽蓝的冷光,通体无甚装饰,只是在角落处用灵动的笔触勾了几瓣浅粉的桃花,平添几抹妖异。

早前添的香已燃尽了,缭绕其上的薄烟亦湮灭消弭。他突然觉得无甚意趣,又转过身,去看澄澈的碧蓝天幕。

淮山君勾缠他的发丝,在那眼角处盈盈地吻了下去。

餍足过后,淮山君将一旁的白袍披在墨君圣身上。那衣料极轻薄,漫长的衣裾堆叠在周围,就像是晶莹润泽的浮雪。

墨君圣大约确然是很倦怠了,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眸光淡淡落落的,看得他心中微动。“睡罢。”他道,墨君圣又望了他一眼,便如猫一般蜷缩着睡去了。

墨君圣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衣衫穿得很端正,身上也不粘腻,除了后腰有些酸软,并无甚不适之处。

淮山君陪在他身侧,擎一卷书,斜卧在案几后方打谱。在他手边,一些经纶典籍胡乱地堆叠着,另外一些,案上放不下了,则任它们随意散落在地上。

血阳残照,正落在寒玉雕就的古拙棋盘上,割据了半壁江山。其上纵横交错十九道,一方清冷滴翠,一方侵略如火,显得格外夺人心魄。

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者,据其极而运四方,三百六十者,象周天之数。局中尚有黑白厮杀交锋,攻守来往,惨烈非常。

“凤昭公子醒了。”素白的手指将一枚黑子扣在棋盘上,淮山君凤眼流转,慵懒地牵了牵唇角。

他将书卷放下,把手中捏着的棋子一一抛回玉盒之中,却偏把颜色打乱,白子投入墨玉盒,黑子投入白玉盒,又犹嫌不够似的,轻笑着信手搅和了两把。明明不过是顽童把戏,做在他手上,倒是平白多了几分阴阳相济的意味。

“这小半日未食,用点白粥罢。”说话之间,已有侍者将一个精巧的食盒呈上,漆面光洁,打开来,却是一碗清粥并几个小菜,,屋子里凉快得很,又有些穿堂风,倒也不如何惹人烦。

他年关的时候刚过五岁生辰,现下梳着总角髻,深绿嵌则银丝的发带垂在耳畔,俨然肃穆地端坐着。

母亲看着他,微微地笑起来。那一袭墨衣静水深流的模样,简直和他父亲如出一辙,这又怎能不使人感到慰藉呢?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看起来已是个大人了。

“叹什么气啊?”那双眼闪着灵动的光,瞪得滴溜圆。见母亲没有回应,他昂着头,提高嗓音又问了一次:“叹什么气啊?”

“叹你笨呢。”母亲略笑着调侃他。他瘪了瘪嘴,指下一转,弹起了梅花弄的曲子。那琴是母亲的陪嫁,他身量不够,有些远的弦勾不到,除此之外,清越的琴声已然“很有几分样子了”。

母亲颇惊异地看着他。

“我聪明吧。”他讨好道,稚嫩的面上,属于成人的冷肃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孩子的俏皮,“年关那阵你弹过一次,我听了之后就记下来了。”

“聪明,”母亲将他搂过去,“谁有你聪明?”她笑着,在他的额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眩晕中,无依无着的意识终自浮梦中清醒。

墨君圣侧过身,见得帷幕被天光染得若水一般通透,只觉眼角处略有些干涩刺痛。他垂下眼睑,勾了勾寝台旁垂着的丝线,等不多时,便有侍者过来撩起了帷帐。

漱了口,披衣起身,赤脚踏在灯芯草编织的席上,有些微温凉的寒意。寝台对面的隔扇半开着,靠近的时候,能闻到馥郁的香气。

进殿的主道上,隔着水的岸边有一株白桃花。花瓣是瓷白的,泛着幽幽的淡蓝光晕,如月色一般,每当花期,似乎开得比别的花树更为雍容绚烂,飘摇兮恰似流风回雪,挟裹浪潮之势铺天盖地而来。

桃花开了,墨君圣颇有些恍惚地想着,难怪会梦到母亲。念及此,心中不免软了一下。

每到这个时令,母亲会和家里的侍者采下许多桃花瓣,腌制后存在坛子里。渍过的花瓣,做糕点或是配茶都是极好的,除此之外,还会单独留下一坛白桃花,酿成酒,埋在院落中开得最盛的桃树下。

这节气,母亲的手上总是萦绕着淡淡的桃花香。

多情桃花,原是旧相识。用泡过桃花的清水蒸制糯米,做出的白桑卷就会染上那样好不清雅的香气。

不着一物,无迹可寻,可往往是,不经意间最勾魂。

“什么时辰了?”

“巳时。”

洗漱过后,侍者毕恭毕敬地将墨君圣扶到妆台前。

“适才幽女大人来过了。”

将侍者递来的汤药饮尽,那清苦的味道让墨君圣蹙起了眉,侍者见了,又将一碟茶糕摆在他面前。方方正正如棋子大小的四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漆黑的碟子里面,很是苍翠欲滴的模样。

“可留了什么话?”

