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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要为了些美人画皮伤了修为。”

常廖见众月奴衣冠整齐、面容饱满,一看便是未曾受苦,与有荣焉。

常廖前世是一个女人,名叫薛杏,其生性放荡,广结男色。待其年岁渐长,父母将其嫁给陆府一位将要入土的老爷做妾,得了钱财,诸事不理。

捧月阁的巫人将他扔给一个求子的女人手里,女人让他随了自己的姓,取名常廖。世道不好,这女人五年后便死去,常廖自此颠沛流离,最终在妓院奏乐为生。长到十岁,常廖不甘心这一辈子再入风尘,攒下钱财想到皇宫举事。

“陛下,月奴产生实在是不得已的结果,如今陛下广纳贤才,若这时逼迫修士修行此法,恐怕无人会应。不如派遣密探往皇陵去,看看是否有其他可用之处。”国师调查后,向子文驰禀告。

林辉从古籍中见过这个,白狐化白绫,能上天入地,神魔不侵,遇水则化,遇火变烟,是个便携至极的上品灵器。

江重山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月奴们议论,也为子骁辉感到惋惜。当日鬼门相会,子骁辉断头而亡,距离自己助她登位不过月余。

江重山便是如此重获新生的,他在孟婆桥上闭了眼,睁开眼便见到熟悉的林辉。林辉抓着他的手臂,在吸食他身上附着的灵气,感受着灵气一点点传送到他人手中,江重山有一种临死之感。所幸林辉不需要很多水属灵气,最终放开了他的手臂,这才躲过一劫。

几个修士见江重山周身没有灵气包裹,怀疑他不是月奴,但身上的纹理又确实是捧月阁出产。

钟离谷变回原形,一只六尾狐狸出现在湖中,其大如两层楼房。这精怪口吐人言,还是刚才那种声音:“我在你身上押宝,可是看重你的能力,不能让我失望。”

“太可惜了,那子文驰算什么,不过攀附兄父就能登位,实在天理难容。”江重山窝在被窝里,没有灵气护体,身体比寻常月奴更弱,此时感到冷了,便抓了隔壁床的被子来盖。旁人聊得正火热,便也没顾上。

子文驰在皇陵的密探来报,林辉曾到过皇陵,在月奴屋里曾有停留。子文驰听此消息,便觉得其中有利可图,将之前在皇宫抓到的婴儿及所有月奴太监做了实验。

常廖来到偏殿,这里有三百月奴正等待迎接皇帝使者。

“你自己都不愿茹毛饮血,巴巴地赶过去给人当小老婆,还说什么。”江重山拿眼瞪着江莲,“野兽才活多少年,别说我从没做过山林野兽,即使做过,我没有长生术,早死了。”

实验显示,只有婴儿时的月奴有灵气附体,随着年岁渐长,其身体也逐渐与常人无异。国师禀报,这百名月奴若还有灵气,可助十位修士达到金丹。可惜的是,如今皇陵的百名月奴已无灵气,而收管的修士都不再练习捧月阁秘籍。

前国师常廖因为陛下一时起兴,来到皇陵监察月奴。皇帝使臣因为投靠先太子,被挖去一只右眼。

“我都自顾不暇,只等谁能救我回天上去,再不管凡间苦难,永享极乐最好。”江重山打断话题。

“太怪了,既要修为,又要生孩子。”

是夜,常廖安心睡在香山府衙内,而月奴仍住在过去十几人一间的皇陵木屋内。

江莲回忆起自己不长的人间生活,再一想那些修士追捕的模样,便也下定了主意,要搭上这列快车,去做个神仙。

“天上这样好?为何不回山林?我们精怪便是该活在山林里的。把凡人赶走,这本是我们的地盘。”江莲见江重山如此逃避,倒有些好奇神界的景象了。

月奴不必饮食、排泄,是因为残留的灵气能被人不断消化,代替了进食。皇陵的月奴按要求要每日吟唱往生咒和三官经等典籍,既为诸位先帝请命,也为黎民百姓祈福。其他月奴不眠不休,江重山可不愿意。江重山在天界千年,早有思慕凡间之意,如今轮回为婴儿,还要打坐、念经,自是十分不愿。

所谓饱暖思淫欲,子文驰自从坐稳皇帝位,便扩建了后宫,不仅在乐师、舞姬身上找乐子,还广结群臣。皇宫中新建修士院,为皇帝陛下特意炼制了守宫丸,食用便可不孕,于身体无碍。因此,子文驰便百无顾忌,广纳面首。

“是啊,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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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长乐未央,皇帝陛下请饶恕我。”

“月奴如何?可需吃食?”常廖发问道。

“我不知啊,我卜卦看相向来不行,如今把人得罪了,老祖你说怎么办?”江莲卧在草丛里,暗自垂泪。

每间屋内,几十个月奴便在黑暗里聚会,打发这对于转世之人过于无聊的生活。

子文驰拿出当年子骁辉一样的契约,叫常廖签下,便命人为其松绑,下令常廖为御仙师,对外宣称,是教导月奴的太监,伤好之后,即刻启程前往皇陵。

“林辉,我会盯着你的,不要再生情欲。”钟离谷如是指教道,“我会盯着你的……需要时叫我,我会帮你。”

