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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们对金贵又漂亮的东西一向大方,或是望而却步。

前者倒也没什么好顾忌,只是后者……

男人将手摊开,好几块裹着玻璃糖纸的水果糖就出现在掌心。

对于一枝不谙世事、不经蹂躏的玫瑰而言,一座奢靡又稳固的象牙塔,是他最坚强的依靠。

他惊愕地回头,显然被吓了一跳,脚下都站不利索就直接被拉了过去。

顾辙放开他,有些疲倦的神色稍有缓解,重新替弟弟整理衣冠,他也不急着询问,只是说晚会快开始了,别乱跑。

老头看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闭上眼颔首道:“他都十八了,不是八岁,有没有人陪能怎样?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应该让他吃点亏,你们怎么做的?一个比一个宝贝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黄花大闺女。”

“你带他?你带他有什么用,你坐在他身边,就算不说他是你弟弟,也没人敢对他大声说一句话。”

顾夫人生他时不算年轻了,她对于宝贝疙瘩的愧疚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得完。

“可能是没人陪他,无聊了吧。”顾辙猜道。

都他娘的是表面功夫。

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红木地板被敲得咚咚作响,他指指门外,烦躁的连着说了好几声滚:“我真白教你,滚去哄你弟吧!”

还必须得是出个大事。

不过只是个司机,会被小姨带进来吗?

顾思由住在塔尖,醒来拥抱太阳,睡时吻别月亮,家族更迭对他而言往往只是一个结果。

又不是护不起。

“我已经在带他参加一些宴会……”

“金银首饰男孩子家戴着总归有点别扭,但送给我将来的小孙媳妇也算美事一桩。咱家由宝儿以后有喜欢的人了,也别吝啬着人家。”

他看起来又不同了,像个在交际中优雅且落落大方的绅士,在不同的人物间辗转得游刃有余。

好像连嘴角也跟着耷拉下来,弟弟又乖又委屈的样子让顾辙实难拒绝,更不用提苛责。

在他印象里,只要是他接触过的人没有人会对他板着脸,或疼爱或谄媚,但只有爷爷好像永远不会对他笑。

距离书房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他停住了脚步,决定转身回返。

“这样,你吃了我的糖那就算我的人。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这一捧糖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

向来不缺钱,顾思由听他这么讲,又觉得他只是个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

名单应该已经被送到书房了。

可大概是太过做贼心虚,一边连接着书房电脑的监控已经记录下他的“罪行”。

他承认,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手很自然地放在弟弟头上揉了揉,他笑了笑还是决定不问缘由。

只不过后者半路无力抵抗,先手投降了。

“你弟弟怎么回事?”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妈妈总说让我去陪孟珺书,我不想。”

“……”老实说,他解释不好。

“我给小寿星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让我做什么都行。”

当顾思由盯着糖罐子发呆的时候,他的思绪无限放空,但脑子里浮现的画面始终是那个误闯他家花园的长发男人。

“要是有机会,一定可以再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但我现在又不需要司机。”他想了想。

气息很软,像羊毛一样扫过来,扫在指背上却痒到心里。

他这个小孙子,除了模样有的看,剩下的他样样都不满意。当然,他更不满意妻子、儿子、儿媳对小孙子的溺爱。

矢车菊蓝的美貌让在场有幸得见的宾客哗然。

“司机也要租礼服吗?”顾思由问。

目光竟然没有丝毫分给自己。

他完全无法将目光从男人身上撤下来,可又要秉持着良好教养,兼顾家人与宾客的祝福与回礼。

顾思由亦然。

一想起混迹商场几十载,平日里不苟言笑,或者说对他不苟言笑已近八旬的爷爷,他是真的不敢僭越。

但也不是说对他不好。

男人摩挲着下巴,笑了一声说:“那怎么办?要不我请你吃糖好了。”

男人回答:“我姓杨,是秦女士的司机,送秦女士过来就是我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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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乱跑。”顾思由反驳。

日。

他们感慨于老太太出手阔绰的同时,又思维发散地想着这枚胸针最后会落入谁手。

他数了数,一共十九块糖捧着都费劲,可是那个人……

更何况说那些勾心斗角都算简单,不要你半条命让你生不如死的鸿门宴。

顾辙想,让弟弟多接触人可以,同辈里多走动没什么;但比起让弟弟亲眼所见那些腌臜之地,那还不如他再强一点,把顾思由彻底护在羽翼之下。

顾老太太往小孙子胸前别了一枚蓝宝石胸针,样式经典大气,无论男戴女戴都不会显得媚气俗气。

顾思由盯着窗外正好的阳光发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拆了一块糖,白色小巧的一颗放在嘴里,糖精跟草莓香瞬间斥满整个口腔。

