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又一次凝固起来，桌边的小茶炉轻轻的发出咕嘟声，沈明看着陈璇的脸逐渐被雾气弥散，难辨神情

“但梦到的都是来这之后的从前”

“像不像地暖？”

“我呢，以前是个孤儿，对我来说，到了这，成了亲，生了阿灿之后我才有了家”

陈璇长长的呼了口气，“为了她也是为了我，眼下她还没见过天地广阔所以对我这棵歪脖子树念念不忘”

“十五岁的时候说一生？太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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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标记了穆青”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站没站相的男人边走边脱着衣服，黑白搭的t恤大短裤让他看起来干净而清爽

“无论我怎么觉得我生理性别女，现实就是我是个要避嫌的人，崔贞那样的事情，有过一次就够了”

“我这两天很容易做梦梦到从前”

沈明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有人开玩笑说，从女儿出生那天他就知道他会愿意为了她去杀人”

“事后我给她熬了粥，里面放了些月茶”陈璇语气不善的顶回去，“什么叫女方啊？我不是女的？”

“嗯嗯嗯，以前都是帮兄弟出主意，说惯了，顺口”沈明熟练的顺毛捋，“你怎么想的？”

脚下的温热无论多少次都能让陈璇赞叹，噫噫呜呜的毛团子簇拥在她脚边争相翻肚皮，但身后的声音让她不由得转过身来

沈明刚刚准备开口就被噎了个正着，愣了一秒才找回思绪，“你？把小皇帝睡了？”

“捡的，那天在明渠里发现它的时候都要冻死了，母猫”沈明轻轻呷了一口热茶，“管家说看着像隔壁家的，那位二世祖喜欢搜罗好看的猫然后把它们养死”

“怪不得苏轼平生十六乐里有见客不着衣冠”男人厌厌的扯开衣领，“古人的衣服穿齐整了是真的烦”

“你的事，决断还是要你自己下”

“他们甚至不肯到我的梦里来骂我”

“沈明你不要信这种伪科学！”

“从一开始她来，我就很害怕我和崔贞的错误重来一遍，我让傅安澜教她骑马，让崔贞教她琴棋书画，即使校场里教她射箭，我都不敢跟她有身体接触，会随手抽一只箭拿来当教鞭指导她的动作”

沈明扶着案几艰难的起身，“

“喝了你给的酒”

“夏天我还能猜你垫了冰在下面，冬天你还能让它热起来，我是真的没想到你怎么做到的”

“说说吧我的祖宗，我这两天为了摁住各方探子都脱了层皮，连梁夫人都亲自出马了，你不得让我八卦一下？”

话里有话，陈璇也不想虚以委蛇，直接戳破了机锋，“穆青是人不是猫”

茶碗里的涟漪打碎了陈璇漠然的倒影，“都说她十六岁，其实是虚岁，穆青实岁才十五”

“那是我小明子多嘴啦，让你怀里这厮给你赔罪算了”

“我不否认穆青确实很喜欢我”

陈璇不接话

“封建王朝就这点好，嚼舌根的拖出去打死就行”沈明斜斜的倚着，“短袖大裤衩该算服妖了，亡国之兆，你一家子古人，不怕她们以为你被什么上身了啊？”

“不想说就…”

“我已经梦不到我父母的脸了”

陈璇捧着茶盏沉吟不语，白猫灵巧的跳进她盘起的腿间趴好，八角亭外的雪花被狂风卷起，却徒劳的撞散在亭边化作齑粉

“你要知道她的价值，哪怕只是不断的生小猫，这看起来也是一笔很合算的生意”

“我想了一下如果阿灿十五岁的时候告诉我她跟她的老师上床了，我可能会想杀人”沈明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虚空，“做父母的大概都会吧？”

“但是有些父亲不会，他甚至还会觉得她动作太慢了，恨不得亲身上场教她如何去勾引目标，为此不惜一切”

陈璇心不在焉的看着小猫舔舐毛发，“我能把她一路送上那张龙椅，自然也有办法让她坐稳了”

“感情贵在真诚”陈璇轻轻揉捏着白猫的耳根，“我只是没有主动跟她们说，但我也从来不忌讳这些”

“这个不靠谱，女方那边呢？”

“不过人和人的差距比狗都大”

沈明拎起茶壶，水雾散去，露出一张格外疲惫的面孔

“你当年孤a寡o共处一室还碰上发情期，把自己绑在柜子里，手筋都磨出来了也没见你标记她”沈明艰难的倒了口气

小人陪侍左右”

“刚好这两日下面人给我送了几匣宋版的东坡诗集”沈明将茶壶重新放回炉上，“也送你了”

“还是避着她？”

“标记了就不会再有发情期，没有发情期她跟beta没什么区别，也就不需要她日后担心受制于人”

“我确实觉得如果我的女儿在十五岁的时候懵懵懂懂的进入一段地位不平等的感情会让我想杀了对方”

“何必戴着假面平白惹人猜疑，你我再怎么装也不可能真的变成古人的”

“是你被睡了吧？”

困顿的白猫睡得肚皮朝天，狗群也玩累了，围着二人三三两两的睡下，愁云惨淡的陈璇却没能感到治愈，反而感觉胸腔内越发空旷

沈明静静地看着管家轻手轻脚布置的零食果盘，稍后侧身嘱咐了句什么

沈府的管家回话滴水不漏，有几分疏离，陈璇起身赤脚踏入花园

“沈明你这脱衣服脱一路的，都不知道注意影响”陈璇在案几前盘膝坐下，语气促狭，“t恤还有新的吗？给我几件当家居服”

“不要喂养流浪猫又不收养她，你无法保证她下一次寻求帮助时，那个人也像你一样带着善意”

“寻常读书人，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家那个，可就不一定学的什么艺，货与什么家了”

陈璇微微怔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开口，沈明却已经重新挑了话题，“那…你跟她之后怎么办？”

“我们俩就没开始过上哪结束去，不要胡说”陈璇拎起怀里的猫猫一阵蹂躏，“这猫怪好看的，哪来的？”

“是啊，回头小姑娘见识了万种风情再一脚把你蹬咯！”沈明生硬的扳回了逐渐沉郁的气氛，“到时候来哥这，哥勉强借你一个袖子哭一下，肩膀不行，肩膀是你嫂子的”

“我一个两辈子的生理性别男的哪里懂啊？我连媳妇都是男的！养姑娘也养的乱七八糟的”沈明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阿灿这个姑娘也是个alpha，我研究了棉条她也没用上”

沈明被戳了小心思脸上有些微挂不住，清了清嗓子转移起了话题，“说起影响，谁在宫里睡了三天三夜啊？”

“跟怀过孕了就不会痛经一样？”

“我觉得我已经尽力去做好一个长辈了”

“比如某人一辈子拼命做官就是因为不想向别人下跪”

“但是不可以”

“我很荣幸能被她喜欢”

“睡了就睡了吧，谁没被睡过一样”沈明看着萎靡不振的陈璇叹了口气，“吃药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