拈起一块吃了,只觉得这糕点格外甜腻,想来是特意用来解苦味的。在他这边,这样的东西不得吩咐,是断然不会端上来的。

“倒没有,想来是知晓公子神思倦怠,故而特意来探望一下。”侍者回着话,将一扇弯月钩的漆木架挪在墨君圣身后。那架子也不多高,弓弧般的横断上搭着雪白毛皮,支棱出去的两端翘起,各穿了串杂色的碎玉。

夷幽是看过方子的,什么症候自然瞒不过他,墨君圣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侍者告罪一声,托起墨君圣漫长流丽的发缕,晾在那块毛皮上,又拿起镂花的玉梳,柔且轻缓地梳笼着。梳子的齿很细密,咬在发间竟也没有滞涩,应该是很好的玉,那样润泽,仿佛手一松就要滑落出去。

室内无风,线香焚出的烟云沿沟槽滚落到香台上,隐隐浮着轻透淡泊的味道,像是返青的篁竹。

手上的垂发,丝帛一样带着些微的凉意,梳到尾端的时候,都水一般地流走了。“公子有白头发了。”侍者略略叹息道,眼底有着微茫的迷恋。虽说明知是留不住吧,但这样幽静的日子,真恨不得能这么一直、一直地过下去。

“取了。”墨君圣道。

侍者颔首,拿来镊子。最后取下的白发,相互盘绕交缠着,竟能打出一道细络子,于是不免一时怔住,才经历了多少,哪里来这么多的忧愁。

指尖划过鬓角的时候,蓦然念及淮山君一头烟雪似的长发。付出的这许多换来了什么呢,修为、权势、还是更为久长的孤寂?心有戚戚焉,然心戚戚矣,墨君圣看向镜中,他害怕自己也变成那个样子。

修行术法的人,若有落下来的头发指甲,循例是要亲自烧掉的。侍者将络子递给墨君圣,帘幕外却卒然传来窸窣的声响,似乎是谁在廊道上急促穿行。

“去看看。”

侍者一礼,三两步转过半垂的帘笼,随即便听见外间传来絮絮低语,但因为是隔着屏风传话的关系,来者的声音并不能听得见。

“怎的如此毛躁?”“……”“来便来,迎入奉茶便是,这点礼数都不懂吗?”“……”“再要紧的事,如此失礼终归不妥,为何不……罢了,也确实拦不住……”

说到此处,万籁俱寂,一息静默后,听得侍者略略扬声道:“见过决思公子。”

“何必如此,”果然是沉决思清冷的声色,由远及近,最后落定在隔门跟前,“真是失礼,但的确有一桩要紧事,还请墨师弟拨冗一见。”

要紧事。

墨君圣垂下眼睑,将手中的白发络子放进镜匣底层的夹层中。“眼下不便,劳动沉师兄入内相谈。”

进门的时候,侍者走在前面,只是脸色格外苍白。沉决思走在他后头,很少见地身边没有跟着人,看着墨君圣披散着鸦羽似的长发,不免又念了一声“真是失礼”,但,说是失礼,听语气总觉得像是在埋怨。

“无碍。”沉决思没有说话,墨君圣闻音知意,看向侍者道:“拿个香鼎过来。”侍者一礼,带着殿内掌灯添香的几位都退了出去。

竹的清苦,勾缠着沉决思衣袂上雍容的暖香,很有些剑戟交击的意味。墨君圣从镜中看他步步走近,似乎是荒山绝壁一般地覆压过来,一双浅薄的唇,险险没吻上墨君圣的眼尾。

“知道么,季狐衣死了。”出口是微风般的气息,入耳却如惊雷一般炸开。

季狐衣死了。

眼里似有幽微的空茫,镜中的沉决思唇齿开阖,他说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望着镜中浮幻的虚影诡秘地似笑非笑着。他在看他,他亦在看他,透过空洞的琉璃面,他们所看到的,究竟真的是对方,还是盘踞在镜中的恶鬼?

“怎么回事?”墨君圣淡淡地道,袖中十指绞缠着攥在一处,几乎在掌心镌刻出血印。

那鬼魅直勾勾地望着他:“你在怕什么?”

“我之术法尚不如季狐衣。”

“你想说,阴阳浮阁进了外人?”

“难道不是?”