他把那些糖收在了玻璃罐子里,糖纸五光十色,堆在一起还挺好看。

顾老爷子拄着拐杖,有些沉默地盯着显示屏上鬼鬼祟祟的小孙子,又看向站在他对面的大孙子。

司机·杨:“当然,我们司机出门在外也要保持良好形象,这样也是维护雇主的门面。雇主开心了,才会多给我们一点钱。”

“你吹口气。”

时间逼近日落,糖在嘴里融化,了无影踪,只剩下一点回味在舌根。

想到这,顾思由一往无前的心又退却了,狠狠打了个哆嗦。妈妈之前说过,他哥在这,爷爷也在这。

这就是他养在温室的玫瑰花。他辛辛苦苦娇养护着长大的,舍不得雨淋舍不得风吹,怎么可能让人随意弄破了娇嫩的花瓣,摧折枝干。

他兴致不高地垂首,难掩诉苦的小心思,一个劲儿往他哥怀里靠。

“我希望我儿子在未来的几十年都能这样过下去,不要有烦恼不要有大悲,别被束缚,万事顺遂。”

顾思由还来不及逃,就听到门锁被转开的声音。

“哥哥?”贴着微凉的深褐色西装,顾思由有点不知所措。

不是花园里遇到的那个人又是谁。

顾思由借势提问:“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和谁来的,来干什么。”

顾思由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亲昵,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死死定在了那个靠着窗子与别的女人谈笑风生的男人身上。

有他在,就是顾氏财力雄厚地位显着的一块活招牌。

他就像变戏法一样,把空无一物的双手摊开展示,然后背到身后去,鼓捣几秒又攥着拳头拿回来,举到顾思由面前。

那现在还剩十八块,他决定封上盖子。

其实也好办,去看看宴会名单就能清楚。

顾思由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两只手一起才捧住了这一把。

他乖乖闭嘴,被搂着快步走到了琴房才被放开。路上少有佣人,因为多数都在前厅或者后厨。

怎么随随便便就凭空变出这么多。

他要是给人真弄哭了,估计人也得交代在这。

他哥不说话,面容冷峻,本来就凌厉的五官更添寒意,好像眼角眉梢都写着“安静”。

“不陪,陪什么?今晚你才是主角,就得让他们都陪你才对。”

换句话说,顾思由太干净了,即便是自家地盘,也不可能防得住披着羊皮的狼。

但愿他老头活不到那一天,省着到时候着急生气无济于事。

“我告诉你顾辙,你也告诉你爸你妈,这孩子不能这么护。顾家也没有哪个孩子是这么长大的,他不是玫瑰花,不需要待在温室。又不是完全傻了,让他去见识见识那些勾当,不然他早晚得出事。”

他口中的秦女士大概就是顾思由的小姨,顾夫人唯一的同胞妹妹,也是顾思由嫂子的经纪人——秦烟。

根本不需要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

确实不算乱跑,只是计划之外般遇到了一个人而已。

顾辙又能反驳什么。

当顾思由看到他的那一刻,顾思由就明白,今晚任凭水晶灯如何闪耀,各方的礼物有多贵重,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已经黯然失色了。

真的很甜。

因为那个人没说名字。

顾思由很想去找他。

他本来以为这个人精滑头似的大孙子能站在他这边,结果他真的想多了。

老头累了,白眉皱在一起,合计着今天也算孙子生日一场,有些事情点到为止,明天再说也不迟。

爷爷送了什么他不在

顾辙从弟弟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看着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离着门前不远的地方打转。

其实在外人来看都只觉得是溺爱过头而已,但又有哪位母亲会真的原谅因为自己疏忽,而犯下的大错。

应该不会有人拒绝又甜又香的水果糖吧?

“怎么今天不在妈身边待着?”他哥问他。

惯会疼老婆的顾先生一直站在妻子的阵营内,连带着疼儿子的顾老太太也不得不加入进来,留下顾老爷子跟顾辙祖孙俩对半。

这句话给他留下无限遐想。

顾思由将信将疑地弯腰,轻轻吹了一口。

今晚来的人都会登记在册,而姓杨的人应该不算太多,他找离小姨的名字最近的那个就好。

上前两步,两人的距离更近。多情的眼波流转,话也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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