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像是泡在深不见底的湖水里，落入耳中时尚且裹着湿润的布条，听不真切。眼皮沉重，无论陶诺如何努力也睁不开，只得屏息凝神听。

不知过去多久，陶诺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身旁说话。男人声音听着耳熟，虽有几月未曾听过，陶诺还是瞬间认出了是五爷的声音。

碧春头一抬，豆泥已经滴溜溜跑到她跟前，面露喜色，“少爷回来了。”

陶诺被她吓了一跳，脚底从窗沿处一滑，惊叫着往外头扑。

大夫人无奈道：“老五，你作何想法。”

屋里没人，陶诺撑着坐起来，头昏脑涨，与之相比则是小腹一抽一抽似的疼痛。这痛感往日从来没有过，他胡乱揉了揉，不晓得碰到哪里，疼得倒吸口气。

陶诺一口气没喘上来，彻底晕死过去。

陶诺：“……”

碧春捏捏眉心说：“是出了事，少爷回来便好。你腿脚利索，先去跟太太说少爷回来的事，叫太太莫要担忧，旁的事有少爷处理。”

豆泥乐道：“当真呀。我照姐姐你的吩咐去染织厂找了蒲宁少爷，往大帅府的时候刚巧就撞见凯旋的姜少帅和少爷，特意等少爷找大帅汇报完跟着一起回来的。”说到这里，豆泥话语一顿，皱眉说，“碧春姐姐，家里头出了何事？少爷本想直接去找太太的，听到两位夫人找他，火急火燎的，一刻也等不了，便跟着老爷一道过去前厅了，叫我过来先给太太说声，免得太太思念成疾。”

豆泥不明所以，应声照做。听碧春姐姐的语气似乎十分焦急，他特意加快脚步，麻溜地一路跑向五爷院中。正屋大门紧闭，豆泥怕打扰太太休息，小心地敲了敲门：“太太？”

看着态度倒是和往常并无不同，但太太怎地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儿？碧春怀揣着满肚子疑问去闫之玉那取了药方，打算绕路煎药，半道听见豆泥大老远地声音：“碧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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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春眼观鼻鼻观心，放下药碗便走了出去。只留二人。闫承骁在山匪堆里混了几个月，由里而外染上说不出的匪气，嚣张跋扈，纵使换上曾经念书时穿的书生长袍也难以抹去眉目间说不出的狠戾。他坐在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陶诺不吱声，碧春也未曾多问，带着陶诺回院里歇下。刚从屋里出来，翠喜跑到这来，跟她说大夫人吩咐小厨房炖了银耳莲子羹一会子给陶诺送去，还叫她稍后去趟三小姐院里，让三小姐给陶诺开服安神药。

陶诺惊魂未定，半晌才抬头。

闫承骁在院外和豆泥说话呢，听闻动静后转头瞧见自家太太坐在窗台，没轻没重快摔下窗了！当初误入马匪陷阱时的闫老五都没这么惊慌过，吓得根本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用毕生最快的速度跑去接住他。

陶诺眯起双眼，一脸讨巧地笑：“呃，五爷您回来啦。”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几分困惑与不解，还有一缕未曾抑制住的惊讶：“……如何使得？”

说完吐吐舌头，心里吐槽少爷肉麻。

闫承骁：“……”

闫承骁：“……”

豆泥抓抓头发，轻手轻脚推开门：“——太太！！”

陶诺缓和许久，倏地想起昏睡中听到闫五爷说要写休书给他，登时脸色大变。不得了，闫五爷回来了！以五爷的性子哪是一封休书能消气的，怕不是要把他送到衙门去？顾不得三七二十一，陶诺手脚并用爬起来，偷摸打开窗准备跑路。

里头没声音。

碧春端着药碗推门而入就瞧见太太一脸苍白，一脚跨在窗沿。她愣住脚步，惊呼道：“太太！您这是作甚！”

豆泥提高嗓门，“太太，少爷回来了。”

闫承骁说得理所当然：“当然是先作休书。”

他家五爷不搭理他，这会子反应过来了，后背湿了半截衣裳，脸黑得跟煤炭似的。陶诺哪敢说话，乖乖待在他臂弯中，被带回屋子轻手轻脚放回床。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陶诺不晓得自个睡了多久，迷迷瞪瞪睁开双眼，烛光如昼。仔细一瞧，外头早已黑云密布。

陶诺昏倒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件少爷的长袍。

“当真？”碧春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