常廖抬头看着子文驰,被满头珠翠闪了眼,只能低头回答:“自然,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子文驰自从登上皇帝位,内有几千个修士发誓效忠子商,外有铅山部队签署条约,宣布与商国互通有无,一时间,商国各处百姓衣食富足,子文驰的声望达到巅峰。

如今修士收到皇帝欢迎,地位拔高,那月奴也不再受人歧视,但过去之人,还是带着标签度过了半生。

今非昔比,过去整个国家也没有能大胆走在街上的修士,如今皇陵中便有十个,虽资质尚浅,但也能照顾月奴。

其实往日月奴数量稀少,既是因为皇族不待见,也因百姓藏匿家中,不告知他人缘故。其实月奴皆受不入轮回之魂魄,其中多有凶恶魂魄,致使月奴普遍焦躁易怒,这是魂魄不稳的症状。故,知晓的月奴少,成年的月奴更少,能为人所知者少之又少。

皇陵中的婴孩如今已经三岁。月奴是捧月阁修士多余灵力所化,其魂魄读取不在地府轮回之中,乃是就近抓取刚死之人的魂魄,为这具新生肉体找个寄托。

林辉能感知到白绫的魂魄与自己共鸣,一瞬间,林辉见到白绫所见的百年记忆。

“我们兄弟战死了,让个女人当皇帝,还不是子骁辉,太失败了,真的。”

元康三年的秋季,子文驰带着新的男宠成宝学来到大牢,看望一名过去的国师:常廖。

钟离谷犹豫片刻,说道:“是的,我在等你,但我只愿做你的同伴,你得尊重我。”

林辉点头回应,又觉得白绫看不见,便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林辉环顾四周,见许多小狐狸聚集在周围,她屈身行礼,带着白绫离开小别山,往北国而去。

“那个常廖……那个太监,说话一套一套的,子文驰有那好心能挖他一只眼?好小子……”

江重山其实睁眼便在北方神君座下,每日修为猛涨如呼吸般自如,因而江重山常思索之事不过道心如何、命数如何,从不在这些微末行当留心。如今江莲要是问自己如何修仙,江重山料定是答不上来的。

常廖泪眼婆娑,将手捧着心口,走下台阶与众位月奴拥抱。段妙兰看在眼里,便招呼手下一同拍案叫好、称颂陛下仁德。

江重山在皇陵吃素、念经,就是不跟修士学习仙法。若有人问起,只说害怕。修行道法可使人延年益寿,然而轮回渡劫便是在人间受苦受难,如何能明知有难,还延长时限的道理。

常廖吐了口血水,努力点着头,希望这次的交谈能免去身上的酷刑。

皇城的大牢中,常廖被关押在此已有一年,倒不是子文驰刻意为难背弃救助的奴隶,只是事务繁忙,帝国新的皇帝忙于在事务和新的男宠间周旋,打点一个没多少用处的低级修士这样的小事,优先级还是低了一些。

“诸位大能皆算出二百年后会有新神升仙,我虽被子华所杀,魂魄长留此处,一直等候真神出现,如今,我押宝在你身上,不要让我失望。”

江莲飞到房中,将江重山放在床上。房中几人见怪不怪,也没有停止闲聊。

江莲出门,便算出林辉现

江重山感受着被褥的余温,渐渐睡着了。

江重山每次饥饿时,便大声啼哭,把墓园的修士和看守招来要饭。

“肯定不简单,那女人不知打了什么算盘,要不是她不能修仙,能把我们都吸干了不可。”

一月后,常廖不顾身上鞭痕未愈,迫不及待便往沙幕而去。

常廖两辈子都没文化,只觉得皇宫是天下最好的地方,谁知进去便是又十年的折磨。

“江重山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能去皇宫吗?子文驰真能接受修士进宫?”

日落时分,皇陵守卫便要集合月奴做每日最后一次念经,便将他们关进房屋,灭灯、宵禁。

“子文驰是假的,被掉包喽,争着抢来这么个皇位,感念野爹的辛苦付出喽!”

薛杏死去地点离捧月阁不远,不多时,她的魂魄便被招去做了月奴。

江莲见林辉转头便走,知道自己惹来麻烦,想找人倾诉,便往北蜀而去。

薛杏这时得了一位公子青眼,设法逃出了陆府,不久生出一个男胎,送给那位公子,便自行离开。山高水长,薛杏遍历九州,最后在沙幕州寻了个地方,仍是卖艺为生。正不知前途如何,便被来抢劫的北人杀害。

眼睛一睁一闭,江重山被子被人揭开,霎时间冷风习习。江重山竟不知何时,被人抓着被子一起带到了郊外。

林辉想到江重山也是如此自说自话,便觉得山林精怪都是有些傲慢自大在身上的。

常廖看着眼前的孩童,虽然常人不知道,但在常廖眼里,这些都是不入轮回的恶鬼装在幼童的皮囊里。

众修士以为江重山是某位修士不顾折损道行也要生育的婴孩,出于敬佩,也就不对外通传。皇陵是个养老的好地方,不仅修士争着前来,在朝不得势的官员、太监、女官也争抢前来任职。