沉决思蓦地笑起来。他是雪样的姿容,只这轻浅的笑意,清丽中透着潋滟的光,就像是融散于烟尘飞霜中的月白花青。一枚蓝紫的宝石,悬在他眼下,在发丝的阴影中逝着流光,仿佛谁幽远深邃的眼眸。

“我去渊冥殿的时候,重冥还以为我在说笑。”

“你从不说笑。”墨君圣淡然道,撩开了沉决思垂落在自己肩头的几缕发丝。

“这么说,你不知情?”沉决思骤然收敛了笑意,一旋身,来到墨君圣跟前,眉目如刻笔,似乎要将他所有的心思都剖出来,细细地雕在他的面皮上。

但墨君圣微昂起头,舍生赴死一般地望进那双幽蓝深沉的眼里:“我该知情吗?”他知道沉决思真正想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万马齐喑,是何处流落的鼓声细细地敲响着,又沉又滞地打在心底,压得人呼吸都轻缓了。是更鼓么,还是祭鼓?眼前晃过的影子,穿着白面粉底的大氅,妖媚纤长的眉眼,满是狰狞怨毒地看着他。

怎么样呢?只是无端的臆想罢了,心底冷笑,以更漠然的姿态回敬回去:“若是问出疑犯,尽可来与我对质。”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终究是沉决思侧身一步,先行错开了眸光:“也难怪,刺心断头,抽魂裂魄,季狐衣连鬼都做不成,自然不能指认你。”

鼓声渐止,被血泪晕染的面容再不甘,也只能隐没下去。鬼都做不成,就会成为魙,那是苍白过往中被浪潮褪色的云烟,夜半回头、绕颈而过时,只有微末的凉意,等成了希夷,日夜在风中消磨自己的声形,浑噩不知所往,人世不察,更是可悲。

“抽魂裂魄,非研习术法者不可为,自师尊之下,师兄不该先撇清自己么?”

沉决思的左手,在行术时被邪灵攫去了,如今自肩胛以下,都是接续的琉璃骨,素白森森的,在满盈的月华中非常好看。

当时为沉决思护法的正是季狐衣。

“眼下师尊不在浮阁,由我代行其是。”沉决思立在香台前,看腾雾周旋流转,丝缕微光映入,眼底却晦暗不明。“这些话可以省下了。”

墨君圣轻嗤了一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言语机锋只是攻伐之道的一种,仅凭借几句话,他不指望令沉决思退却,就如沉决思同样也不指望让他认罪。

“坦白地说,你我之间并无什么仇怨。”

“当然也没什么交情。”

“我说了,我从渊冥殿过来。”沉决思从袖口中抖出一角素白的丝绢,在旁边的贵妃榻上轻拭了拭,待他倚靠上去,墨君圣从镜中就只能看见他垂落的衣袖。

“冥饲皮鼓之术,墨师弟听说过么?”

冥河有鬼,名曰皮骨,乃白骨裹皮化形,是为皮骨如一,若遇不一者则鼓皮而鸣,亦名曰皮鼓。

冥饲皮鼓,是以通冥之术,许以祭饲之物,将之召入现世。此类妖鬼,皆渴望补全自身,故血肉即可,腑脏一副最佳。

制式行言:“水鸣不平,鼓擂不一。”再说出诉求,行言曰:“如为谎言,则以自身某处血肉奉上。”

皮鼓应召而来,与术者心音共鸣,遇心口不一者,皮鼓怒狂,擂天击山崩之音,取祷辞所言供奉之物没入冥河,因此造成的伤口不能愈合,往往血尽而死。

“师尊爱重你,我也不与你为难,你可以自己选。”

支棱过来的琉璃骨手,掌心托着一枚漆黑的珠子,似乎是墨玉磨成的,在镂空后填入鎏金的云纹。“黑金很配你,这样好看的珠子,弄丢了可惜。”

墨君圣不置可否地冷笑了声:“怕是要辜负好意了。”

“倒也无妨,”玉珠落入镜奁阴影中,一声清越脆如匣中剑鸣。沉决思轻笑道:“相比之下,我更想看看,你这身皮囊被撕开后染血的盛景,怎么说呢,一定会比这只手更美吧。”

白骨如玉,蘸了殷红的胭脂,在墨色的帷幕上写下一道道如血的祭文。

丝丝森冷的幽息搭上清远雅致的线香,平白让人想起竹枝上轻浮的薄雪,撩动纱幔的风不知所起,浅送着淡淡的铁腥气,污秽像血又浑浊似泥,耳际仿佛流着泠泠汩汩的声响,于是墨君圣便知晓,那头是冥河。

“便是‘舍得’二字在作怪罢,或硬要说是‘祸福’也行。”

沉决思一面说着,用指尖细磨着瓷盒里的胭脂,直到它变得黏腻浓稠,看起来和被揉碎的腑脏也没什么两样。被邪灵攫去的肢体就是最好的介质,即便他省去了祭礼,亦得以沟通幽冥。

墨君圣道:“我只知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邪灵性最狡狯,若是铁了心藏匿起来,怕是谁也寻不见。今虽摄于淮山君术法之威势,暂且不敢造次,但谁都知道,它还在暗处窥视。

沉决思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他是下一任冥狩,这是早已定下的名分,淮山君理所当然会庇佑他,只要他不出浮阁,邪灵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听说墨氏要接你回去,你说,它会找上你么,凤昭师弟?”浮起的白絮,是冥河之上肆意生长的荻草,洋洋洒洒的,不经意间便被迷了眼。

哪里来的切切私语呢?缥缈的风声中流转着嘈杂的鬼唱,好像看见月华照亮的路上有细碎的磷火,仿佛铺满了剔透的琉璃片。别是碾碎的骨头罢,莫名想起沉决思的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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