“莫非正有人在里面生孩子?”一个修士抓着江重山的脚,将其放回桌面。江重山抱着米汤便喝了起来。

“孤是不会杀你,孤还要派你去皇陵做事。”子文驰不想坐狱卒抬过来的椅子,便继续站着说道:“你必须找到月奴的秘密,孤需要你至少能办成一件事。”

“回天使,月奴皆安分守己,不食五谷,每日念经为先皇安魂,至纯至简。”皇陵首段妙兰回答道,她本是宫中女官,原是先太子子骐远的部下,现在皇陵当值。

江莲如今显出自己修出的人形来,倒比从前寄生的种种好上十倍。女人身姿婀娜又高大健壮,三千发丝被一根翠绿玉簪挽起,耳边仍是明月挂饰,身上一件丝绸长袍显得人贵气非凡。

轮回渡劫真是难如登天啊。江重山抓着自己脆弱的臂膀想,压不住困意便睡着了。

皇帝使节坐在正中的座椅上,从台阶上俯瞰众人,皇陵官员皆笑脸相迎,而月奴们也都穿戴整齐、站立自如,没有半点孩童模样。

常廖被吊在木架上,刚受过牢头的鞭打。常廖没什么价值,所以牢头每个月会来打他一次,然后是修养一周,再到郊区服苦役。常廖生无可恋,但到底从小受苦,不敢也不愿轻生。

“假的假的,北人说话能是真的?”

江莲本自欣喜修为上涨,便打算拿出来与老祖分享,看看是否走了岔路。

“国师大人,如何这般难堪,不给自己算一卦吗?”子文驰特意穿上不拖地的裙子,入秋后,南方诸国进贡一批珠宝,她常穿镶嵌红宝石的外衫,自认为能衬托自己娇艳的容颜。

江莲哭了几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便要江重山出个主意。

常廖是阉割过的月奴,在成帝朝帮助子文驰捏造卦象,步步高升,后投靠了子骁辉。子骁辉死后,祝将军也改变了立场,成为皇帝陛下的入幕之宾,自然供出了许多可有可无的原太子部下,常廖便是其中之一。

原来,子华所杀狐妖乃此地一方精怪之主,被斩杀后魂魄久久不灭,最终化作利器之魂,长久游曳在山林间,等待仙人往生极乐。

“老祖,醒醒,我有要事。”江莲拍了拍江重山的脸,在其旁边的草地上坐下,“你知道林辉能得道升仙的吗?”

话音落下,巨大的白狐化作六尺长的丝绸白绫,缓慢飘到林辉面前,顺着领口滑进衣服内,最后缠绕在林辉左手手臂之上。

江重山不知鹿妖如此直白,把那些受命于天、道德礼仪的杂念都扔到一边,一心一眼都是享乐。

“你愿意当我的坐骑吗?或者别的什么……灵兽?”林辉笑着伸出一只手,捧起湖水,“我想你是在等我的,对吧?”

这一日,皇陵迎接御仙师,众修士皆往香山底下迎接。月奴们被安排在偏殿迎接。皇陵中的管事太监便对月奴们解释:这常廖原也是太监,并且是猪狗不如的月奴,却有朝一日成为国师,不料其才干有限,被林辉顶替。

江莲把江重山抱起来,踏着云彩便将其送回住处。夜间秋后,寒气渐重,江重山如今凡人一个,不过是留有过去的记忆,是手无寸铁、力不能擒鸡的幼童,此次渡劫,还不知要经历何种苦难。江重山将一心一眼蒙在被褥中,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在神君的怀中安眠,隐约听到赞歌回响于殿堂中。

薛杏虽有艳色,在府中不算出挑。但薛杏为人好强,便也还受宠。陆府老爷未死,夫人先去一步。陆府有子嗣的妾室多如牛毛,随便一个在夫人葬礼上出些银两,便坐实了薛杏克死夫人的罪名。老爷决定让其给夫人陪葬。

“若非陛下不念旧仇,我辈怎有此等好事。”月奴无从生育,被阉割的月奴更是无法与人欢好,常廖看到如此众多的孩童不必受苦,自然喜不自胜。

“我以为你是狐妖,竟不是吗?”林辉惊讶至极。

京城贵女见此,纷纷效仿,引得群臣进谏。子文驰有恃无恐,反而开放女性进入科举,下令不论男女,皆能继承爵位。商国即使有反对之声,子文驰声望实在太大,组织叛军也无济于事。

“你又不想成仙,自己快活便好,何必再生事端?”江重山望着眼前之人,惊奇地发现江莲修为见长。

“老祖,我如今破了金身,反觉得自在起来。往常不如意的仙术也渐渐顺手,可知我还是有些天赋的。”

常廖还算体面地走完全程,来到偏殿,等着看这批新的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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